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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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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交手之际并无多大的声响,展昭所住的地方也较为僻静,未能惊动起驿馆中的其他人。看着一屋子尸体,展昭再无睡意,和白玉堂两人索性上了屋顶,谈谈笑笑,坐等天亮。
天际透过一丝曙光,展昭舒展了一下身体,推了推靠在自己身边的白玉堂道:“天亮了,玉堂先回吧,展某要找人去禀报靖王爷昨夜之事。”
白玉堂正眯着眼,欣赏着旭日初升,满天霞彩,将身边人原本白玉般的脸颊染出几许艳丽,听他要自己先走,极不乐意地收回贪恋的目光,将整个身体都靠了过去:“急什么,看完了日出再走不迟。”
看完日出,那全驿馆的人都会看到这屋顶上有两个傻瓜坐在那里,展昭想起在开封府,白玉堂也喜欢拉着自己上屋顶,说是夜观星辰的最佳之处,四大门柱某日看到此景,听他们曾私下里讨论。“你们说展护卫和白护卫为什么这样喜欢上房顶?”“说不定他们前世真是猫鼠,本性难改。”“胡说,展护卫和白护卫这样做必有深意,不是有句诗,叫什么‘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吗,在房顶上看得更清楚,这样那些江湖人就不敢来此捣乱了。”“不对,展护卫和白护卫都是高人,所谓高人,定是有高出他人的地方,上房顶也是高人一等的表现。”
这样的高人,不做也罢。看展昭已然下了屋顶,白玉堂也觉无趣,隐隐听到驿馆内人声响起,白玉堂恋恋不舍让猫儿从自己的视线中慢慢淡去。
展昭未料到靖王会亲自过来查看,驿站的小官本来见到一晚上死了那么多人已吓得两脚直颤,一看惊动了靖王,忙跪下请罪,几乎连跪都跪不稳。靖王瞧了尸体,有些诧异的看看展昭道:“这此人,展大人可认得?”
“展某不识。”
“这就奇了,展大人初来此地,应该没有结冤之人,怎么会有人前来行刺,本王一定会命人调查清楚,展大人可有受伤?”
展昭细细观察靖王爷,见他脸上并无太多异样。“多谢王爷关心,展某无事,只是这几人行刺失败就服毒自尽,恐怕很难查到背后指使之人。”
“本王会命人加强此地的防范。展大人,张副将乃唐朝山将军的手下,本王已命唐将军稍后到此,由展大人来问话,本王希望能尽快了结此案。”
“王爷放心,展昭自会处理。”
“那好,本王还有些事,就少陪了。”
靖王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展昭见到他好象有些迟疑地又看了看那些尸体。
靖王府,听雨楼上,靖王手中奉香,跪在两个灵位前,将香插到香炉中。又将灵位取了过来,细细地擦拭了一翻,才又放回原处。
灵位旁还有两副画,一张是一位仪表威严的王爷,另一幅却是位二十多岁的女子,那画中的女子容貌端庄秀美,体态修长,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尤其是那双眼睛,画得十分传神,脉脉含情,浅笑盈盈。
一个短小精悍的老者站立在靖王身侧,一脸懔戾之气,正是赵靖的师傅端木林,只当他抬眼看那女子画像时,才会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师傅,”赵靖转头看向那老者道:“我们回去吧。”
端木林恍若未闻,只痴痴地看着那画像,良久才道:“你走吧,我要再待一会。”
赵靖心中犹豫,万一等会妹妹回来祭典娘亲,碰到师傅可大大不妙,倒不如在此陪着,也好见机行事。
端木林见赵靖不走,阴沉着脸问道:“怎么还在这里?”
“靖儿想陪陪师傅。”赵靖静静地答道。
端木林瞪他一眼道:“陪师傅是假,等人是真吧。”
赵靖不敢答言,端木林恶狠狠地骂道:“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身上一半流着你娘的血,我早就送她下黄泉了。”
“师傅,她是我妹妹啊。”赵靖急着辨道:“如果真有人要为娘的死负责,那也决不是妹妹,她是最无辜的人了。”
“你娘更无辜。”端木林几乎是吼了出来。看赵靖已是难过得低下了头,这才放缓口气道:“算了,十六年都过去了,我还能把她怎么样?”
赵靖这才抬起头问道:“师傅,昨夜展昭驿馆遇刺,我查了下刺客的身份,是不是你派去的人?”
“当然,狗皇帝派他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害你,为师当然要先下手为强。算这小子命大,功夫也不错,少不得老夫要亲自出手。”端木林一脸的理当如此。
赵靖摇摇头道:“师傅,展昭未必就是来害我的,而且如果他一到此便出了事,那岂不是等于要别人怀疑靖儿吗?”
“你说得对,为师倒是没想到这点,也罢,等他离开后再除了他,记住,凡是对你有危险的人,一个都不可放过。”
赵靖知道他的师傅为人固执,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眼下只能先胡乱应着,回头再想对策。
端木林又将目光移到那画上,深情地看着画中女子,柔声说道:“紫荆,十六年来,每年的今天我都和靖儿来拜祭你,靖儿都长大了,文武全才,很得我的欢心,他很快就可以为你报仇了,紫荆,靖儿会拿仇人一家的血来为你雪恨。”
赵靖听得心中直发寒,端木林看他神色有异,呵斥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徒儿绝对不敢忘记。”
“那好,你告诉师傅,以前你尚小,报仇不易,而今手握重兵,为什么迟迟不愿行动?五年前你放弃了大好的机会,如今反而处处被那狗皇帝挟持,三翻五次的派人来找你麻烦,为什么还不动手反了那狗皇帝?”端木林厉声喝道。
“师傅,害我娘的人已经死了。”赵靖无奈地道。
“没错,他是死了,但他的儿子如今正高高地坐在那张龙椅上,难道你心甘情愿受仇人儿子的摆布?你爹没用,只知道借酒浇愁,自哀自怜,却不能为你娘报仇,还早早地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你身上,你是你娘的骄傲,你爹没做到的事,你一定要做到。”
“师傅,事关重大,靖儿现在并无十分把握,再等一等吧。”赵靖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了这几句。
端木林冷哼一声道:“为师马上要动身去趟辽国办事,希望在我回来前,你有所决定。”言罢,也不待赵靖说话,转身离开了听雨楼。
赵靖默默地从一旁又拿了几支香,再次点上放在香炉内,青烟缭绕,香气四溢。赵靖仿佛见到画中的女子深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心头一酸,手轻抚画像,想从中感受到一点温暖。“娘,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是对的。”
忽听窗外有异动,赵靖几乎是本能的反映想去拔剑,但马上又松开了手,脸上闪出惊喜之色,“师伯?是你吗?”
“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今天来这听雨楼?对了,应该还有你师傅,我看他刚走。”来的中年人灰布衣衫,外照一件皮袄,手上却拿着几枝鲜艳夺目的寒梅,正是端木林的师兄薛无极。“哎,紫荆生前最喜欢花了,但这大冬天的,也只有这一种。”
“师伯的一片心意,娘泉下也会感知,靖儿在这里谢过了。”取过寒梅,放入画前花瓶之内。
看赵靖的脸色不佳,薛无极问道:“怎么?他又逼你了?”
赵靖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笑。
薛无极又道:“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赵靖冷笑道:“无论我想与不想,在当今皇上的眼中,怕没什么区别。虽然靖儿不会主动去做那件事,但也不至于蠢到束手待毙。”
薛无极道:“说得也是,我不喜你师傅那样逼你报仇,但也绝不赞成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屁话,身子是自己的,就算是父母,既生下了你,也没权力要你的命。你师傅错就错在老认为他想的必是你想的,这几年他私下里为你招兵买马,网罗人才,扩充实力,才引起了朝庭的注意,不能不说今日皇上忌你,有一大部分是你师傅行为不当惹出的祸端。”
“靖儿也知道错并不全在朝庭,但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即使靖儿想罢手,皇上那边也不肯甘休。这次派了御猫展昭前来,必是来查此事的。”
“那靖儿打算怎么对付展昭呢?”
赵靖微微皱了皱眉道:“那个展昭,不好打发,看他的来意,如不找出点有用的,他是不会离开檀州的。”
薛无极点头道:“那年青人的身手确实不错,七个鬼影杀手都奈何不了他。”
赵靖问道:“莫非师伯昨夜也去了驿馆。”
薛无极道:“你师傅急功近利,要为你扫除一切障碍,我是怕他真弄死了展昭让你难做,不过还好,南侠也非浪得虚名,除非你师傅亲自出手,不然还真的动不了他半分,何况那只御猫还有个好帮手。”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不是,还有一只白老鼠跟在他身边。”
赵靖忽而一笑:“就是夜闯皇宫,御书房提诗,盗三宝的那位?靖儿倒是极想会会他。”
薛无极叹息道:“若不是目前的状况,那两人倒是值得你结交,现在还是乘早打发他们离开为好。你可知你师傅突然要去辽国所谓何事?”
赵靖摇头。
薛无极道:“刚收到的消息,辽国与我朝议和,派了人来求亲,但他们其实也意见不一,北院大王萧寒山喜战,南院大王萧凌峰想和。我估计你师傅会想方设法破坏议和,借辽人之手来牵制大宋的兵力,好让你将来起兵之时,减少压力。”
赵靖认真地说道:“多少年来,辽国一直是我朝心腹之患,不知伤过我多少大宋优秀男儿,就算靖儿再糊涂,也不会借助辽人之力,留千古骂名。”
“说得好,有时候,你的师傅还真不如你明白事理,很该他倒过来拜你为师。我们师兄妹三人,你师傅最疼你娘,当日你外祖父犯法,幸得你爹保全,就将你娘许于了你爹,不料中途生变,你娘冤死。你师傅心心念念地要你报仇,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却不知道这仇恨是最能损耗人心的,看你师傅原比我年青,现在却是白发苍颜。靖儿,你千万不可学你师傅,只知报仇而没了自己。”
薛无极的夸赞,说得赵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靖儿知道师伯是为我好,其实,靖儿的道理,也是因为师伯的教诲,靖儿也一直把你老人家当作师傅一样看待的。”
“大可不必,我可没教过你什么,而且这话你只可这里说说,若是让你师傅听了去,还不要找我打上三天三夜。”
赵靖笑道:“是有此可能的,其实靖儿也想知道,你们两位到底谁更强些。”
“免了,我和你师傅斗了那么多年,也未分出什么胜负,不过有一样他倒是比我强些,他有个好徒弟。那里象冰儿,你说论出身地位他也与你相差无几,年龄只小你二岁,为什么就不如你懂事,整天嘻嘻哈哈的只知玩乐,做事也没个正经。”
赵靖道:“师伯你过歉了,师弟天生聪明,在师伯的教导下,更加出类拔萃,哪里比不上靖儿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他最近还有没有找你麻烦?你也太宠着他了。”
赵靖脸一红道:“师弟已有些日子没来了,再说,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薛无极拍了拍赵靖的肩膀道:“好了,我也不是反对你们交往,只是万一被人瞧了去,对你们俩个都不好,至少这段时间内,还是少来往的妙。”见赵靖点头答应,薛无极这才松了口气,又道:“怎么不见丫头?今天是她娘的祭日,她也不回吗?”
赵靖有些担心地说道:“她半个多月前就留书走了,一直没有消息,我本以为今天她会回来,可是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我倒有些担心。”
薛无极哈哈大笑道:“你替她担心?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碰到她的人自认倒霉吧,哪里用得着你来担心,估计被什么事绊住了。我也要去辽国找你师傅,劝得了他最好,劝不了,少不得五年前的事要再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