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周**旒

1、第一章

　　昔辞莲幕去，三十四炎凉。
　　——《重过华下》

　　眼前原本苍茫一片的积雪中蓦地映出一滩猩红，他愣了愣，然后大步走上前，果然瞧见积雪中倒着一个人。
　　那人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原本白底蓝边的道袍被鲜血染红，几乎瞧不出原来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去，轻轻地将那人翻过来，拂去他眼角眉梢的雪屑，露出一张陌生而清俊的脸。
　　英雄救美。
　　攒竹心中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念头，望望身前不远正虎视眈眈的华山猛虎，手脚麻利地将人扛起，几个翻身飞上了华山。

　　小道长看着瘦，分量倒是不轻，待攒竹将人扛到老君宫时，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原来守在沉香劈柴处的那几个纯阳此时都不知去了何方，原本便人烟稀少的老君宫此时更显得寂静。攒竹此时也没功夫想那么多，随意踹开一间房门，大步踏进去，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生起炭火，待得房里稍稍暖和一些后，便开始为小道长宽衣解带。
　　干什么呢？自然是检查身体了。攒竹自认为不算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在这时趁火打劫，不过，这小道长的身材倒真是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嗯，不能动手动脚，多看两眼总没问题吧？攒竹愉悦地工作着，第一次觉得，自己加入万花，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小道长身上的伤说重不算重，说轻不算轻，除了摔伤之外还有几道鲜红的剑痕，估计是在打斗之间一个不察跌下了华山，期间运起轻功试图稳住身形，但因功力不深，还是摔伤了。
　　“好在你运气好遇上了我啊，”攒竹一边给小道长清理伤口，一边嘀嘀咕咕，“不然就算没有摔死砍死，那几头华山猛虎也会把你拆吃入腹。”说着，咸猪手不安分地摸上道长的脸，“啧啧啧，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若是就这么白白让老虎吃了，多暴殄天物啊。”道长也许是在昏睡中感受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眉头猛地一皱，让正摸得起劲的攒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待反应过来眼前的冷美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后，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摸起来，“哼哼，小道长，你现在可是我砧板上的鲜肉，再怎么凶都没用咯！方才我说到哪儿了？对了，遇上我是你运气好，嗯，你受的伤也正好，太轻的我不屑于救，太重的。。。。。。也就不是我这种万花的中流弟子能救得回来的啦。。。。。。”
　　啰嗦之间已麻利地将道长明面上的伤口处理好了，同时顺手牵羊将他一身被血染污的道袍剥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纯阳常年积雪不化，此时即便房中燃着炭火，□□的道长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攒竹瞧着，正犹豫要不要再牺牲一下自我，抱团取个暖，踌躇间，身后传来房门开阖的声音，几乎是本能的，攒竹猛地扑到小道长身上，挡住不让春光外泄，再不满地回头，想看看那个不敲门的混蛋究竟是谁。
　　那个不敲门的混蛋看装束也是个纯阳，此刻这混蛋正一脸茫然无知地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朝这边看着。攒竹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颇有风度地冲那纯阳微微一笑，“不知这位道长可是此居所的主人？在下乃是万花弟子攒竹，借贵居一用乃是为了。。。。。。”不待攒竹把话讲完，那纯阳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攒竹愕然地直起上半身，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脱了外衣给道长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远远的一眼，他便瞧见了那纯阳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又是一个。
　　他顿了顿，还是欺身上前替那纯阳检查了伤口，很深，很严重，没救了。攒竹从不做无用功，当下不再纠结于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纯阳，转而跑到床边背起小道长就往外走。开玩笑，一个受伤半死也就算了，再来一个？纯阳平时戒律森严，又怎会放任弟子随意打斗以至受伤跌落华山？这附近绝对是出了问题，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攒竹背着小道长刚踏出屋子的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绊住了脚。白茫茫的雪地中，鲜血四溅，沉香劈柴处的篝火依旧燃烧着，只是原本该笔挺挺站在一旁的纯阳弟子们却统统倒在了地上，不乏缺胳膊少腿者。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本该是最纯洁无暇的，此时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却显得无比诡异。
　　攒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脑子却仿佛被冰雪覆盖一般迅速地冷静下来。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太极广场报信，二是不多管闲事赶紧回万花。老君宫驻守的纯阳们看来是被尽数灭口了，谁知道太极广场那边的情况呢？以防万一，还是回万花吧。
　　打定了主意，攒竹不再犹豫，拼上此生所学，飞快地逃离了纯阳，当然，没忘了带上他捡来的小道长。

作者有话说

　　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