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默小传》流光无年

3、绝世而独立

　　刚回到自己寝殿，却不想遇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吕盈风。她问我：“我听说你刚刚去见兰福晋了？”
　　我想起年世兰方才说的话，声音不觉小了下去：“是。”
　　她松口气：“那便好了。正好我也想去拜见呢。”她好奇道，“兰福晋可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愈加不知该怎样回答：“兰福晋……她是很受王爷重视和宠爱呢。”
　　吕盈风甩一甩绢子：“咳，我问的是她待人怎么样。”
　　我思虑良久：“还好吧，你只要按照礼数来便好。”
　　她满意一笑：“多谢姐姐指点。”
　　我回头看她匆匆过去了，方才自顾自回到自己房中。
　　雨中更易思人。我蓦然想起母亲的嘱咐：“琴默，此番入府，便是要为家人带来荣光的，”她拭一拭泪，“你爹的前程便指望你了……”
　　娘，真的，我很想。只是，我这样孤立无援的，怎能出人头地呢？福晋有她的姑母德妃，兰福晋有她的兄长得到赏识，甚至连吕盈风，虽然她父亲是远在川蜀，却是颇受人爱戴的，可是，我呢？
　　音袖道：“小主，今后不要紧，如今之时，咱们只得依附别人……”她跺一跺脚，“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这样下去，就如冯格格一般，谁还记得有咱们这个人呢？”
　　我正为此事心烦着，她倒是说到点上了。我一急：“那你觉得呢？谁？”
　　音袖以为我拿重话说她，声音愈加委屈：“奴婢觉得……不外乎就是福晋和兰福晋了。”
　　我坐下啜了口茶，缓缓道：“福晋……虽然有德妃娘娘，但是听说她只得王爷敬重，并不是很得宠，我等不了这么久。”
　　音袖会意一笑：“那就只有兰福晋了。”
　　我道：“兰福晋的性格，或许更适合。”

　　门外，福晋乌拉那拉宜修的声音在雨中并不是听得太清：“曹格格不在么？”
　　门前的内监赶忙道：“格格刚刚从兰福晋那里回来，福晋若要见，奴才去通报就是。”
　　宜修微笑：“想来曹格格这会子正在休息呢，就不用去通报了。”正欲推门进去，里面的谈话声隐约传来：“福晋……并不是很得宠，我等不了这么久。”
　　恍若一道雷声直劈下来。宜修嘴角微微一勾，我不得宠么？
　　宜修扬起头：“我先回去了，不打扰曹格格休息了。”
　　她默默想着，真好，这样的人，一点心机都没有，刚到王府才多久呢，就这样妄下断言了。
　　过了几日的清晨，雨渐渐停了。又是一早去给福晋请安。本来众人寒暄了几句，正准备各自回去时，忽然有一个身穿银珠色衣裳的女子进来，就连行礼看上去也很吃力：“福晋金安。”
　　福晋大为意外：“月福晋，你怎的过来了？”
　　那个被称为“月福晋”的女子缓缓直起身来：“妾身近来身子好些了，就过来给福晋请安了。”
　　年世兰十分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身子本来就不好，强装什么装？”
　　此时一身樱紫华服的年世兰和那个月福晋的银色衣裳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福晋亦道：“你身子不好，想来都是免了你的请安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月福晋福一福身都是吃力：“今日大雨初停，妾身想着众位姐妹都很高兴，自己身子也比从前好些，也想告知福晋不必为妾身担心。”
　　年世兰嗤了一声：“齐月宾，自己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不用出来见人，到时候病情反复倒成了别人的不是了，反倒招人嫌呢。”
　　齐月宾并未和年世兰反驳，只是澹然道：“那妾身也就先回去了。”
　　福晋点点头，温言道：“你还是回去把身子养好罢。”

　　齐月宾才出了门，年世兰便道：“曹格格，陪我走走。”
　　我忙紧跟上去：“兰福晋。”
　　年世兰自顾自走在道上，不时停下来赏着新开的芍药，一眼都不看我：“曹格格，想必你还不知道那齐月宾是谁罢。”
　　我不知她会这样说，只得道：“是。”
　　她冷冷哼一声：“不过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老天爷都看不惯，才会病成这样。”她斜斜睨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多问。”
　　我低眉垂首：“是。”
　　年世兰目光缓缓逼视上来：“你可是聪明多了。何艳秋一味只会用强，李静言整日做事没头没脑，府里好久没有你这样的聪明人了。”
　　一缕快意缓缓漫上来。我盈盈福身：“多谢侧福晋夸奖。”
　　她轻扬螓首：“好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就不用我多重复了，回去罢。”

　　等到进了自己屋门，音袖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我方才坐下舒一口气：“音袖，你说那月福晋到底是谁？”
　　音袖往门外看了看，低声答道：“听说是虎贲将军的女儿齐月宾，是最早入府的。从前兰福晋有孕时，月福晋送了一碗安胎药给兰福晋，兰福晋就小产了，可是王爷和福晋都没有追究。兰福晋大怒，带人给月福晋强灌了一壶红花，月福晋从此一病不起，也再也不能生育了。”
　　我微微低下头，指甲“嗒嗒”敲着小几：“原来如此。”
　　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可怜年世兰的无故失子，还是该可怜齐月宾永不能生育。
　　音袖又补充道：“月福晋自从得了病之后再少出门，所以王府的新人都不认识她。”
　　我思索片刻，忽然抓住音袖的手：“音袖，我好不容易才让兰福晋相信了我，以后千万要摸清兰福晋的喜好，千万不要贸然接近她所厌恶的人……听明白了么？”
　　音袖唬了一跳，忙止不住的点头。
　　我松开手：“罢了，以后咱们就指望着兰福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