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月落》十方未名

3、第三夜

　　第三夜红颜

　　接下来的三天卓不归没有再见到杨意。
　　说起来也有意思，怎么说杨意都算是六阳宫的客人——虽然卓不归不记得他是怎么成为六阳宫客人的——可卓不归却没有款待杨意的心思。分明没有不喜欢杨意来六阳宫做客，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过问他。卓不归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第四天。
　　第四天的时候，卓不归终于想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客人。这几日六阳宫事务繁多，卓不归一心扑在公事上，不小心怠慢了杨意，打算前去陪个不是。早上收到了燕子楼主的喜帖，杨盟主的师妹就要出嫁了，怎么说也该告诉他一声。
　　卓不归没有让人去传话，径直就去神阳殿的客房找杨意。想起杨意那天早上会出现在自己房间，大概是因为就住在旁边的关系。
　　卓不归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把外人安排在神阳殿的习惯，这次让杨意住了进去，大概是为了感谢他在苗疆帮了自己一把。再者，杨意是武林盟主，这么大个祸害，不放在身边怎么能安心。卓不归想起来不禁笑了。
　　可是，卓不归没能找到杨意。

　　卓不归回返书房的时候，习情已在外头恭敬地候着。
　　“宫主几时用膳？婢子已经准备妥当了。”美丽的女子温顺地垂着头，声音娇柔如水，一如她的名字缠绵。
　　卓不归停住脚步，打量习情。
　　这个如莲花般温婉的女子，曾经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她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似乎好几年了，就算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依然寸步不离。
　　卓不归猜不透，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杨意走了？”卓不归问，习情蓦然怔住，娇俏的小脸微微发白。
　　习情悄悄地抬头看了卓不归一眼，马上又下去，乖巧地道：“回宫主，杨盟主已离开多时。”
　　卓不归沉默。许久才又道：“开饭吧，你也来一块儿吃。”卓不归心血来潮地想要对这个守着自己的女子温柔一次。
　　习情连忙抬起头来，一脸的受宠若惊。如玉的面庞染上一抹妃色，闭月羞花亦不为过。
　　“谢宫主。”习情娇羞地礼罢退下，开开心心地准备膳食去了。
　　卓不归注视着女子远去，冷清的背影，纤尘不染的白衣，娇柔非常惹人怜惜。卓不归脑中忽然跳出个觉得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影子。
　　“杨意……”卓不归默念这个名字，觉得有必要好好查查最近的事情了。

　　安宁被叫到神阳殿的时候，一脸憔悴。红衣已经起了褶皱，颜色也显得暗淡，仿佛仙子跌落凡尘，枯萎如末路的花。
　　卓不归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位得力属下，眼中透出一丝冰冷。
　　这位看似柔弱的美人本是永生教最令人敬畏的大祭司，不知道杨意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竟然敢背叛不灭脱离出来，甘心情愿为六阳宫办事。
　　卓不归当然知道安宁是杨意送到六阳宫的，却更明白之后的安宁只对六阳宫、对自己忠心，否则不会留她至今。尽管能得安宁为仆是托了杨意的福，卓不归也没打算计较，毕竟最终人还是自己的。
　　杨意或许是照亮了安宁生路的光，安宁如今却只会为自己而死。
　　卓不归在心里笑，杨盟主知道了这般为他人作嫁衣裳不知是何感想。
　　“宫主。”安宁很认真地行了个礼，一脸的悲伤落寞却没能完全掩饰。
　　卓不归没打算过问她的心事，只是按例询问她掌管的事物。
　　“安护法，近日武林盟有何动向？”
　　“回宫主，安宁不知。”
　　“不知？”卓不归挑起了眉，“本座让安护法与未阳殿注意武林盟动向，安护法便只回答本座不知？”卓不归俊美无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四周生起风雨将来的气势。
　　安宁孤零零地立在案下，仰望座上神一般的卓不归，眼中不带生气。好比耗尽力气绽放过后的花朵，凋零得一塌糊涂。
　　“属下不敢！”安宁连忙跪下去，“自杨盟主离开之后，属下便没再收到过他的消息。望宫主明察。”安宁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红衣迤逦铺了一地，暗红如血。
　　“好了，不知便是不知，何苦为难自己。起来吧。”卓不归拂袖，安宁再拜了一拜，站起身来依旧恭恭敬敬地立着。
　　“既然不知，就下去吧。”
　　安宁垂首应了声“是”，慢慢退下。
　　“安宁，”卓不归又叫住红衣女子。安宁回身，垂首听候吩咐。
　　“若是身子不适，便要好生将养……武林盟的事情交给毕连生。”
　　安宁再向上座鞠躬，然后渐渐远去了。
　　卓不归看着安宁孤寂的背影，又想到了一个相似的人。
　　“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