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浮云笑生死》萧楚恪

5、裂魂

　　天，又一次亮了，伴随着清晰的晨风和清脆的鸟鸣。
　　崔宁神都会忍不住感慨，真是不厌其烦！但不知为何，自从他出现，她自以为已经麻木了的内心，总是盼着晨曦微露的降临。她看着一步一步走进大殿的阳光，又舒服的睡了过去。
　　阴阳看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因为他看见的熟睡过去的宁神，眉间也是隐隐带笑的。她一定做了个美梦。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道轮回，周而复始。一切生命的降生于世，原本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每一道阳光的升起，都值得欣喜。他是个乐观的人，眉目间带着永恒的笑。
　　“公子，吃早饭吧。”柳枝儿端了早点进来，放在桌上。每到夜色褪去，她对他的称呼都会生疏的换掉。因为，这人已不是昨夜之人，魂已不是昨夜之魂。
　　柳枝儿放下早点，恭恭敬敬的立在桌边等着。
　　“多谢了，柳姑娘。我白日里占用着墨觞的身体，你不会介意吧？”
　　柳枝儿并不抬眼看他，只觉得他问的话简直多此一举。
　　“我介意你就不占用了吗？你最好快些办完你的事，把墨觞还给我！我照顾你只是因为你占用着墨觞的身体，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吗？！”柳枝儿赌气的甩手离去。却也只是走到了大门口，等着司空静下楼。这时的司空静完完全全就是司空静，从魂到脸不包含一丝一毫的墨觞在其中，但那身体毕竟是墨觞的。她还要，等着墨觞回来的。
　　鳞次栉比的绝世城，清盛俊逸。正殿前的广场上，崔宁神真气催动的墨带如穿过树林的阳光般毫无悬念的穿透了司空静的身体。
　　她轻蔑的说：“你输了，还不死心？我跟你说过，你再不离开，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墨带雾散般消去，司空静滴血未掉，却仍旧清晰地感受到难以言状的痛苦，是灵魂从身体里抽离的撕裂感，他知道那是垂死边缘的挣扎。司空静气喘吁吁地暗自庆幸，他原本，早该灰飞烟灭千万次了。
　　柳枝儿站得远，却始终提心吊胆，生怕那红衣人一时兴起，不再手下留情，把墨觞像撕鸟一样撕的体无完肤。她不敢喊出墨觞的名字，司空静说过，在他呆在墨觞身体里的时候，墨觞的魂魄是沉寂的。一个身体里怎么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叫醒了，就是万劫不复。可她又实在不愿从自己的口中提到“司空静”的名字，所以干脆，只喊他一声“公子”。
　　崔宁神揪着司空静的领子，金色的面具是寒凉的，不带一丝温度的逼近司空静的眼睛。他瞪着眼，亦同样盯着她的眸子。血红色的瞳仁透着征服的快感，杀戮只是还不够浓重而已，每一次他都会想，下一次，他还有这么幸运吗？
　　她正洋洋得意的眯起眼，欣赏着自己制造了一次又一次象征胜利的战俘。忽然她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司空静的没一处细节，哪怕发丝，哪怕细纹。
　　崔宁神用力的推开了他，在跌坐的司空静面前，她永远都高傲的站着。金色的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赤红色的衣衫猎猎生风，翻腾了纹在她腰间的金龙。她侧对着他，闪烁着双眸，却一寸一寸的紧握了双手。
　　她又一次揪住了司空静的领子，真气所逼，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已说不出话来。
　　崔宁神狠狠地说道：“滚！给我滚！”
　　接着用力一掀，司空静整个人向后翻出了三丈远，落地又停不下来的向外滚去。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这是他自跟崔宁神交手以来，第一次被打得吐了血。
　　柳枝儿腿都软了，仍旧是强撑着扶了他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阴阳走到了她的身边。
　　听到她说：“他，不是司空静……”
　　西天一抹橙练绚烂，渐行渐远，那是一天之中最后的天朗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