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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残耳的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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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周围也渐渐在发生一些变化,我家房前是村里的大队长老曹家,假期的时候在房后稻田里养了螃蟹,这两天正忙着用厚实的薄膜将稻田围成一圈,要不螃蟹会乱爬,爬出来就白养了。
这天,他家雇了七八个小青年来我家菜园子里挖土埋薄膜,我家菜地和他家稻田连在一起,都是街坊邻里的,占点地本来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们竟然将薄膜埋的很远,遇到了芹菜就将芹菜拔了,遇到了玉米就将玉米推到,我上去跟他们理论,“你们围螃蟹也不用围这么远吧!”
“小孩边拉去,别在这碍事!”一个男子将我往旁边一推,接着推我家的玉米,此时长得好好地一片玉米已经被推倒了一大片。
我上去就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我家玉米,这可都是妈妈辛辛苦苦中下的,“我说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这是我家地,你们凭什么撅我家玉米!”
他一甩胳膊就将我甩到旁边的地上,“我告诉你,你是小孩我不跟你计较,你最好别掺和这事。”我看到他胳膊上漏出的纹身。
旁边几个小青年在笑呵呵地看热闹,还时不时说着粗鲁难听的话。
突然有些害怕,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都是□□的,不是我家能惹得。因为那是在我心里,纹着纹身聚到一起的一帮小青年就是混□□的,就像《古惑仔》里面演的那样。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都不讲道理,只讲拳头,我再与他们纠缠也没有用,正要往回走,却看见妈妈气势汹汹的过来了,自行车扔在地上,想必是刚从地里回来了,她看见了我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被推到的玉米和被拔得七零八落的芹菜,她此时再没有了这些天的失落和伤心,“你们到我家地里这是干啥!还打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娘们我告诉你,你最好消停的,你没看见这边要围螃蟹吗?”
“你们围螃蟹上俺家里围啊!哪有围螃蟹还占别人家园子的。”
“别跟她磨叽,赶紧弄完拉倒了。”旁边一个男的拉了拉之前说话的男子,两人又开始推玉米。
妈妈气急了他们的不讲道理,上前就要拦住他们,他们一翻手就把妈妈推倒在地上,妈妈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还要上前护着那几颗玉米。
我赶紧拉住她,“妈,你别去了,他们人多,你对付不了。”
妈妈瞪着眼睛看我,“这是咱家的地,你不护着就让他们占了!”我还是不松手,妈妈一下子把我甩到旁边,“你起开!”妈妈眼里露出了失望。
我又被甩倒在地上,当我起来的时候,妈妈已经与其中一个男的扭打在了一起,旁边几个赶紧过来帮忙,他们一点都不顾忌妈妈是个女人,对妈妈拳脚相加,我冲了几回都被他们一把推开,没几下,妈妈就被踹倒在了地上,我赶紧过去护住妈妈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你们还是人吗?你们都有妈吗?这么欺负一个女人!”
我听见有人说:“别打小孩,别打小孩。”
还听见有人说:“把老曹叫过来,问问他咋整。”
还有人说:“老曹咋过来呀?我去问问他吧!”
……
总之,结果就是妈妈用一身伤守住了菜园子。
事后,妈妈好几天没起来床,我看见她腰上、胳膊上、腿上都有淤青,妈妈除了脸和胳膊被晒黑了,其他地方都长得很白,那淤青在她白花花的身子上显得那么刺眼。
我心疼她,埋怨她不该那么冲动,她却用非常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语气凌厉的对我说:“那是咱家的地,就这么让他们占啦?”
我说:“人家是□□的,你怎么跟人家对着干?”
“什么□□呀,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你是小孩,他们不敢打你,你当时就应该赖在那里!”
原来妈妈是怪我的。
“家里没有个男人,你看看,谁不欺负咱们?”妈妈两眼无神,幽幽的说了一句。
我听了这话,立刻就气上来了,“我爸就算在这儿也是谁想欺负谁就欺负,你以为他们这回是看我爸不在才来的吗?”
“起码你爸在的时候没有人这么欺负过咱们!”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爸,我们才被人欺负的,谁家正了八经的大老爷们走了几天别人就敢往家欺负?”
“你是小孩,你不懂这事,你不懂这个社会……”
我气她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楚状况,不再与她争辩,回了自己的房间。
妈妈的伤挺重,特别是腰上,养了几天都下不来床,我劝她去医院,她不肯,我只好把姥姥叫来劝她,姥姥来后,开着门破口大骂了一个多小时,骂的房前屋后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妈妈还是在姥姥的劝导下去了医院,姥姥理由是:“拍个片子,咱们告他去!就算不告他,有这片子,他们也不敢再欺负了!”
这个时候假期也过去了,我和姐姐都要去返校去上学了,我上初中以后,需要像姐姐一样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多就从家出发,骑上半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赶上七点的早自习。下午六点上完晚自习,再骑自行车回来,所以我很少有时间去管那几只兔子了,只在晚上回来的时候看一眼。
这几天都是姥姥抽空来喂它们,妈妈还在医院里,姥姥说妈妈的腰被踹出了问题,需要住院几天。
这天晚上,我们放学到回家里,我照旧放下自行车后,去看一眼兔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吓了我一大跳,两只白兔的耳朵都缺一块,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其中一只白兔的脑门还开了一条缝,红红的血肉裂成一个梭子形,在月光下异常清晰,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
我赶紧把姐姐喊来让她也看,后来我们又把姥姥叫来,姥姥看了看说应该是耗子咬的,我和姐姐不信,哪有耗子敢咬兔子耳朵?而且要咬早咬了,怎么会等兔子长这么大才咬?姥姥又说它们是自己掐架咬的,我们还是不信,理由还是要打早打了。
姥姥没管我们信不信,她只是给了自己两个安心的理由。姥姥找了针线,把那只脑袋顶裂开的兔子抓出来,给它缝了五针就走了。
可是我和姐姐却无法再安心,我们想了N种原因,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前边老操家干的,(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和姐姐都故意把‘老曹’叫成‘老操’)为此,我和姐姐气的牙痒痒,真是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里兔子的头上了。
兔子的耳朵缺了一块,就不再可爱,甚至有点恐怖,以前觉得那双红眼睛像红宝石,今天看起来却那么吓人,我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全是血红的眼睛和梭子形的裂口。
这晚,我做了噩梦,梦到那红眼睛的白兔咬了妈妈,妈妈就变成了红眼睛,妈妈又咬了爸爸,爸爸也变成了红眼睛,后来爸爸和妈妈拿着菜刀追着我和姐姐跑……
第二天,我浑身难受没精神,课也没好好听,晚上回来,我和姐姐两个人看了会电视,半夜了却怎么也不想睡,“咱们去给老操家的螃蟹下点耗子药吧!”我建议。
“那边有人看着,咱们咋下呀?”姐姐歪在炕上,看着电视,其实我和姐姐早打了这注意,知道他们雇了人看螃蟹。
“咱们等到后半夜他们都困了的时候再去下!”
结果后半夜我和姐姐偷偷溜出去的时候,看见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在稻田边上巡夜,敢情他们是一天三班倒,谁都不犯困。
最终我们也没下成耗子药,一是没有时间老盯着这事,二是妈妈回来了,她不允许我们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