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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原来都不简单 ...

  •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梁少康早已走了。我照常打个哈欠往旁边滚上一滚。梁少康最喜欢的便是每日早晨准备好怀抱守株待兔。这次我没能如愿,一直滚到“咚”的一声掉下床才恍然想起他跟着公公出去查账了。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不肯起来,原因被我归结于太懒了。

      碧梧来叫我起床的时候她也正迷糊着,险些一脚踩在我身上将我踩个肝胆俱裂。好在我机智的很,往旁边滚了一滚。

      因为我今日是要去里领罚的,她们怕我受了冻,于是给我穿了两件夹袄。两件夹袄上身我觉得活动不便,但又觉得这模样很符合我身娇体弱的特色,于是作罢。

      没有梁少康同我抢早餐我觉得早餐都不是很好吃。对此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缘由来,思索了一番后觉得大抵还是我的土匪习气作祟,总觉得抢来的才是好的。总之我是拒绝承认我想他了这件事的。

      吃过晚饭我独自一人走了好长一段弯弯绕绕的路之后才终于到了厨房。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有梁少谦一个人守着一个木盆,见到他时他正在从水缸里舀水。而木盆里已经摞了一摞碟子了。我穿得多了些头上有些出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后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拎起一个来。日光下那盘子熠熠生辉的昭示着梁少谦的劳动成果——一颗黏在盘子边缘的泡得发胀的饭粒。

      我看了眼还在舀水的梁少康,果然是个少爷,一桶水他摇摇晃晃的还没提过来就洒了一半。

      梁少谦看不惯我,这大约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脾气,连上天也没法扭转。他把水往木盆轰地一下倒进去,荡出来的水很容易就把我的新绣鞋湿了个透。我忍不住叹气,他冷着目光往我脚下一看,小小年纪却把几十岁大娘的刻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他嫌弃道:“大哥只怕是瞎了眼。”

      我看了看自己的脚,确乎如此。不过这话谁都说的,只有他不行。

      于是我很小人行径的在他蹲下身拿碗的时候把他的衣摆踩住了。让你看不起大脚。

      他踉跄了下,回过头把一双凤眼瞪成了汤圆:“小人。”

      我笑吟吟地替他补充完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大约没见过我这样厚脸皮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把衣摆狠狠地拽了出来。我把那盘子递到他眼前,道:“这样也算干净了?”

      那饭粒很圆润,远远看去像颗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也挺漂亮的。他抿着唇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我从他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里很容易得出我现在的嘴脸很小人得志的结论来。反正也不能和他愉快相处了,索性再坏些也不错。抬了抬下巴指挥他:“去井里打水。”

      他不可思议到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我?”

      我看看周围,除了我与他没有旁人了,难为他这么小就眼神儿不好,也不知是不是梁家的遗传。

      于是我只好仗着自己长嫂的身份成功地让他屈于我的淫威之下,合力换了井水洗碗。他对于井水是温热的这件事很惊奇,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不过他很不愿意屈尊降贵,我自然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主动解释。

      为了公平起见,我把那些碗分成了两份,这样谁也不吃亏。梁少谦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洗得慢吞吞的。在我脚步轻松地走进厨房里摸零嘴的时候他还有一大半没洗。

      厨房里并不忙,几个婆子正坐在桌边小酌,不时的透过窗子缝往外看。桌子上的桂花酒的香味悠悠的勾着我的舌尖。

      一个婆子往嘴里扔了颗花生道:“这些爷们儿也该知道咱们女人的辛苦。这一家子哪个是个好伺候的?尤其正中那位,为了外头那宝贝疙瘩什么事没做出来?再说了,那新人斗得过她?”

      有人接嘴道:“可不是,大爷那边还不一定有什么阴私呢?听说新人才进门她就塞了个人过去。以后平康院也不得安宁。”

      先前的婆子接道:“那小蹄子狂了去了,谁能制得住?”

      婆子嚼着花生把眉毛挑到了头顶,那狷狂样,我后娘见了都要自叹弗如。

      另一个插嘴道:“嗐,她能成什么事?眼皮子浅,又一根筋,只怕是上赶着呢。”她目光闪了闪,“要我说还是那一位最是精明。这么多年她可是最安稳的人了,如今,不简单。还有那位千金。”

      果然与传闻一样,大户人家的仆人都是说书的好手,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了一个好大的网。若是她们因为这番话而被赶了出去那么她们也必然能凭借这番话赚个盆满钵满。

      这一番闲话极大地满足了我的求知欲。不过也让我这无知小辈很汗颜,好在梁少康这人喜欢的就是我的天真无邪。

      几个婆子不知为何说的越来越小声了。我正欲再靠近些好把梁家的辛秘听个清楚时一个听耳熟的声音道:“吃着梁家的米也不怕肠穿肚烂。”

      我打个冷战,这语调实在熟悉。正是说话隐晦得不得了的苏嬷嬷。于是忍不住在心头想她这话到底是赞同她们说还是不赞同亦或是一边赞同着一边反感着?女人向来是摸不透的,苏嬷嬷尤甚。

      正摇着头感慨就看见捧着一摞碟子的梁少谦,我很居心叵测地把我的那一摞也留给了他。他洗得太久,所以现在手被冻得像红萝卜一样。忽地我就想起当初为了救我而跌进湖里的桂圆来。于是心便软了。

      苏嬷嬷仍旧在说着写让我忍不住头疼的话,见我带着梁少谦进去就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才向我屈膝行礼。那样恭敬的态度让我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平身”。

      我自认很有后娘的风范地笑眯眯的吩咐道:“倒上酒,小酌两杯发散发散,免得二爷受了风寒耽误了学业。”

      也不知我最近是不是惹到了本地的土地神,亦或是新得了种名叫乌鸦嘴的病,上午才说了风寒,下午我就头昏脑胀起来了。

      彼时梁少谦终于拉下脸面来向我不耻下问。他本来是不屑于这种洗碗这种事的,自认满腹经纶必要有大作为。然而我指着那些盘子很是有哲理的说了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盘子都洗不干净更别说把这么多的盘子洗干净了。”

      他觉得这话很是直白在理,于是红着脸向我讨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像桂圆,我于是又心软了。可见我是很念旧且很大度的人,都没有因为她只知道惦记我情敌的芝麻饼而生气。

      我举着盘子一本正经的向乐知好学的梁少谦讲解如何把一个盘子洗得晶莹剔透、清丽脱俗。引经据典让梁少谦对我这个乡野村妇刮目相看,途中满府找猫的梁真真也来听了几句,而后对梁少谦投以佩服的眼神。大约是为他能够如此孜孜不倦所折服罢,当然我深厚的文学造诣居功甚伟。

      说就这样一直说到我后力不继,手里的盘子几度滑落溅了我俩一身的水。这让人疑心是洗了太久的盘子乏力了。梁少谦看了看他身边那一摞高高的盘子点点头继续“试着”把盘子刷干净。

      后来实在是觉得累了,于是我光明正大的坐在了一边对他指手画脚。

      看见梁少谦满头大汗的模样我想起了桂圆来,曾经我也和桂圆这样被一起罚过。

      那时两小无猜,我怀揣着成为一代女山大王的梦想;而桂圆则满心都是芝麻饼。如今我已嫁人成为了梁府的少夫人,每日忧虑如何与婆婆友好相处;而桂圆也终于在经历了两任坏龙眼之后找到了一个同她一样蕙质兰心的龙眼。

      也不知道二小子有没有做出带着碧容的味道的芝麻饼来?

      就这样东想西想着,一天过去了。夕阳的余晖照在我们脸上的时候还有一小半的碟子没有洗完。我站起来踢踢有些冷的腿道:“走了,回去吃饭去了。”

      梁少谦看着那没洗完的盘子惊讶地道:“还没洗完。”

      所以说读书人最容易犯些常识性错误,可见有时候书读多了也不是好事。先前我还在心底赞他一点即通,他却天生反骨立刻就打了我的脸。

      我道:“都说了是洗一天的碗,又没有说要洗多少。”

      这话无坚不摧无可反驳,他震惊一番后欣然接受了回去吃饭的建议。

      梁府什么都好就是太大,和梁少谦分手之后我有些迷路。摸了半天才找着平康院这三个大字。

      一进门晴珠就吓了一跳,大声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梁府的人就爱小题大做。我摸了摸自己的头,缓声道:“别吵,我头晕。”

      一群人把我当做是泥娃娃一般地供了起来。

      我其实不大明白她们怎么就能把我这样一个连熟悉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这样供着。碧容熬姜汤的动作慢了些,晴珠便急赤白眼地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于是碧容就更是讨厌我了。唉,若是不在梁府或许我还可以同她坐上朋友,只为她这爱憎分明的性格。我晕乎着脑袋打量众人的脸色。一个个皆是担心忧虑的模样,目光躲躲闪闪。我想了好久明白过来她们原来是怕被责罚。

      屋子里的人忽然呼啦啦的跪下了,我一愣,原来是不留神把这话说了出来。碧梧几个管事的大丫鬟很是受伤,她们几个我本来是很放心的。毕竟是跟着梁少康好久的老人,爬过他的床也不一定的。但是我这句话说得意味不明不仅让她们伤脑筋也让我伤脑筋。

      我忽然更想桂圆了,要知道和她相处最简单了。几张芝麻饼就能友好好一阵子。

      唉,梁家就是用来熬我的脑子的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原来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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