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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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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算摔死,也用不着你帮忙!”他大吼。
我白了它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帮你么?
我转过身,到床上坐下,然后就看着它。
起初,它狠狠地剜我一眼,捂着要害挪到一块抹布附近,企图把抹布的一角披在身上,当它费力地抓起布头,突然又倒下,开始不断地咳嗽,“戚少商,你的抹布为什么这么臭!”
“抹布,当然臭了。”
它很快放弃了抹布,钻进竹筒。不一会儿,它又失望的钻出来。
我猜它是想利用竹筒滚到地上去,但是它的力气不够,推不动。
它来到桌角,向下望了一眼,倒退一步,又向下看了一眼,鼓起勇气坐下来,翻过身,用手勾住桌沿,企图往下爬。
我看着它这一连串危险地动作,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谁知它试了几次后,竟然坐在那,仰起了头,悲愤地道:“苍天不公,我顾惜朝竟然沦落至此!”说罢,他纵身一跃,跌了下去。
我赶忙过去接住它。
它落到了我的手心里。
刚坐起来,又叫:“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这副样子还哪里像个人?简直生不如死……”
我道:“你现在这样,哪儿都挺像个人的。”
它愤怒的嚷嚷,我指着它的小鼻子威胁道:“闭嘴,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你丢啊!我正要出去,迟早有一天,我还要回来找你报仇!”
我心里直喊冤,你变小关我什么事啊。
我来到门外,把它放在地上,冷声道:“你走吧,小心点,别被人踩死,别被虫子吃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报仇。”
它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从地上托起一片黄叶,遮住身体,转身冲我大叫:“戚少商,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不仅等着,还看着它。
有个弟兄从它头顶一步迈过去,它吓的跌倒在地上,有一只鸟落在地面上,它赶忙逃到一块石头后面,一阵风吹过来,它直踉跄……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一把将它抓起来,带回帐子里。
我把它放在床上,对它道:“喏,从现在开始,我们约法三章,我可以保护你,但是你必须得保证:第一,不给我捣乱;第二,不许大吼大叫;第三,不要老是想办法杀了我。”
它沮丧的坐在那,举着那片折碎了的黄树叶。
我警告它:“从今天开始,你不许离开这座帐子,如果被我发现你溜出去了,回来就惩罚你。”
它依旧不理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好一阵子过去,它转过头,向我提出了个让我喷笑的请求:“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件衣服穿?”
我从早忙到晚,把一块洗干净的布料叠整齐放在盒子里,给它做了张床,找来一盏盅给它做澡盆,扯下一段线头送给他绑头发——当然它暂时还用不上,因为它需要用头发遮羞。
晚上它终于老实了一点,靠在枕头上蜷着小身子发呆,我借着烛火的亮光,开始给它缝制衣服。
我从来没缝过衣服,这件衣服又太小,一针一线穿进去,不知扎破了多少次手指,最后总算做好了一件袍子。
然而,当我要去收起花盒的时候,就感到指尖一阵刺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不在枕头上了……
它躲在花盒里,用一根针刺破了我的手指!
我愤怒的把它掏出来,狠狠盯着它。它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冲着我扬下巴。
我道:“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
“你记不记得,我早上和你说过,如果你再企图杀死我,我就必须要惩罚你!”
“你敢!”
我心说我有什么不敢,我把它扔进了杯子里。
它怒吼、咆哮、撞击着杯子。
我把杯子倒扣在它身上,它依旧大叫,骂的越来越凶。我下了狠心,这次说什么也不会主动放它出来。
大约一刻钟后,我听到一点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戚少商,快放了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我赶紧拿开杯子,它一下子倒在桌上,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惩罚好像过了头。
我把衣服放在它身边,“试试看。”
它提起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然后向我道:“你转过身去。”
“你哪儿都那么小,就算我想看也看不清的。”
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又瞪眼:“你说什么?”
我无奈的转过身,不一会儿就听它道:“好像有点大。”
我一看,袖子长到了膝盖,袍子拖了老远。
“你脱下来,我改一改。”
它看着我,我只好再次转头。
那天晚上,我不知改了多少次,天蒙蒙亮的时候,衣服总算合身了。我腰酸背痛的倒在床上,伸手揽住花盒,放在枕边。
那时候它已经躺在里面熟睡了。
它睡觉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紧紧缩着身子。
我不由想,如果它能永远这么小,那该有多好……
如果它能永远这样子,我们是否能够成为朋友?可是当我想起那些死在它手里的弟兄们,心里又是一阵的难受。
我该拿它怎么办。
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它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枕头上了。
我后怕的想,我是否该感谢它“高抬贵嘴”,没有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咬我一口?
它严肃而认真地道:“刚才我本来可以刺瞎你的眼睛。我可以告诉你,我藏了一根针在这张床上,在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我问:“那你为什么不扎我?”
“不是扎,是刺!”它纠正道。
它在眼前负手踱了几步,向我道:“我之所以没有伤你,是因为我不想再与你为敌,也不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被你杀死。”
“这段时间?”
“没错,我恢复原貌之后,我们也许还是敌人,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会伤害你,也希望你尊重我,不要总用杯子扣住我。”
我噗的一声笑了,“你不捣乱,我不会扣着你的。”
“请你尊重我!”他看起来已经有点生气了,我赶紧不再出声。
此后的一个月,我惊讶的发现,顾惜朝竟然是这么难伺候的一个人。
它每次洗澡,都一定要我出去,尽管我根本看不清它那细小的器官,他也绝对不许我偷看它一眼。
更可怕的是,它每天晚上一定要洗澡,于是每天我都有半个时辰甚至更长的时间在帐外吹冷风。
吃饭的时候,它要求到餐桌上来,它就在盘子和碗之间踱步,想吃哪个用手去抓。有一次我给了它一粒米,它企图用那粒米去沾一点菜汤,结果整个人跌进了盘子里,它又羞又恼,把那盘子菜当做沼泽地,扑腾的满桌都是菜汤。
它的手很巧。
我从外面给它找来几块木屑,几天后,我发现它把木屑折叠起来做成了椅子。
昨天,它受伤了。
它做椅子的时候,被一块木屑割伤了手臂,流了几滴血,我想对于它来说那已经是很多的血了。
我用一小块布条帮它包扎伤口,把它捧进花盒里的时候,它一点反抗都没有。
半夜我醒了一次,发现它发烧了,它的手和脸都很热,呼吸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