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无丽人·襄王府》流年思

13、第十三章 星河微战云动摇 扶疏夜影随春风

　　碧琼将蒙在脸上的东西好容易拉扯了下来，却见是一件大氅，微有些单薄，像他适才披的那一件。显然他只是出来很短的一段时间，否则在这春寒料峭的午夜里，即使是个男人也断然是受不住的。碧琼想到此处，心中仍旧是连声哀号——毕竟自己只是偶然在这个时候躲过了前锋营的重重防御，才奔到此处，却好死不死撞到了这个只出来放一会儿风的人，这究竟是缘分还是不幸呢？
　　而此时也算是乱了她所有的心绪。她也顾不上膝上刚刚被击打处疼痛难忍，跪将下去，到：“万岁爷保重龙体，才是社稷之大幸。民女蒲柳之体，断不能......”
　　“朕不想听套话。”他打断了她，“你懂不懂春捂秋冻之理？不过怜你女孩子家，怕你作下病去不好，你闲事倒多。”
　　碧琼只得噤了声，却蓦然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若她当真是大顺朝白莲教的女刺客，这个“仁慈”的万岁爷还会不会这样慷慨？
　　她微微垂了头，勉强扶了墙用一条腿撑起身子，低声道：“谢万岁爷。”
　　“这么晚倒跑出来，若不是晓得你是满洲人，断然留不得你。”他背转身去，忽而又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不过么，你要回去，照就凭运气。遇见前锋营，他们大约不如朕好说话。”
　　这倒点出碧琼心中最恐惧的遭遇来。虽然万岁爷不追究，遇见前锋营约摸还要变更一下性质。万岁爷至少还知道她是满洲人，前锋营怎么会管这个？
　　然而在他面色陡然变化的一霎那，碧琼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她心中也不知是已麻木还是迟钝了，竟然一时不能反应。那股刺鼻的香料味陡然变得浓郁起来，在她感到恐惧之前，眼前已是一花，竟被人带离了原地。她被那股香料的味道一呛，人倒是清醒了许多，这才晓得害怕起来。
　　但这四周似乎什么都没有，碧琼有些疑心是自己的错觉。福临挡在她身前，手中握了把明晃晃的短匕。仅有的能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错觉的，是福临的马蹄袖被什么利器划开了一道颇长的扣子，发黑的血污染及手腕，在月光下看得分明。
　　“万岁爷......”她总算能从呆怔中挤出这两个字，下唇还在控制不住的不住颤抖。
　　“奴酋，凭你也敢称帝？”似是从屋脊上发出的声音森然可怖，嵌着丝丝冷笑，“你倒真是个情种，是爱惜你们鞑子的丫头片子？果真是个‘亲民’的‘好皇帝’！”
　　碧琼大骇，她原虽也害怕刺客，却并不是特别相信当真有刺客。这个声音响起之前，她更愿意相信前锋营与花月不过是有些紧张，毕竟满洲人入关不过十年而已，若说汉人心中，必然不是十分服气。
　　“你走罢，他是来找朕的。”福临似乎也不想再理睬她了，转而上了石阶，约莫是想看清这个人在何处。碧琼自然也不敢多留，矮下身子，溜进了幢幢屋影当中。身后似乎也传来了些许打斗的声音，她不敢往回看，因为前锋营整齐的脚步声正在往这里逼近过来。她东躲西躲，才狼狈不堪的翻回储秀宫。巡夜的嬷嬷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她心中倒也莫名的感谢起刺客来，若不是他作祟，宫中侍卫的注意力皆在刺客身上，恐怕这一遭出来的也没那么顺利了。
　　碧瑶微微打开眼睛，看着碧琼从屋外溜了回来，却一声也没有出。
　　花月打着微微沉重的鼻息，却也大睁着眼看着碧琼跑进来。她怎么还认不出那绘着龙纹的大氅？心中似乎微微多了些什么，碧琼大约是遇见福临了吧？
　　她用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合上眼睛。
　　看来倒是小看了这个董鄂·碧琼。
　　此女，当属劲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