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点之境[西幻犹太神话]》狱蛇

98、第九十一章：暴走

　　该隐被死死钳制，丝毫动弹不得。

　　以诺的力气大的超乎想象。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副人模鬼样？这是该隐心中此时唯一的念想。

　　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质问被遏在咽喉，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断音。他看见以诺咧开的嘴低下头来，寒白色的牙齿上却反射着血色的鲜光。他的发丝扫过了他的鼻翼和嘴唇，他的侧脸贴着他的耳鬓擦过，几乎碰到地面。

　　该隐感到以诺的头在不断来回移动，他挣扎着将头偏过去一点，便看见以诺正用舌尖舔着那将他的发丝黏成一股一股的温热液体。

　　以诺在，喝血？！！！！

　　然而尚未等该隐完全理解现状，以诺已经抬起头来，这一次，他的目光准确无误地锁定在了该隐的脖子上。

　　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他钳住该隐脖子的右手往一边掰了一下，迫使颈部最柔软的肌肤曝露出来，这下面藏着苍青色的血管，里面流淌着甘醇的鲜血。

　　许是觉得凌乱的发丝扰了他的视线，以诺抬起左手胡乱的一抹，将遮挡住眼睛的丝发撩到了一边。该隐由此看见了他的指爪，赤红色的指甲足有五寸来长，表面是如同钢筋磨砂过的遁光，最尖端的倒钩之锐利，之尖长，一下足以见血封喉。

　　而那本是支离破碎的手腕之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合，骨骼肌丝丝生长的声音伴随着骨骼相扣发出的咔咔声，清晰可闻。就在这么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手腕上可怖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让该隐目瞪口呆，因为以诺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呼吸已经触到了颈部的肌肤，那口牙齿，未及而寒先至。

　　死亡，这是该隐从以诺身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一旦这口齿刃割破肌肤，这就是唯一的下场。
　　然而，嘴张开到极致，就要咬下的瞬时，以诺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该隐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幻的光芒，那是一抹几乎辨不出原本色调的绿，被红色填充到几乎浑浊的绿，伴随着一种接近绝望的挣扎，一种接近惨烈的抗争。只是极短极短的瞬间，再一次被疯狂的嗜血之意彻底占据。

　　凡事皆巧，他是该隐，在魔兽中速度之最的该隐。

　　再短的瞬间，再不可能抓住的机会，也足矣。

　　被熊熊燃烧的幽冥之火包裹，腾空而起的黑色苍狼再一次显现出他真实的姿态。

　　紫金之火凝成巨大的球状，从他的嘴中甩出。擦着以诺的耳鬓过去，在空中与腾挪的卷云翻滚在一起，将基逊河的上游照的如同白昼。

　　以诺一个翻身与该隐拉开了距离，显然吃惊不小。

　　仍然有少许的鲜血顺着苍狼黑到发亮的领毛上滴落，狼的眼中闪烁起如同鬼火的幽绿猽光，带着威胁与震慑的意味。

　　低沉的怒吼咆哮压在嗓子里，他压低了身体，俨然处于一触即发的攻击状态。

　　以诺只惊愕了一瞬，他的眼中便燃烧起了对于血淋淋的战斗，毫不掩饰的渴望与兴奋。这相似的神情，相似的欲望，该隐没多久前才刚刚从那声称要弑神的男子眼中见识到。

　　这个时候，该隐终于理解了拉斐尔之言的分量，以诺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人类，曾经的天使，他已经成为了一种出离了天使、人类和恶魔的另类生物，种类与那男子相同。

　　他面前的以诺，的的确确是一个他所未知的，全然陌生的以诺。

　　这一次，该隐没有选择近身战斗，既然那个男子有着与自己不分仲伯的速度，那么以诺也一定不会逊色。

　　紫金流火化作彼此缠绕的蛟龙之态，排空御气，横波逆折，而后峰回斗转，从中间骤然劈成两股，再分四端，又分两头，隔空以八面包抄之势，直扑以诺而去。

　　一时间天空冷火摇曳，雾霭缭绕，烟云萦纡，方才黯淡下去的火光再一次照亮了苍穹，这一次，几乎半个第六狱的天空成紫金的殿堂。

　　以诺纵身跃起，刹那间展开的血金六翼，带着血色的金光在空中凌虚一晃，带过一道绮丽的空纹，几番曲折跌宕，在幽冥之火的间隙穿梭，只见那八股火首聚焦而合一，激起惊天轰鸣巨响，那蕴蓄其中的能量爆裂，瞬间而发的巨大火球近乎以光速在基逊河上空膨胀，瞬间将以诺吞噬。
　　如此威力，连该隐自己也被震慑，他的力量，有如此之强吗？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近段时间以来，幽冥之火的火焰之力，在不断的增强。而幽冥之火发源之地，便是第九狱，炼狱——硫磺火湖。

　　就在他思绪稍稍有所游离的时候，水流炸裂的巨响传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整个基逊河面早已被熊熊燃烧的幽冥之火所覆盖，水珠在火舌舔到之处炸裂消失。

　　基逊河在燃烧，幽冥之火燃到极致，无差别焚毁一切物质，连水，连空气也绝不会放过。

　　幽冥之火失控了，那是来自炼狱的咆哮，来自“第二次死”的绝对领域，令人战栗的暴走。

　　该隐渐渐感到晕眩，仿佛眼前的景色有些不真切，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火焰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感到意志似乎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力量所支配，仿佛是那火焰有了它自己的意志，有了要焚毁一切的意志。

　　他依稀看见狼狈不堪的以诺从火焰中飞冲了出来，身上带着的紫金色火焰中掺入了丝丝幽蓝，这样的蓝紫色，该隐只看到过一次。

　　那是他初到魔界时，路西法带着他一直下到炼狱之上，他远远看见彼此对峙的幽冥之火和地狱业火，分别占据了炼狱的半边，中间有一道吞噬一切的虚空之带，将两种火焰分隔，两边有滚滚的熔岩源源不断的泻入其中，不时有间歇泉似的熔浆喷薄而出，直撞到第八狱的底端。他们只能万分小心的悬浮在最高处。

　　业火焚烧灵魂，幽冥焚烧物质，无论是物质还是灵魂，在这里，归路只有一条——燃烧至尽重回混沌。也只有炼狱——硫磺火湖中至精华至纯粹的幽冥之火，才会带上幽蓝色的火光。

　　而现在，以诺身上的火焰是这样的颜色，基逊河面上的火焰是这样的颜色，天空中的火焰仍然是这样的颜色，他自己身上的火焰，更是这样的颜色。只是他已经再没有更清明的意识，去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了，又或者原因，本就不是他该隐所能理解的层面。

　　从近乎疯狂的火焰中勉强逃出的以诺在半空中翻滚着，幽冥之火灼烧着他的肌肤，灼烧着他的翅膀，灼烧一切物质化了的东西，在极速损伤中高速再生，即便剧痛和惨叫，他仍然无法被烧死，因为灵魂，是幽冥之火绝对无法灼烧的东西。

　　以诺突然间卯足了劲头加速，如射入天空的星，风声和着火声在他耳边尖锐的嘶鸣，又在一瞬间折转俯冲坠落，在他身上的火焰维持惯性，终于和他的身体脱离。

　　他直接摔在地上，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全身都在冒着袅袅的烟，烧焦的羽毛片片碎裂剥落，新生的羽毛颤抖着淡淡的血光。他直愣愣地看着依然站在半空中的该隐，苍狼的眼睛已经被蓝紫色填满，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原本的绿光。

　　而狼的身上，原本乌黑油亮的皮毛在一块块地剥离，在火焰中一点点消失，一片片带血的肌肉裸露出来，渗出的血细胞也在火光中一粒粒蒸腾干净。

　　以诺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这一状况，可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