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龙少阎

21、美人夺目

　　日子仍旧一天一天的过着，偌大的后宫依旧空荡无人，除了未央宫之主外，其他宫宇空无一宫之主。唯有御龙卫巡宫时，才让人觉得这后宫不是一个巨大死气的鸟笼，而是一个略有人气的牢笼。

　　肖石麟依旧一身红衣依在未央宫大门边上望着远方，入宫之后他就只穿红衣，丕修曾问他为何？他只是轻柔一笑。

　　为何独爱红衣？其实他喜欢白色，珍珠白的衣服，可以让他的脸色白的不那么明显。红色总能把他的脸色衬托的格外惨白，所以他从来不喜欢。之所以进宫后只穿红衣，不过是提醒自己这双手要沾上鲜血罢了。

　　“在想什么？”丕修靠在门的另一边看着肖石麟，随着年龄增长，原本那张小圆脸，现在已经变的俊朗非凡，像极了已故的肖夫人。

　　丕修还记得肖石麟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人，他母亲曾这么称赞肖石麟的母亲‘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每当母亲回忆起这位夫人时，眼眸间深深的笑意与温柔、宠溺，都是不曾见过的。

　　肖石麟没有看丕修，目光仍旧望着远方，那是鎏秦宫的方向，“在想皇上昨夜说的事。”

　　“加封齐王？”对于皇甫曜会提出这样的决定，丕修还是觉得蛮意外的，但心里却不由得称赞皇甫曜这次的聪慧，“齐王救驾有功，加封也是应当的。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只是在想你到底教了皇上什么？”转头看向丕修，肖石麟眉头微微皱着，嘴唇略微嘟起，满眼的嗔怪。

　　丕修心中一怔，伸手将肖石麟拉进怀中，低头落下一个吻。可肖石麟轻轻转头，那吻便落在了脸颊边。原本嗔怪的眼眸，此刻已经结满冰霜。丕修只能讪讪把人放开，转头看向别处。

　　“齐王骄横跋扈，再予加封，与天子无异，只会让他更加目空一切。”丕修边说着边偷偷瞥向肖石麟，见他脸色仍旧冷若冰霜，不由得叹了口气。“齐王如此，诸王定会不满。”

　　“不满又如何？齐王不是赵王。赵王篡位勤王诛之，合情合理。可是齐王功劳再大，爵位再高都是天子所给。让人如何诛之？莫不是等着人上书参奏吧？想想田大人的下场。”

　　加封齐王，让其他诸王倍感威胁。这个用意是好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要让人争的合情合理，不落话柄，否则谁会给你当刀子使？

　　“竟然皇上已经决定了，你再操心也无用。”丕修自然也想到肖石麟所想，肖石麟在后宫关于朝堂的事都是从探子，皇上那儿知道的。可有些事却没人告诉他，齐王加封，一部分是皇上之意，更大的一部分是齐王自己邀功，皇上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只是，丕修想不明白的事，为什么皇甫曜没有将这件事详细的告诉肖石麟。

　　“这件事再议，你先想想百花宴的事，清河王以守孝为名，不愿进京，清河十六郡派大公子和丽华郡主进宫。”

　　肖石麟垂下双眼，心中不知为何在听到清河王不愿进京，而松了口气。比起皇上加封齐王的事，其实他更忧虑的是清河王突然转变的态度。

　　本就暧昧不清，如今日日送进未央宫中的信笺，更是让肖石麟不知所措。这个人想做什么？

　　丕修见肖石麟出神，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说道：“见那一盒的信笺，我还以为清河王逮着机会定会进京，想不到他竟然不来。”

　　“你擅动我的东西。”甩手挥开丕修的手，肖石麟怒瞪着他，“丕修，别太过分。”

　　“过分？别忘你我的约定。”

　　“你说过，什么事也不管我，唯独吃饭睡觉听你的。”

　　被肖石麟反将一军，丕修双手钳住肖石麟的胳膊。那些信笺他都看过，每一句，每一字，都是相思之苦，爱慕之意。想到自己的人被人惦记上了，丕修心里只觉得妒火中烧。

　　“放开我。”

　　身子整个被扛了起来，肖石麟惊恐从心底爬出。丕修一直在克制什么他知道，每一夜床边多一个人他也是知道的。这个人想要他，眼里，心里，一举一动都在说明，可是只要自己露出不愿，他就会退开。肖石麟不知道丕修为何如此执着于自己，却极其自私的利用这点。虽说事成之后，许丕修一世，可那不过是缓兵之计。

　　“竟然吃饭，睡觉听我的，那现在就去睡。”

　　“大人。”万芷柔的声音成功的打断丕修进屋的动作，“皇上找你。”

　　丕修缓缓的放下肖石麟，在他耳边低语一声，转身就向外走。

　　“他是皇甫越，不是皇甫乐。”

　　肖石麟双眼忽然一黑，满眼的模糊，身子不由得一晃，好在万芷柔急忙的扶着他。万芷柔在说什么，他听不清，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百花宴，以百花为膳食，酬谢春之花神给世间带来百花繁华，喜迎秋之丰神，为大地带来丰收富饶。

　　宴席之地安排在御花园，各郡封王皆进京朝贺。原本空荡的后宫，顿时热闹了起来。清河王以守孝之名并未参加，清河十六郡派大公子和丽华郡主前来。东海王因双腿不便，派肖问水进京。

　　肖石麟仍旧一身红衣，发束麒麟扣，坐在天子身旁。他边上安置一桌，于肖问水而坐。

　　“怎么不见皇上？”肖问水喝着酒，目光射向被百官围着庆贺的齐王。真是位高权重，好不嚣张。

　　肖石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是轻轻一笑，“已经让芷柔去请皇上了。”

　　“听闻后宫之中，除了芷柔外没有第二个女子了。皇上也不小了，大哥不为他打算吗？”

　　说到这个事，肖石麟的眉头就皱起来。之前只觉得皇甫曜还小，可是鎏秦宫时秦锐的话让他明白，皇甫曜不小了。而且似乎皇甫曜有些钟情万芷柔，一切都是他的疏忽。

　　皇甫曜喜欢谁，肖石麟没有准备管。可是偏偏是万芷柔，就让肖石麟有些头疼不已。要说万芷柔有多好，他肖石麟比谁都清楚，从小一起长大，生活起居都是由万芷柔照顾，当姐姐一般看待的人。他实在不懂为何皇甫曜会钟情于万芷柔？

　　“芷柔多大了？”

　　肖问水轻声唤回肖石麟的思绪，肖石麟想了想答道：“二十有八了。”

　　“皇上才十三，大哥不为芷柔做些打算？”肖问水的话前言不搭后，却意味深长。

　　万芷柔冲着殿中埋头的人轻轻一笑，走近的声音又放轻了许多。还未走近桌边，那人就抬头冲着她一笑。

　　“芷柔。”皇甫曜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就拉住万芷柔的手，笑道：“看，朕这身衣服好看吗？”

　　“皇上穿什么都好看。”万芷柔垂眼轻笑，手慢慢的从皇甫曜的手中抽出，“公子让皇上过去，要开宴了。”

　　皇甫曜痴痴的望着万芷柔的脸庞，耳根不由得发红，踌躇许久才开口说：“朕找子麒要你，好吗？”

　　万芷柔睫毛一动，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芷柔现在不也是在伺候皇上吗？何须多此一举？”

　　“朕的意思是……”

　　“皇上，这宫中没有女子，皇上不过是错觉罢了。”万芷柔轻声打断皇甫曜的话，她不是不懂皇甫曜话中的意思。可是她不能，她比皇甫曜大许多，她要的是一双人一白首。这是天子给不了的，而且她觉得皇甫曜不过是把对她的情弄错了。“听说丽华郡主也会出席百花宴，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皇甫曜抿着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默默的跟在万芷柔身后向着御花园而去，周围繁花似锦，望着眼前人的背影。皇甫曜伸手拉住万芷柔的手，停住了步子。

　　万芷柔疑惑回眸，那一瞬唇间轻轻一点。

　　百花摇曳，落英缤纷。天子垫脚偷一吻，默许痴心一世情。

　　“不是错觉。与君臣无关，与年龄无关，朕不想负你。”

　　皇甫曜松手，从万芷柔身边擦身而过。须臾间有什么划过脸庞，万芷柔抬手拭去脸上泪。

　　曾几何时这般无用，竟被一个小娃子哄的落泪。

　　天子明黄，整个百花宴中最耀眼的一个人。皇甫曜双手负与身后，仰着头一步一步穿过跪拜的百官，向主座上屹立的那一抹红而去。

　　那一刻，皇甫曜在心里起誓。他要百官心悦诚服的跪拜，朝中无乱臣贼子作乱。他要天下尽在掌中，他要肖石麟不再红衣，而是麒麟官服，引领百官。

　　肖石麟嘴角含笑的看着皇甫曜，这才是他要的天子眼神，气势随心而动。

　　目光透过皇甫曜望向随后而来的人，来人一身红衣，却不似肖石麟的正红。鲜红的一抹，如散开的云朵，随身而动，又似那随风的牡丹。风姿卓越，迷人眼眸。

　　“清河十六郡，丽华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