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一百六十一章：共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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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吞噬了Sin，吞噬了祖龙，甚至于遮蔽了魔神。
灵契的银色刻印逐渐刻在巨龙的九首上一道道刻出印记。
看上去，这个印正在将Sin仅剩的残魂与祖龙合为一体，而且几乎已经要完成了。
然而光却被撕开，灵契的碎片在炼狱的球壳内炸裂，化作黑色的气泡。
“……不可能！”疾速泯灭的银光勉强聚集到一处，从光的尽头隐隐的现出几乎已经不存在的透明残魂。
撕裂灵契的，是魔神的蝶翼。
它竟将尚未成型的翼尾从整个火湖里抽离。
它竟撕裂了自己。
巨大层叠的残破蝶翼上烈焰烧就的缘斑时而状如新月，时而类同满弦。
夺魂的光彩，致命的绚目。
它与硫磺火湖完全脱开了。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能拥有如此清晰的意识！”Sin正在慢慢飘落，如同从枝头掉落的秋叶。
他仿佛已经虚弱到了立刻就会完全消散的程度，但他的声音却如此鲜明的透出的震撼的成分。
“小天使，我们相处很久了，我确实很了解你，但是~你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魔神。”
“难道，你……”
“与其让‘自我’彻底崩溃，不如暂时割裂本源。你说的不错，容器确实不足以承担魔神之姿，既然这样，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现在的你不是魔神，只是地狱业火。”
“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你残魂一灭，天启将不再完整。”
附着在梅特塔隆身上的外骨逐渐收缩，梅特塔隆原本的样貌在逐渐变的越来越清晰。
他身负魔神的蝶翼，乌黑的发在残破的翼前融入火焰，妖异的焰纹与缘斑连为一体。
Sin已经快要落入身下沸腾咆哮的源恶。
“你真以为，凭你现在残存的这点意识，能取代得了地狱业火原本凭依的那个吗？凭你，取代得了阿斯莫德吗？”
“你说什么！！！！！”
甚至因灵契残力而暂时不能行动的祖龙都尽力将一个头颅转向这个几乎看不见的天使。
这个天使本不该会流露出这样激烈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带刺的讽蔑笑容出现在梅特塔隆的那张脸上：“悖逆了我，你已经没用了，小天使，你最后的这点魂魄，就在你父亲的手中消失吧。”
源恶在魔神的指尖聚成一点，顷刻成一道极细的线。
Sin已经不可能避开了。
“最后的最后，就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为了替你和梅塔特隆善后，阿斯莫德没有通过圣子的救赎涤罪而往返轮回，而是一次又一次直接投身炼狱，有罪的部分留下，无罪的强行脱离，他的灵在轮回中不断撕裂。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他恐怕已经被削弱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吧。明明每一次都堕落成魔，却要做到这个地步，简直不可理解，无法想象。”
“闭嘴，魔神，你给我闭嘴！”Sin第一次爆发出这样声嘶力竭的怒吼，“你当然……不懂！”
细线打在天使身上，慢慢的切割魂体。
翅膀一片片被切掉，然后是手足，然后是躯体。
Sin的声音因剧痛而发抖，但其中的愤怒却滚滚不逊于燃烧的魔神真炎。
“阿斯莫德永远都在为人类堕天成魔，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你永远懂不了生命，你永远懂不了一种生命为另一种生命愿奉一切的良善，因为你不是生命，连意识，连自我，连性格都只能凭依生命而得的你，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悲惨至极！”
“小天使，脾气不小啊。”细线笔直地划向Sin的胸膛和头颅，“但是该闭嘴的，是你！”
低沉的龙啸带着因伤的痛苦。
Sin蓦然瞪大了眼。
“你……”
龙头挡住了正在切割他的源恶，被击穿的龙首正在飞快地融化成源恶。
另一个龙头张开巨大的嘴，一口咬住正在变质的龙头的颈，几下摇晃，将之生生从颈上扯下。
黑红色的龙血染红了银白锃亮的龙鳞，巨龙松开口，滚落的头颅砸入硫磺火湖。
第三个头从下而上将Sin托起。龙血从断裂的颈部喷出来，洒在Sin残破的魂体上，使他像一团涂上了红色染料的空气。
“魔神，这样欺负弱小真的好吗？”
“正好，你们就到火湖里再慢慢去做恩爱夫妻吧。”
源恶一瞬间已淹没了大半条龙，仅剩下脖颈还扬出于源恶之上。
龙鳞并未立刻融化，但确实在发出嘶嘶的声响，并逐渐消融。
Sin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他的神情才慢慢的恢复到了一贯的那般。
他静静的躺在龙首之上，轻轻的笑了：“笨龙。”
“……我一定是那个头抽了，才自己动起来救了你！而且要说笨的话，直接向魔神宣战的你才是笨到不可救药的那个吧！”
“我确实没有料到，魔神竟会突然放弃融合，是我失策了。”Sin艰难地用下巴撑起头，他感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很不清晰了，梅特塔隆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在他眼前晃动。
龙血终于穿透了他的身体流到龙头上，流入巨龙的瞳孔。
“喂！天使，你这是要死了！？”
“大概是吧，我和你不同，原本就不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了。”Sin慢慢闭上眼，“曾经在我焚灵将尽弥留之际的时候，竟被提出轮回，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作为天启四骑士的身份，也知道了你的，但为时已晚。可笑啊，我们斗了那么久，却不知道，这竟是源自魔神的诅咒。大概不仅仅是我们，元初的魔神恐怕诅咒了所有属天启的灵魂。”
“我们斗了很久……吗？难怪我会觉得你的气息如此熟悉。”
“你的真名是尼德霍格吧，路德维希。”
“魔龙之祖一直都是尼德霍格，那个名字只不过是随便起的小名！”
Sin轻笑起来：“我们从元初开始一直斗，斗到我焚灵为止，现在你变了很多，大概因为我从轮回里消失了，所以附加在你身上的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尼德霍格，总之我很开心，你终于在这个世界里恢复到了元初尚为圣龙时的性情，不过，作风还是魔龙呢。”
“我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真是的，在魔神面前谈论这些真的好吗？说不定会再次将他激怒哦。”
“啊？”
Sin的语气恢复了娓娓动听的平和，他张开眼望向魔神，哪怕他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他仿佛在说给尼德霍格听，又仿佛是在说给魔神听的：“就算是现在，它也不过是一个可悲的，苟延残喘挣扎着活过来的非生命罢了。它其实在羡慕我们，在羡慕并嫉妒着所有的生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经历了多少个轮回，多少次死亡，我们拥有生命，拥有灵魂，我们拥有造物主永恒的管辖，而它没有。直到方才我依然仇视着它，憎恶着它，但当它被我激怒而在要我命的瞬间，我却突然释然了。它宁愿撕裂自己，都要维持住这份清晰的意识，当它身处硫磺火湖的时候，当它没有容器的时候，它的全部都在渴望自我，所以争先恐后却毫无章法的相互拧结相互争夺相互吞噬，但是那只能适得其反。”
尼德霍格用一个头望向魔神。
“所以此刻在我眼中，它更像是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并用极端的行径来渴求着创造出了它，却抛弃了它的‘父母’的关注而已。”
“所以现在我们正要被你口中的这个‘婴儿’给弄死呢！”
Sin依然笑着，源恶还在继续将祖龙淹没。
尼德霍格尽量将脖子往上顶，并用三个头盯着这个正在消失的天使，他此刻的笑容确实真诚而温暖，还带着歉意。
“抱歉，最后你又被我陷害了。”
“什么，原来你陷害了我很多次吗！”
“其实彼此彼此吧，不过元初把你逼入歧途的，确实是我。”
“刚才的灵契，如果成功了，会怎么样？”
“那么我们或许还有力量与魔神一搏吧。”
“你说我们是天启四骑士吧，如果我们在这里被魂飞魄散，会怎么样？”
“不知道，但我相信天命，相信真神。”
“……”
他们都不再言语。
“哦，你们说完了？那么是时候从这世界上消失了。”魔神向他们伸出骨爪，捏紧五指。
龙鳞彻底融化了，然后是皮肤，肌肉，血管，骨骼。
“……真没想到，魔神竟然也会等我们把话说完！”
“那是因为阿斯殿下，就是会等别人叙旧的性格啊，它只是不知对错的，这样模仿罢了。”
Sin的声音依然那么动听，依然那么令闻者安宁，“路德维希，最后帮我一个忙吧，把我送到我父殿面前。”
巨龙微微一愣。
“魔神的容器，那是我的……父亲啊！”
Sin已经失去手脚的残魂在向前挪动，他的腹部正在由下至上消失，很快消失到了胸口，但他的双手却在逐渐显出微微透明的轮廓。
龙在源恶中向魔神靠近，他的头颅正在一个个消失。
最后仅剩的一个头上，伏着仅剩的小半道残影。
尼德霍格竟真的将Sin送到了魔神的面前。
天使向它伸出手。
在那瞬间魔神仿佛露出了困惑的，以至于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拥住了它的脖颈，将灵体冰凉的下巴尖轻轻枕在它的肩上。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魔神，但我拥抱的这具身体，无疑就是我的……父殿啊！”
魔神没有动，尼德霍格没有动，Sin没有动。
直到天使从指间开始散成晶莹的星芒。
他在这最后的光芒里微笑：“呐，路德维希，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2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共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