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萎雕摇青》麦念白

5、第 5 章

　　王青开着车一路兜兜转转，未爻窝在副驾座上打盹。两人一路无话。王青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总忍不住好奇，身边的这个孩子，前十年的人生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可以淡然地说出那样的话。

　　停了车，未爻眼前是一桩三层高的咖啡色小楼。王青大包小包的在前面催他，未爻挺直了背，依旧没什么精神，神情却紧张。王青像是故意在逗他，冲着屋里大喊：“秦生，秦生，快出来，你儿子来了！”

　　房间里走出一个英俊的男人，“喊谁秦生呢，没大没小。”虽是责怪，确是笑着，看向未爻。
　　“张哥。”王青立刻收敛，“我喊秦哥，怎么你出来了？”
　　“他在里头紧张呢。”正了正，又冲未爻开口，“儿子，欢迎回家！”
　　未爻瞬间有点发懵，高烧的热浪绕着眼睛一圈一圈的转。

　　王青进屋放下东西，看到屋内掩面坐立不安的秦生，再看屋外大眼瞪小眼的一对父子，长出了口气，“张哥，快带未爻进来，他还发着烧呢。”

　　秦生猛地抬起头，哑着嗓子问王青，“严重么？要不要叫叫家庭医生？我要不要准备冰块，还是给他加床被子？”

　　王青笑了，一发不可收拾，他弯着腰拍着沙发扶手指着秦生满脸的泪痕和焦急，“快去洗脸！”
　　秦生转身直奔洗手间，张墨已搂着未爻的肩进来。细心的让未爻换了拖鞋，把他按在沙发上，很有慈父的样子。等秦生匆忙整理好出来，就看到张墨不停给未爻递水果，王青在旁边笑得一脸诡异。“哈哈，秦哥，我还没见张哥温柔过，今日一见毛骨悚然。”
　　张墨转过头介绍，“这是秦生。”
　　或许是被秦生的紧张传染，未爻显得有些窘迫，指尖握得死紧。他看向王青，得到他的默许后，又转头看向秦生，小声说，“你好，我叫秦未爻。”
　　秦生大概这辈子从未如此激动过，他扑过去，扯开张墨，死死的圈住未爻。半晌才摸着未爻的后颈说，“好儿子！”
　　张墨转头给我王青一个赞赏的眼色，王青得色的站起身，“我走了。未爻，你记得吃药。”
　　“快滚！”秦生笑骂。
　　“不行！”张墨出口，他示意王青借一步说话，王青于是非常不情愿的挪过去。
　　“出了个小问题。”他压低声线，“我没想到十三岁的孩子这么高，准备的是儿童床。”

　　王青皱眉，叹气，摇头。转身拎起门边的大包小包，冲着未爻笑，“走吧，今晚你先跟我睡。那个，要给你老爸纠正错误的时间。”
　　未爻想站起身，秦生却不放手。无奈，他只得说，“爸，我明天就回来。”
　　秦生这才放手，张墨却不干了，“刚不是说好叫我老爸？”
　　王青无语了，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好快！
　　未爻很无措，他向王青求助。王青哀叹，还让不让睡觉了？！“这样，你叫秦哥爹地，叫张哥老爸好了，反正秦哥你係香港人嘛，爹地听着亲切。”
　　索性秦生和张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王青终于得以解脱，回家睡觉。

　　出了门，未爻跟着王青转了两个弯。还是同一幢小楼，换了一个入口，“你们是邻居？！”
　　“当然是邻居，好邻居。不然谁会舍身帮他们干这种贩卖人口的勾当。”
　　“不算贩卖人口吧。”
　　“不走正规法律途径，就是贩卖人口！”
　　“啊？！”未爻吓了一跳，完全没有被贩卖的自知。
　　王青目的达到，冲他笑笑，“别怕，我是共犯。”
　　王青家里房门大开，老远就可以看到客厅里坐了一屋子人。王青回头对他低语，“大概又开茶话会。我对外说你是秦哥少不更事犯下的错，别漏了马脚。”

　　未爻嗯了一声，王青想得很周全。

　　客厅本七嘴八舌笑闹一团，看见未爻倒静了。大概是对着当事人不好八卦，也可能是未爻的落魄勾起了不忍。王青倒是大方，拉着未爻，热络的介绍，这个你叫该孙伯伯，那边是你周二叔，郭姨，周大伯…最边上这个是我家老头，你该叫爷爷，嗯，对，爷爷！未爻跟着王青一一礼貌叫人。又扯过一个小孩，这个任小三儿，他比你小，你喊他小三子就好。被点到的孩子当场撅嘴，王青却还逗他，“撅什么嘴，你学猪八戒哪？不想被你妈知道我跟你爸帮你写作业，就给我乖乖的。”

　　小孩把头顶进旁边的父亲怀里，一声不响。
　　他爸爸乐了，“王青，又不是你儿子，你护哪门犊子？”
　　王青干笑两声，“未爻，告诉他你是不是比他大。”
　　未爻皱眉，垂眼，低低的冷哼出两个字，“应该。”
　　小孩在他爸怀里一个哆嗦，“大就大呗，了不起啊。凶死了。”
　　他爸爸又笑了，抬手锤了王青一拳，“少吓唬我儿子。”
　　未爻也勾起了唇角，笑出声来，“我逗他玩呢，我都不知道他几岁。”
　　“跟你同年。”王青说，“比你早生一天。”
　　未爻满头黑线，小三子不干了，“王青，你这个骗子。你，”他指向未爻，“快管我叫哥。”
　　低头，抿嘴，未爻悠悠的吐了句清清楚楚的：”小——三——子！”

　　王青乐不可支，拽着未爻胳膊就往楼上跑，留下一路追到阁楼门外炸毛的父子俩。“王青，你个混人！我儿子一出生，你骗他管你叫爹。好不容易秦生有个儿子，你也勾搭，想儿子想疯了吧你，你有本事你自己生啊！明明比我儿子小，还教他管我儿子叫小三子，你这个坏胚，坏出水了你，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找秦生说理去！”
　　王青跟未爻抵着门，还嫌闹得不够，“你去，你去！你去了，小三子没准就变成小侄子了，你还得感激涕零的。”
　　周二琢磨了一下，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冷哼一声，咣当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