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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未来的距离 ...

  •   坐了18个小时的火车,张冰的骨头都散架了。
      “全体注意,速度加快,别磨蹭,要想不被踢屁股,不在部队里被教训,现在就给我下车到排好队。给我好印象,对你们这些油头滑脑的蠢货们是件天大的好事。希望你们能记住。”王耀虎站在慌张收拾行李的新兵中,响亮的声音与突变的态度让张冰觉得过去的人生仿佛像一场梦。
      火车终会到站,只是没有路牌。张冰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当双脚踏上结实的水泥地时,张冰知道只要有路道标可有可无。
      他磨磨蹭蹭下车,尽量拖慢步伐,等到郁波拎着包下来从身旁擦家而过,张冰才大步迈开,时快时慢,最终的目的是排在郁波的身后。
      张冰没能如愿,但还好与郁波之间隔着一人。他对前面的人厌烦至极,必须要偏过头才能观察到郁波强健的背。不过,这样的动作在军绿色队伍中是严禁的。于是张冰要一直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被教官叫出列,大声呵斥。
      郁波的脖子后面有两颗不对称的痣,压紧的帽檐下有三绺翘起来的头发。他是不是自然卷,张冰心想。但他很快否定自己,毕竟自然卷都是好人。就从初识起,郁波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张冰就可以推断出这个人不算个好人。但那人是恶人吗,张冰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
      不是恶人。这个基本条件算合格,张冰承认自己的心动。
      从几小时前开始,张冰就已经在车厢坐立难安。他总装作焦急等待火车到站,然后自认为顺理成章地转头看窗外,靠余光窥视郁波。虽然郁波总是望向窗外,留下的只有左侧脸。张冰用目光扫描过五官后,开始数郁波脸上的痣。只有一个。
      下车时候,张冰故意绕道郁波右边,看到郁波脸上没痣,居然感觉遗憾。
      现在排队中,张冰成功数出郁波脖子以上痣的总数。这令张冰即兴奋又失落。他竟能这么起劲,以前的胸怀大志都去了哪?
      什么时候能数他全身的痣,那才是完成大业。张冰心想,觉得羞耻,察觉脸似乎红了,热得发烫。教官在前面训话,他什么都没听到,试图平复心情,脸不能太红,不能让郁波误会。要是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前或后面的人儿脸红,这就能成天大的冤案。即使天降大雪,在12月也不算稀奇。
      张冰感觉自己真滥情,算上这次算暗恋三次。次次都没成功,倒是一次比一次确认自己感情的速度变快。
      对了,他叫什么还不知道。张冰狠狠地回忆郁波的长相,防止忘记。
      “后面那个脸红的家伙出列,对,说的就是你。”陌生的教官每一声都在嘶吼,拼了命想吼出两片肺。
      无奈极了,张冰被安排到前排。个字中等在部队里居然占不到优势。
      浩浩荡荡的队伍上车,随尘土一同被摇晃到更陌生的地方。这些懵懂甚至憨傻的新兵徐徐下车,然后在一声训斥声中迅速下车。

      站在主席台上的是一个方脸男,轮廓棱角分明。张冰觉得他的脸可以拿去割纸。
      “大家好,我是新兵连的连长。我叫李赵龙。大家不用客气,一定要叫连长。我不是为了吓唬你们才这么说。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长官,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只有点头,没有摇头的权利。”面容刚毅的李赵龙踱来踱去:“我知道你们这里不少人家境不错,但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这个人很糟糕。当然我也知道不少人是来锻炼的,但我告诉你们,那全是放屁。你要想锻炼,这里就是地狱。”
      一排排的新兵被李赵龙的语言吓住,但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更加厉害。
      “每组四人,每人领一份口粮,每人一枚军辉。接下来三天,你们在野外生存,最好相互能对抗。这场游戏里,没有不抛弃不放弃;没有携手并进。我要你们活下来。当然并不是说你们会在这生存游戏中会死去。我语文不好,小时候没好好学,大家见谅。我是说你们被夺取肩章就算死亡,这将是我对你们的首次考核。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当然夺取的方式也会被我作为多量的工具。”
      不愧是连长,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张冰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排队领到安排表,上面除了自己都是陌生的名字:郁波、贾相梦、黄振涛。
      当张冰按照指示,找到其他三名队友,看到的都是熟脸。而郁波,他也在其中。尽管张冰看到了相当讨厌的三角眼:贾相梦,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郁波一人身上。
      机会来了。张冰心想,故作老成地说:“谁是贾相梦。”
      “呀!怎么跟你一组,晦气。”
      贾相梦的语气很刺耳,张冰觉得更晦气,念出这个名字的第一口就像吸了一口厕所的空气,饱含令人作呕的心情。他狠狠瞪了贾相梦一眼,接着说:“没准晦气俩字都写不成个。谁是郁波。”
      郁波有柳叶弯的粗眉,看起来英气,与眉骨交相辉映。张冰描绘着郁波的长相,同时失望着为什么黄振涛不是他的名字,听起来更有气势。郁波,两个字听起来很柔弱,应该是自己这么内心柔软的人所应有的姓名。不过念几遍的话,郁波还是很好听。
      剩下的那个就是黄振涛了。不过张冰显然没有兴趣认识他。
      所有人还没从劳累中缓过神,就一组组开始上车,要将他们分别送去号称为地鲲的莫北森林。
      李赵龙从一辆辆车前走过,拿着扩音器,被王耀虎抓住。
      王耀虎说:“你这弄得也太大了。上面要知道了,你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我,也别担心你,没事,这算个啥!不正好响应上面新创意的训练模式嘛。”李赵龙甩开袖子,面对灰头土脸,一脸无辜随时等待被杀害的“小羊羔们”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根本不是抱着参军梦来的,有的是不学好,被家里逼着来的;有的是图退伍后,可以靠家里的关系转业,吃皇粮。不过,我想看到那些愿意奋斗的人。在军队的一天,你们就给我拿出吃奶的本领,假如吃奶都不行的话,那就去吃屎。我警告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开脏口,可你们不要逼我。”
      “我想你们都不笨,当逃兵,趁此机会离开军队的想法可是很愚蠢的。当然啦,这个念头只要刚进来,肯定会有的。你们现在害怕军队,想想这里还有我的一份功,这还是令我骄傲的。所以我是觉得你们很可爱,会成为我们军人的一员。我们新兵连肯定会往其他部队输送大批生源。可某些人有时候了不起,平常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懒得做,倒是面对困难逃得比谁都快,甚至像当逃兵这种事情都可以不经过大脑就干得出来。告诉你们,相当逃兵,逃吧。不过你们只有两条出路,一是饿死;二是被抓回来,上军事法庭。”
      李赵龙故意顿了顿:“至于有什么样的惩罚,我还不是不说的好,免得你们吓尿裤子。毕竟这三天穿着湿衣服而且天气还冷,肯定很难受。这边又没有纸尿裤卖。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不行了就拉开信号弹,而且给你们准备的食物也非常充足,那就是你们所有的负重。要是觉得累,快点吃完食物,然后拉开信号弹就好了。千万别拼命,要是为气我,让我背责任而出事,这么愚蠢的人可以刷新人类无耻的底线。所以不要因为我,而拼命。我相信你们都不喜欢。”
      听完李赵龙话痨般地长对话,张冰满脑子懵的。他很害怕,情不自禁往郁波那边靠近。周围的士兵都很强壮,而自己似乎没有一点优势。他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停下懦弱的想法和行动。他必须要变强,靠自己。靠任何人都是没有希望的。这是张冰早就看清的现实。他每一步都是这么逼着自己走过来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再差能怎么样,只要要不了命,苟且偷生也不是不行。
      李赵龙连长说过这是考核的内容之一。那肯定与新兵连之后下连队有重要联系,肯定要进入有潜力的部队,那样才能走远。张冰让自己处于坚信中,却有点畏惧。很快他给自己找借口,即使这两年混不出名堂也无所谓,反正退伍了自己能留在周围的城市就是成功。
      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担忧的张冰与如同死了半截的郁波对比鲜明。郁波对李赵龙的话毫无兴趣,根本不想参与。对他来说,参军就是出来散心。

      一群愣头青般的新兵满脑浆糊,脸上早已没有刚登火车时的兴奋感。他们像蚂蚁般成组地爬上车。几乎全部人都在心底咒骂,期望上面能来人巡查,能治住这狗官。
      天色暗得较早,还没到下午六点,小路两旁的树枝就已经模糊成剪影。
      张冰随车身左右摇晃,觉得有点冷,毕竟已入冬,即便温度还在10°左右,但凌晨的温度还是太低了,怎么睡觉是个很大的问题。这时哪是思考怎么睡觉,吃什么好的时候,现在是关系未来成就的关键时期。周围有人在叹息,张冰不好意思表现出兴奋,倒是听到有人摩拳擦掌的声音。
      军车的篷布呼啦啦地想,风从未知的缝中钻进来。不知道军车行驶到哪里,所有人在集体被颠飞的一瞬间后,在看不清长相的长官呵斥下,这一车的新兵下来时一阵骚动。
      完全看不到其他车辆,只有他们这一车16个人(共四组)在一面陡峭的土坡上。四周黢黑,重重的树影令人窒息。
      四组人分别被不同地点要求离队,张冰组是最后一列,被带到这个土坡上。
      张冰看着土坡边缘,想摔下去会滚多久才能停止。组内的空气有些压抑,张冰打趣地说:“有谁物理好,可以算算我们四个人谁可以最快地滚到坡底。”
      空气被张冰的言语冷到快要结冰。郁波看着明显略小的影子心想,这个是不是有超能力,总能令整个场面更尴尬。
      一组四人:持续冷漠的郁波、总想干点什么的张冰、多动症患者黄振涛以及眼睛咕噜乱转的贾相梦。他们是一群无头的苍蝇,被放置在坡上后,持续沉默着,直到某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黑夜里,看不出是谁这么有眼色,否则这一干人都还僵持着,不知道吃东西。
      “大家吃点东西,好吃好喝,别吃太多。”黄振涛操着山东口音说着:“回头饿着可不行。”
      张冰坐在冰冷的地上,吃着看不清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其他三人都坐开了,郁波靠着树,站着吃。张冰想他肯定是个洁癖的人,刚才走一圈一圈的还以为是在侦查地形,现在估计只是看看有没有水洗手。张冰还以为这个队伍中有能力强大的人能领到他呢,现在想想还是靠自己比较有优势。
      贾相梦问:“刚才那些长官说的规则有谁记得清楚。怎样才算赢?拿到手的军辉有没有最低限制。”
      张冰摸摸口袋里的军辉。那是一枚十厘米长的绿军辉,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块布上面印了军辉。即便是夜色黑沉,张冰仍能摸到裁剪粗劣的毛边。不过,准备那么多够新兵的使用的量也算花不少钱吧。一想到刚毅的李赵龙与店家讨价还价的样子,张冰突然觉得那个长官没有多么可怖。但给他们这些新兵整这么一出也够大胆,万一要谁出了什么事,他不就完了吗。
      张冰想李赵龙可以成为学习的榜样,能镇住压力的人都是平凡的超人。
      “说话呀。有谁知道,我刚才没听懂。”贾相梦的声音很刺耳,令张冰想抓一把土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赛入他嘴里。
      黄振涛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刚才他们没有说具体的规则,就是说要保留自己的军辉,在三天里夺取更多其他组的,再第三日的下午五点前回到下车点就算胜利。”
      “什么破JB玩意,无聊的比赛规则,也就是说,我啥都不做,只要熬过三天也算赢。”贾相梦骂道,站起神,在一阵沉默中突然又说:“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保留着着破军辉就够了。”
      本来还在轻松中的张冰,觉得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只要不去争别人的军辉不就好了,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河抓个支出鱼,打猎什么的,跟在校时期的野炊差不多。他当时因为各种原因,基本上没敢参加这些活动。原来参军还挺快乐的。
      而贾相梦突然的发言令所有人都下意识攥紧了军辉,出了郁波。郁波一直在吸冷气,试图保持清醒。平日里,这个点他已经睡去,而这个保留的习惯给他带来一波波的困意,让他又开始想到南野。郁波仰头透过细密的叶片看到一层层的乌云,只有边缘透出一点光,堵得他的心如塞了几块石头。
      “别呀,咱么不是一组嘛,一个人怎么活。这么冷的天,大家多少都要有些照应,不然出事了,难为那狗日的赵李龙是小,你父母怎么办。”黄振涛边说边拉着大家,试图组成一个圆圈。他首先拉住张冰,将手叠手,似乎想团结军心。但其他两位不予理会。
      “其实李赵龙长官还是挺值得尊敬的。这些军辉这么破,肯定不是从军费中支出的,估计是他自己花的钱。虽然我不能理解他花这个钱的意义,但更我觉得感动的是,这些军辉后面都有我们自己的名字,更贵,难道不令人感觉感动吗。”
      张冰呼应黄振涛,觉得其他人理解不了自己的话,没人回应非常失落。他认为这些人的理解能力太差,跟他们一组简直在侮辱自己曾拿到优秀作文三等奖的成绩。
      贾相梦又突然声音带笑地说:“就是呀,我们四个怎么说也算有缘分,从刚才火车就坐在一起,现在又组成一个小组,参加烂游戏。大家一定要努力,撕掉其他组的军辉。”
      张冰努力想回应点什么,觉得恶心,放弃了。

      四人沿着坡走,在黄振涛坚持认为营地应该扎在水源旁的理论下,他们走了足足两个小时。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谁的脚都感觉酸痛。张冰走得最慢,好在月光落地,土壤变得疏松,行走得不是那么困难。
      耳畔听到淙淙的溪水声。喊一声,远方只有小巧的土丘,挡不住音波的飞散。一望无际的枯草平原上,唯一一棵巨大的古树插在地面,仿佛那才是地球的中心。古树的四周溢满波光粼粼水银般的小河。横渡河流到堤岸的石头被月光、时光、水声磨光滑,似乎踩一脚便会掉落冰冷的河水。
      张冰被宛如秘境的树组成的世界迷住,惊讶得不断眨眼。
      黄振涛也跟着挺起胸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圈,算是对刚才被抱怨的报复。
      “你们看过一个叫《饥荒游戏》的电影吗?”黄振涛问郁波。郁波眼球转到眼角,立刻又转了回来,厌烦这人为什么总找自己说话,明明还有两人。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自己也不太想理其他的三个人。
      “看过。”张冰假装了解地说:“不过时间太久了,我忘了主要的剧情了。”终于有机会融入大家了,不得不说等机会真的很辛苦,费尽心机。张冰在心底偷笑。
      “主要剧情就是,一个人突然活了,然后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告诉说要在这个原始荒原里生存下去,会面临到很多怪物和糟糕的天气,然后那人就消失了。还挺好看的。以后你们退伍了,回家可以找机会看看。”黄振涛叹着气说。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仰望深蓝色幕布夜空缀着的弦月,再多的话说出来给谁听,再多的话也没人会回应。
      黄振涛尽职地讨论话题,试图活跃气氛。可惜了他一口的东北口音,没带来喜感,各种笑话段子也就让张冰哈哈笑了两声之后,张冰自己觉得肚子笑太突兀,也不回应了。凹了许久,互相都是男人,这么美的场景也没办法拥抱在一起,索性都去睡觉。
      翻开背包,张冰掏出帐篷,看着地上一堆的东西无奈,不知道哪是头,哪是尾。建造大楼与搭帐篷此刻在张冰的眼中是同样的难度级别。
      贾相梦的声音突然想起,张冰狠狠地翻了白眼,反正没人看见,很解气。
      “我包里没帐篷。”贾相梦叫起来的声音尖细。
      有什么办法能把他的声音拿去切菜那一定会是世界最出色的发明。张冰笑着心想,摸着光滑的支撑杆,没地住以地作床,以天为被不是挺好的嘛,这是成为诗人的摇篮。可不要放弃这次机会。
      张冰越想越开心,捂着嘴想笑。
      有人靠近,张冰赶紧绷住表情。
      “我,嗯,我可以跟你住一个帐篷吗?”
      猛地抬头,张冰看到高大的郁波。他背对着月牙,轮廓微微发光。只是看着他的桃花眼闪闪发光。张冰不知道怎么描述对视着的目光,心跳砰砰作响,脑袋反复回想郁波请求的声音:温柔请求的声音中带着磁砂般的质感。
      全身像接通轻微电流,上下流窜着舒服的电力感。
      “可以吗?”张冰的语言更像在请求。
      “我们四人共有两个帐篷,两个人合用一个。”郁波有点不耐烦,等待张冰肯定的答复。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不跟其他人合用。”张冰看到黄振涛与不断看这边的贾相梦搭帐篷:“为什么选择和我?”
      张冰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很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发觉周围有那么多可以自尽的工具。可以吊死在树上,可以冻死在河里,可以在鼻孔里塞满泥土憋死自己。不过张冰不敢,他想等一个结果,好让他可以愚蠢地幻想。
      郁波无奈地说:“那两个人太吵,我觉得你还比较安静。”他不愿意说靠近张冰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安心,有奇妙的怀念感。
      只一句话,便足以让张冰记下此刻的一切。这个世界几乎只有淙淙的流水声,和心底反复撞击心壁的回声。
      这句话,张冰知道没有太多的意思,但让他知道自己有太多的意思。自己似乎真的喜欢上高自己半个多头的男性,尽管自己刚才还为了让自己气势盛试图垫着脚,令自己长高。
      对于同性恋的身份,张冰不难接受。在小学时,张冰曾对认识过的男孩子有微痛的感觉。是在那男生搬家之后离开之后,从来没有的痛令张冰拼命忘记那个男孩。一直到黑暗的初中时期,张冰才对通信的男生有了新感觉,不是,新感觉是类似的,与遥远的痛有某种联系。不过张冰想不通,一旦开始思考,他满脑便出现宇宙星云,以及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宇宙万物都是联系着的。毕竟同性恋在学校是个贬义词,男生骂其他男生当做游戏时,这个词与“妈妈”出现的几率不相上下。
      今天还是非常幸运的,起码有人帮助自己搭帐篷,不然自己也只能枕着石头睡觉。

      “你搭建过帐篷吗?”郁波问。
      “有。”张冰总会对自己强行装X的行为感到巨大的后悔感,不过此刻他想表现得强势,有好印象才能有好前途。
      “首先把帐篷打开,然后······”张冰支支吾吾,不断检讨自己,下次决不能勉强自己,因为印象没准会更差。
      郁波接过张冰手中的支架,将十字架连接起来后,穿进帐篷的支架口。随后他研究着帐篷的边角,找到四角多出来的带子上的孔口,瞬间便撑起帐篷。最后他用插地的扣钉将帐篷通过四角带子固定在地面。
      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但速度很快,对于没干过的人来说确实天赋异禀。张冰在内心评价道。他甚至鼓起掌。
      郁波尴尬地挠着后脑勺,对他摇摇手。

      夜渐深,这组只有张冰一人有手表。但他们虽然知道熬过第三天的期限是何时,在第三天的5点之前回到当初下车点就好。不过他们谁都不知道是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还是从明天开始算第一天。好在这个地方很大,车辆分开,只有一车在这里放人,也就意味着即使相遇也只会遇到另外三组,而且很可能完全遇不到。这推理多多少少给张冰带来安全感。
      张冰与郁波两人背靠背躺着。
      狭小的空间里,郁波蜷着腿完全睡不着。
      “你可以把腿放在我下面。”张冰说,他也睡不着,地太硬,连枕头都没有。
      郁波没说话,迟疑了一会儿,伸开腿斜着睡,说了不清楚的“谢谢”。
      不用谢。张冰在嘴边小声说,感受郁波背每次不经意地靠近。
      “你睡了吗?”郁波胸腔共鸣的声音磨得张冰像听广播剧般享受。
      “没有,睡不着。”张冰说:“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
      ······
      原本寂静的夜变成了死寂。张冰恨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天,如果有虫鸣也许就能盖住自己刚才的愚蠢,如果天气热,那么自己就可以睡在外面。总之,一切愚蠢的事不会发生。张冰几乎快要抓狂,可□□必须保持安静,否则这个帐篷会被自己击垮的。动静皆不宜,张冰好想跳进河里证明自己的清白。
      “哈”,很轻的声音让张冰捕捉到。他笑了吗,因为自己笑了吗,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笑,难道觉得自己有趣。不,他很可能认为自己是个怪胎,天哪!不不,也许他认为自己很可乐,所以觉得开心,对自己印象变得更好。于是张冰陷入更加疯狂的纠结中,与自己对扯,却必须一动不动。张冰痛苦地认为离成佛不远了。
      “我也睡不着。你能唱首歌吗?”郁波的背看不到任何表情。郁波刚才还在想南野,想得心肝疼,想到南野对自己说的谎,每一句话为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连每一个字都清晰得仿佛刚刚发生。就算过去再久,被砍过的伤疤愈合不到无痕。
      郁波闭上眼睛,就觉得烦躁。他想到背靠着的人,这个人似乎可以减轻自己的思绪,起码可以让自己满脑子不被占据。
      当郁波听到张冰说出那句歧义句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内心已经趋于平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叫“张冰”的那个人唱歌,估计感觉太尴尬了,但为什么自己会笑?
      背后幽幽的歌声传来,每一句的呼吸声让郁波无法忽视歌唱者跑掉的旋律。他觉得自己不是好人,为什么要让别人这么难堪。自己忍不住笑出声,但歌者还是很认真地唱:

      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
      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我等到一封信笺,用它安慰我
      听到呼吸里的心愿

      曾经寒冷受伤渴望着平凡
      随着一次两次梦褪色
      盼不来的望得穿的
      让泪水洗刷吧
      让他推向我在边界
      奋不顾身挣扎
      如果有一个怀抱勇敢
      不计代价
      别让我飞,牵我温柔双手

      歌声停了,郁波觉得旋律听过,只是想不起是谁的歌了,词听起来很伤感。
      “谁写的词?”
      “陈绮贞。”张冰有点羞愧,小声说:“还有yes me!是一首两人合作的曲子。”
      “唱得还不错。”郁波说着说着,竟眼皮困到自然闭合。
      睡下了。张冰撇撇嘴想:明明唱得不好,还要夸奖,这批评太严厉。张冰转身,平躺看了看郁波的脖子,直视帐篷顶。
      我就是“yes me!”,只是陈绮贞不认识我。张冰心想。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整贾相梦吧,毕竟在火车上的种种事迹历历在目。今天当然算在时间内,只是算半天而已,不过贾相梦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保证其他人都平安,算计该死的三角眼呢。
      冥思苦想无果的张冰决定睡觉,靠梦解决。

      平原上的风一波波扶动枯草,摇响帐篷布,掩盖踩弯草茎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未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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