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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秋风穿残叶 ...

  •   少年不识愁滋味呀!

      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反正就是说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连婊子都不如。

      眼看着就要小升初考试了,爸爸也回来了,当天,妈妈就跟他大打了一仗,爸爸气急了在我妈胸口踹了一脚,自己跑到村东头的卖点玩牌去了,那卖店里有个牌屋,爸爸经常去,妈妈疼的在床上起不来,让我去把我爸叫回来,我说:“叫回来干啥?还打仗啊!”

      “咱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你爸还去输钱,你不把他叫回来怎么治啊!”我们老家在山东,爸妈说话都带点山东味,她一面躺在床上起不来,一面却又非常精神,我不禁好奇这是劳动妇女共有的特性吗?

      “他自己要是知道这个理就自己回来了,我可不想去叫他。”我不去看妈妈那张不理智的脸。

      “你去把他叫回来……”最后她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

      我踢踢踏踏的往牌屋走去,没多远的路,我却走了很久,待走到牌屋门口,我又磨蹭了会,真是感觉丢人,不想进啊!硬着头皮,一鼓作气走进去,里面烟雾缭绕,站着的,坐着的,十来个大老爷们在吞云吐雾,“爸,回家!”

      毕竟我还是他的亲女儿,他对我说话不像对我妈那样强硬,当然,我妈对他说话也很强硬,“我不回去了,你回去吧!别来叫了。”

      屋里的烟味呛得我难受更不想多待,很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自己都能想到自己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那是像看一个赌徒的眼神、一个嫖客的眼神、甚至一个仇人的眼神,就是不像在看一个父亲的眼神。

      他也在看着我,直到他眼里的失望表现出来,他不再看我,我也转身离去。

      “他不回来。”我扔下一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再去看妈妈。

      夜里躺在床上,我能听到母亲房间里传来的嘤嘤哭泣声,我开始讨厌这个家,讨厌我爸,讨厌我妈,讨厌我姐姐,讨厌所有的人,为什么我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讨厌掉落的墙皮,讨厌房梁上的木头,讨厌后面铝合金的窗子,讨厌硬邦邦的炕头……我讨厌死了周围的一切!我狠命的锤着身下的被子,这怨气却被锁在心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爸爸还是回来了,回到屋里倒头就开始大睡,想来是昨天晚上玩了一宿的牌,妈妈形式上跟他吵了几句,没能打起来,两个人约定俗成的不去触碰对方的底线。

      快要考试了,这节课是做自测题,我的同桌刘双趴在桌子上,侧过脸对着我,用只有我俩能听得见的声音对我说:“高宁,跟你说件事,我看见你爸了,在兴隆台看见的,你爸和李雪她妈一起在步行街那卖酥饼。”李雪就是那婊子的闺女。

      “你看错了吧!我爸怎么可能和她妈一块卖酥饼!”我不是要在我这帅哥同桌面前掩饰,而是真觉得“卖酥饼”这事不是我爸能干出来的。

      “不信拉倒!我猜你也不信,反正我是真看见了。”他很帅气的将额前的长刘海甩到一侧,不再理我,他的一头秀发乌黑柔顺,发着亮光,是专门照着谢霆锋的法式剪得,那时候电视上总演谢霆锋的广告,“柏丽丝,生活有你更精彩!”就是那个发型,我却觉得他比谢霆锋还要好看。

      我和刘双同桌快两个月了,我们俩同桌以后不约而同的买了相同的书包,相同的文具盒,我心里很是激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若此时此刻,非要让我说有什么是我不讨厌的,我肯定要说我的同桌刘欢,还有我俩的文具盒和书包。

      他以前经常把我的文具盒和他的文具盒拿到背后,倒蹬两三遍再并排放在桌上,让我猜哪个是我的,哪个是他的。直到有一天我的文具盒被磕了个小坑,这个游戏就结束了,再后来我的文具盒陆陆续续又磕了很多小坑,划了多道划痕,他的却永远是像新买的一样。后来他又想到了新玩法,经常把我的书包挂在他的椅子上,他的书包挂在我的椅子上,等我要从书包里拿书,发现不是自己的书包时,他会很无辜的在一旁呵斥我:“你拿我书包干啥!”。

      现在我没心思再回顾这些浪漫温馨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充斥着我爸和李雪她妈在步行街卖酥饼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但我又相信刘双是不会骗我的,所以,脑袋里很乱。

      直到下课以后,我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刘双觉得过意不去,过来安慰我,“还想呢?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新许是看错了。”

      我说:“奥。”

      他又找了个话题:“哎,你妈有多高?”她知道我妈长得矮,故意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我连自己多高都不知道。

      “你妈到一米六了吗?”

      “应该到了吧。”在我心里妈妈是高大的,我觉得她肯定到一米六了。

      “骗人吧!我妈才一米六,你妈比我妈矮多了!”

      “她胖,所以显得矮。”

      “跟你说你妈不可能到一米六!你还将……”他列出了一堆我妈不到一米六的证据。

      我无言以对,一是我真不知道我妈到没到一米六,二是他那么肯定我妈没到一米六还来问我干
      啥?

      那天晚上,妈妈做好了饭菜,让我去招呼我爸过来吃饭,我讨厌她那个样子,万事围着男人转,但迫于她那威严中带着苦楚的眼神,我情不甘,心不愿地去叫了。

      “爸,吃饭了,”我蔫蔫的招呼了声。

      我爸却很客气地说:“我不吃,你们去吃吧!”

      我知道他是饿了,又拉不下面子,想让我再跟他客套两句,可是我偏不,“妈,我爸不吃!”我自顾自地坐桌旁吃起来。

      我妈瞪了我一眼,又让姐姐去叫,姐姐倒是实在,“爸,吃饭了。”

      “我不吃,你们去吃!”

      “不吃怎么行啊!快点,一起去吃点……”

      最后,两人一起过来了。

      看着宽敞的桌子多了一个男人,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就多出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没过几天,爸爸和妈妈面子上算是合好了,虽然两人话还是不多,但再也没吵架,妈妈脸上也没有了那种严肃又苦楚的表情。

      又过了几天,爸爸和妈妈算是完全和好了,爸爸还时不时的说好玩的事逗妈妈笑,两人之间的温情迅速蔓延开来。

      我对这两人充满了鄙夷,因为我知道爸爸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就是不着调,没实话的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他总是好不了两天就憋不住骚包的个性要往外跑,每次都让妈妈伤心,等他折腾够了,他又花言巧语再来哄妈妈说要一起好好过日子。我真不知妈妈是怎么忍受他这么多年,原谅他这么多次,每次我问起她,她就会换上那副苦楚的表情,“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还能怎么治呀。”我对此嗤之以鼻,这些都不是理由!

      小升初考完试了,我考的还挺好,暑假就在家歇着,成天除了玩就是看电视,当然我更喜欢看电视,可偏偏有一只大肉虫要跟我抢遥控器,我恨他怎么不一去不回,走就走的干净点,总来来回回算什么!

      一个夏日的午后,妈妈做好了饭,让我去牌屋叫爸爸回来吃饭,我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厌恶,铺天盖地对妈妈一顿乱轰,“你还叫他做什么?人家根本就是没钱找小姐了回来找你,你还以为他念旧情,告诉你吧,他教那小姐做酥饼俩人一块卖呢!(有一种山东酥饼全村只有姥姥和妈妈会做,爸爸耳濡目染,也会制作步骤)跟你做的一个味,人家两个人能好的一起买酥饼你算啥呀?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他啥时候想过跟你买酥饼呀?”

      显然,字字诛心,妈妈一下子呆愣在那里了,良久,她问了一句“就是我做的那种?”

      我斩钉截铁,打断了妈妈最后一丝希望,“一模一样,俩人在兴隆台卖的。”

      “你听谁说的?”

      “我们同学,好多人都看见了,回来跟我说的,班里好多人都知道了。”

      她再没让我去牌屋找人,自己一个人回了卧室,我懒得去看她那副悲情苦楚的模样,吃了两口做好的饭,又觉得自己不地道,吃得不安心,干脆放下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了。

      夜色降临的时候,爸爸回来了,我听见他问:“你们吃饭了吗?”

      然后听见妈妈语气不善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吃饭?我当你死在外面了!”
      ……

      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霹雳乓啷的打架声比听着爸爸哄妈妈的声音舒服多了,像悦耳的交响曲,而且盼望着他们有更多的进展,最好明天就去办离婚。

      那天晚上,爸爸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的,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家里了,我看见烟灰缸放在沙发旁的地上,里面塞了慢慢的烟头,这个败家子,抽烟都不知道省着点。

      我心情不错,吃过饭后到水沟旁拔了许多草,亲自一把一把的喂给兔子吃,养了近两个月了,兔子长大了不少,不能两只手捧在掌心了。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星期,爸爸、妈妈谁也没给谁好脸色,我等呀等,盼呀盼,盼着他俩赶紧分了拉倒,直到有一天,他俩又吵起来了,不知道前面吵了什么,后面妈妈说了一句:“跟你那妈一个德行!”爸爸就急眼了,后来两人又打了起来,电视、水壶、桌子、茶几……能砸的都砸了……

      那是他们打的最厉害的一回,后来爸爸就走了,妈妈躺在床上神情空洞,好像生活失去了希望一样,最讨厌这样的,离了个男人就活不成了似的,所以我是不会去安慰她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我收拾了几样,嫌麻烦就没管了。

      屋漏偏逢雨,早上他俩打完,下午刘双和桓恒就来我家了,桓恒也是我的同班同学,那时他俩还是清纯羞涩的小男生,总喜欢黏在一起,走到马路边的时候,步子迈的比金莲还碎,我通过窗子看见他俩,他俩面上带着扭捏的笑容,这是他们第一次造访我家,期待又拘谨,我看着满屋的狼藉,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等他们龟速走了一半的路后,我冲了出去朝他们大喊:“你们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说完我就直接关门回屋了。

      通过窗子,我看到他俩快步离开的身影,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突然很难受,很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一股无形的东西卡在胸口,我锤了锤胸口,躺倒在床上望着房顶上木板的纹理发呆,眼神顺着那纹理走来走去,我的痛苦,我的烦闷都是这个家带来的,而我爸就是毁了这个家的人,他的愚蠢、自以为是、偷奸耍滑、滥情不负责任……我恨死他了。

      事情进展的很符合我的心意,爸爸不知从哪儿借了点钱又要跑出去做生意,他回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走了,妈妈还追着问他从哪儿借的钱,爸爸没理她,我看到了妈妈眼里的万念俱灰,这让我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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