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默小传》流光无年

13、暗谋（上）

　　夜里清闲，闲来无事便只携了音袖去了御花园散步。夜来景物朦胧，倒是更有一番风格罢了。我不禁含笑向音袖道：“御花园晚上的景致也是极好的。”
　　音袖答了一声，蓦的愣了一下，打着团扇的手势也停了半晌：“小主……那边……”
　　顺着音袖的手势看去，夜幕下的一座石头旁，竟隐隐闪着火光，将那块石头本该模糊的轮廓照的异常清楚。
　　思索片刻，给音袖使个眼色。音袖的声音清凌凌的：“是谁？”
　　一抹碧色的身影缓缓从后面转出，犹自抹着面颊上的泪痕。我打量着她的服色，感觉比寻常宫女华丽些许，便心知不是个简单的。音袖立即道：“是莞贵人身边的浣碧。”
　　我向前一步，夜风吹起地上被烧了一半的纸灰。我蹙眉道：“你可知道在宫里烧这些纸钱是大忌讳！你是不要命了吗？”
　　浣碧深深低下头去，嗫嚅道：“曹贵人……贵人恕罪……今日是奴婢母亲的忌日……曹贵人恕罪……”
　　我想了想，起疑道：“你既是莞贵人身边得脸的，莞贵人想必也不会不近人情，你悄悄在自己宫里烧就是了，怎么又跑出来，不怕被发现么？”
　　浣碧把头埋的更深，软软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容颜，只是一言不发。
　　我看了她一眼，计上心来：“这样吧，有什么苦衷，你回到和煦殿跟我说。”
　　浣碧的身子发着抖，迈着小碎步缓缓地走进了和煦殿。我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只留我与她在殿内。
　　我背着身子，并不看她：“你是莞贵人身边的？”
　　“是。”
　　“莞贵人连你要祭拜自己的母亲都不帮你，想必她对你不算很好吧。”
　　浣碧伏在地上“砰砰”磕着头，情急道：“不是不是，小主她待我极好……今儿的事情，是奴婢没有说，不怪小主……”
　　我虽然背对着她，却依然能听出一丝游移不定。
　　我转过身：“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今日的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浣碧想了想，正欲开口，被我切声打断：“只是我这任何恩典都不是白给的，你也总得给我说些什么才是。”
　　夜风扑过窗棂，窗外的枝叶被卷起的声音一点，一点盖过了屋内人的说话声。

　　年世兰缓缓摩挲着手中团扇的扇柄：“她真的那么说？”
　　我垂眸道：“正是。那浣碧……当真是个心气高的，想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年世兰未置可否：“你不是说沈眉庄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我扇着扇子，含笑道：“就等沈贵人自己上钩了。”
　　年世兰“嗯”了一声，复又叹道：“只是皇上如今也不理会本宫了。”她斜睨我一眼，“如何是好？”
　　我小心翼翼地从摇篮中抱起温宜，她身上小小的红绫衫子越发衬的脸色粉嫩可爱。音袖自一旁拿起一个小拨浪鼓逗笑着，温宜稚嫩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周宁海一步步进来，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的：“曹贵人，华妃娘娘请您去翊坤宫一趟。”
　　怀中的温宜“咯咯”笑着，仍往我身上扑。我微露难色：“可否请娘娘稍等，等嫔妾料理好公主这边的事情再立刻去拜见娘娘。”
　　“公主的事情小主自然是要料理的，只是——\\\"周宁海故意拖长了音，“若是怠慢了娘娘，奴才也就无能为力了。”

　　去翊坤宫的路向来是极熟了，只是一路上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见了我进去也只是强装一副笑脸。心里不免惴惴，也正想着是出了什么事。
　　年世兰冷冷倚在座上，我见如此便心知不好，低着头缓缓走进去，沉声道：“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虽然低着头，但还是隐隐能看见年世兰眉心有怒火耸动。恍惚间，年世兰竟随手抄过一柄扇子打在我的发髻上，直直打得鬓发凌乱！
　　我怔怔地抬起头，正对上年世兰喷着怒火的目光：“你不是说会安排好么？皇上不日就要去圆明园了，到时候一切就白费了！\\\"
　　我低垂着头，声音低了一些：“娘娘如今，能够让皇上先怜惜娘娘，能允许娘娘去圆明园伴驾，才是最要紧的。”
　　年世兰冷哼一声：“说的倒是不错，只是这道理本宫都懂。”
　　“皇上要怜惜娘娘，必定得要娘娘值得他怜惜。皇上看中的事情很多，娘娘择其一便可。”
　　年世兰思索片刻，展颜道：“颂芝，去给曹贵人梳妆。”我欠身，正欲进去，又听见年世兰声声入耳：“本宫妆台上有支凤穿芍药的步摇，你把它带上了去罢。”
　　终了，还不忘追加一句：“带上温宜去。”
　　心里一紧，终究还是去了。
　　打听到皇帝在景仁宫，便簪上那支华丽至极的步摇，回和煦殿接了温宜，直直往了景仁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