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无丽人·襄王府》流年思

5、第五章 溽暑消罢沉香炉 夜听蝉静叶儿动

　　三昼二夜不曾合眼，碧琼才勉强抄完了十遍《四书章句集注》，心中暗骂朱子害人不浅。鄂硕最近心情算的不错，便也没有再为难于她。再回看这抄写，有几页是夜内抄的，困得她眼睑如同灌了铅，下笔不知轻重缓急，涂得鬼画符一般。鄂硕若不是怜恤她眼睛都熬得红肿，不好计较，大约也不会如此轻松地让她过了关，于是让她先回屋休息是真。
　　好容易能合上了眼，碧琼真恨不得一睡不起，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爬到炕上，衣裳都顾不得脱便睡了过去。一旁的丫鬟雪陶看了干着急。时值初夏，虽然不用再放火烧炕了，但不铺褥子的凉炕也是睡不得的。尤其是女孩子，睡久了怕还要作下病去。奈何碧琼平日里性子脾气好，一到没有睡醒便要烦躁不安，她也只得等碧琼睡熟之后将她抱起来，暂时放到一旁摊开的被子上，铺好了褥子再将她放回去。碧琼也实在是困得狠了，这般折腾仍旧昏沉不已。
　　这一觉香甜，直睡到晚餐之时。碧瑶携了“牛皮糖”费扬古前来唤她。费扬古不能进屋，便犹自在屋外玩耍得不亦乐乎。碧琼醒来时迷迷糊糊，只听得碧瑶在一旁道：“姐姐快别睡了，阿玛的八哥死了一只。”
　　一听说八哥死了一只，碧琼的觉算是醒了大半。她深知那八哥是鄂硕的心爱之物，才买来没有几年，已经宝贝得不行。每日吃食不少，被喂养的极胖，又不爱说话蹦跳，食量也是与日俱增。现在大约真是食积而死了。她心中也道鄂硕不会玩鸟，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待她整理好了两把头，三人前往堂屋吃饭，费扬古也在一旁挤眉弄眼地提醒她。堂屋中气氛沉闷，鄂硕面沉似水，白氏也在一旁噤若寒蝉。碧琼战战兢兢地向鄂硕屈膝行礼：“见过阿玛。”
　　鄂硕正心气不顺，见到碧琼，也忍不住骂道：“没教养的丫头，吃饭还要教长辈等着你，可还有半分规矩？”
　　碧琼向来也是为鄂硕所宠溺的，鄂硕平日里也舍不得多说她几句，几时受过这种委屈？然而想到八哥可能食积而死，又兼有其他闲事，鄂硕心中不快，也少不得忍了眼泪道：“阿玛教训的是，碧琼知错，日后必不再犯。”
　　鄂硕自然能瞧见碧琼委屈，心里也软了几分，又想到富察氏早逝，不禁悲从中来，将八哥之死带给他的苦楚消了大半，道：“你这丫头，还是我这当阿玛的没有教导好。日后想来让你吃了亏，也不好见你额娘了。”
　　三人听得鄂硕所言似有悲意，也只得跪将下去。碧琼道：“是孩儿们做的不够好，添了阿玛的堵，惹阿玛生气。”
　　鄂硕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什么，便道：“也罢，起来吃饭罢，菜都要凉了去。”
　　几人便无言地上了桌，鄂硕沉默了片刻，忽然看向碧瑶道：“瑶儿，明年你也要去参加选秀的，你族叔巴度家中无儿无女的，你是不是......你也知道，他家再没有什么依仗了，日后如此也好照应着他些。”
　　碧瑶一怔，面色微微有些苍白起来。片刻似才反应过来，道：“阿玛的意思......是让小女过继么？”
　　碧琼心中也是一惊，她和碧瑶皆为父亲所宠爱，不知为何父亲肯狠心将碧瑶过继出去，然而鄂硕不是问她，她也不敢造次，只得沉默下去暗想对策。
　　“明年由你巴度叔将你送进宫去，你要知道，他实在需要在宫里有些依仗......只好把你们姐妹剩了一个......你莫要怪阿玛偏心，是你巴度叔说要了你，留下碧琼，也算是看得起你。”鄂硕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只得撂下一句，“你先自己考虑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