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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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那天晚上孔大海唱着小曲踏着节拍回到了家中，竟然看见大哥孔煊在家，“哟！人民公仆今儿个不为人民服务了啊？”
孔煊，比孔大海大十岁的大哥，聪明，踏实，少言寡语，可靠，“别人家的孩子”。这是孔煊亲弟弟孔大海对他哥的描述。没办法，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孔大海的人生是既痛苦又痛苦的！同时他早早的就明白，人生在世有什么不如有一个好心态！
有这样一个放心的“牧羊犬”在，孔大海的父母放心的把这只“羊”交给了孔煊，自己去忙生意了。而孔煊自从考上公务员进入系统之内之后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上传下达还要陪领导各种应酬，自顾不暇更别说管他这个幺蛾子弟弟，孔大海的家庭氛围就是这样，要人没人，要爱没爱，要钱……咱有！大把的！
今天一进门看着大哥竟然在家心想：真特么的老天都在帮我啊！不用一下你都不好意思当你弟弟！
孔大海：“哥，那个……帮个小忙！”
孔煊：“说。”
孔大海：“是这样的啊，我喜欢上一个人我觉得他对我好像是有点儿意思的但是他脸皮太薄或其他原因现在对我比较冷淡所以我想是时候换个座位什么的让大家都冷静一下”说到这儿孔大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妈的憋死老子了，然后继续说道：“所以麻烦哥去跟老师说一下给咱换个座位谢了啊我爱你哥此生不变！”
孔煊面无表情冷冷的听孔大海这顿胡说然后顺利的倒腾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说了句：“没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孔大海一脸真诚：“向组织保证没有！”
孔煊：“好。”然后淡定飘走，留下一句：“快去复习，别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孔大海一听，操！成了！哈哈哈，有哥就是好，有奶就是娘！！欢天喜地的告了谢扭回自己的房间了！
“徐风，走着瞧！”
第二天教室内。
班主任指着孔大海说：“大海啊，你坐讲台下面吧！高三了要好好学习，给你弄个VIP，快！”
班里顿时打出几声窃笑，而此时的孔大海整个人都愣了！
尼玛啊，我哥怎么办事儿的！！这也太特么阴险了吧！！还是亲哥哥吗！这尼玛的是换座位了没说要换到那个位置啊！这尼玛还看个屁漫画啊！都快坐到讲台上了！自作孽啊！妈的，忍了！
孔大海欲哭无泪，表情丰富悲喜交加的搬着自己的小桌子从后排挪到了自己的VIP专座，那距离真是离徐风不能再远了，再远就该转班了！从小到大两人一起上课没有离过这么远……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但这个时候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心里嘀咕：张雨，哥们儿听你的可是下了大血本了！要是不灵老子让你不举！
徐风也挺纳闷儿，俩人一直是同桌，老师也从没提起换座位……怎么自己刚找和黄珊珊就……
“黄珊珊……”徐风有点明白又有点不确定，他最先排除大海因为喜欢黄珊珊所以跟自己生气了。这他妈的不是扯淡么！孔大海明明喜欢………“呸呸呸！”
“请问……那个，大海哥在吗？”徐风转过头去，发现一个带黑框的小男生傻傻的矗在门口和孔大海交谈着什么。
门外的男生个子不高但皮肤很白，傻傻愣愣的，带着黑框眼镜，头发毛毛的让人忍不住上手呼噜一把！手里拿着的盒子好像是蛋糕之类的点心吧……
“点心！！卧槽！大下午的吃什么点心！！还特么的不嫌肥吗！孔大海不爱吃甜食啊你知不知道！献错殷勤了吧哈哈傻逼！！”此时徐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孔大海和小男生，一股怒火形成一股力量，腹诽之神战胜理性之神！
“看着也不大啊………一个年级的？怎么没见过这么娘的！妈的都找到班里来了孔大海你好本事啊你！还高不高考了！？每天净整那乱七八糟的事儿！忒么的…………是哪个王八蛋说一直在我身边的？？骗子！王八蛋！孔大海就不是好东西！”此时徐风的心理活动简直能写成一部小说，小说的名字可以叫做《100种让狗男男不得好死的方法》或者《满清十大酷刑》
当孔大海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徐风此时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徐风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还好孔大海也没说什么，拎着点心回座位。
可徐风没有看到，孔大海转过身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他在那一刻就明白了张雨出的主意是对的，只要一试就能看透徐风的心，只是徐风自己还未发觉而已。
谁都不知道，就在张雨和孔大海密谋的那天晚上，张雨平生第一次跪着打电话：“小恒……那个，帮哥一个忙……都是孔大海那个王八蛋要挟我！！”叮嘱完之后心里还美美的：“我媳妇儿真配合！嘿！真给他爷们儿脸！”
是谁说的，爱情就是持续不断地用犯贱来证明我爱你或者你爱我的一个过程，为此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放学时候，徐风慢吞吞的整理书包，黄珊珊走过来说道：“徐风，送送我吧？”
徐风好像被猛地惊醒一样，愣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姗姗，我……有点儿事，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黄珊珊嘟了嘟嘴说道：“好啦！知道你就不会送我的……”
等黄珊珊走了之后，徐风拎起书包朝孔大海走过去，其实他刚才就是在想跟孔大海要不要开口，怎么开口……
孔大海瞥见徐风心神不宁的样儿就知道他铁定要跟自己说什么，所以故意留在了最后。就凭老子这观察力，这上心，这默契那个妞儿能比得了！
徐风果然走到了孔大海的面前，支吾了半天说道：“今儿一起走么？”
孔大海起身：“走着。”
路上徐风憋不住了，突然站住盯着孔大海说：“今儿给你送点心的那人谁啊？没见过啊！”
孔大海笑了笑：“我要告诉你他就是咱隔壁班的你信吗？”
徐风吃惊道：“哈？不会吧我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孔大海：“是啊，您老人家正眼儿看过谁啊……”
徐风平时走路眼神儿不聚光，没办法，骨子里有一股高冷，爷就这样！没什么好看的啊……又不认识。话虽这么说，但是此时孔大海阴阳怪气的样儿让他着实不爽了，他差点儿跟孔大海嚷了出来：“孔大海你行啊！你有本事！都快高考了你闹这么一出啊你！你你你……你怎么答应我妈的？！你说你会努力的啊！你说过…………”徐风还想说，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那这个混蛋……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
孔大海依旧那个混不吝的样子笑了笑：“那黄珊珊是怎么回事儿？”
“我……”徐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该怎么说？为了和你回到哥们儿状态想出来的馊主意？为了证明我特么的心里对你只是好朋友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实验？有脸说吗？还好意思说吗？
孔大海继续说道：“小样儿教育起我来了，你怎么答应你妈会努力的？高三了你不也是净整点儿这幺蛾子么！你先处理好你那摊子事儿再来教育我吧！”
“………………”
“………………”
徐风无言以对。但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孔大海突然的转变，可能是因为孔大海从小到大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心里有了别人了管你徐风心里好不好受你是谁啊，可能是因为即使这样他心里还是忒么的在乎这个混蛋希望他好！不想让他耽误自己的前程……
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太多事了吧……
一直沉默的徐风快把孔大海憋疯了，他迫切的希望徐风能认清自己的心然后大声的说出来：孔大海你这个王八蛋老子在乎你稀罕你！
可是徐风只是一直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小声说道：“大海，为了你好，别陷进去，差不多得了……你说的对，我没什么资格去说你，也没什么立场去说。但是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每个字都记清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完头都不回的就走了。
外面天早就黑了，路灯把世界照成一个黄色，不甘寂寞的假装这个世界依旧亮着。但当徐风转身的时候，孔大海清楚的看到了徐风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他不敢往下去想，当他目送徐风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朝天上看的时候，他知道，徐风那是哭了。
“操！”孔大海现在只想扇自己两巴掌！傻逼了吧！心疼了吧！搞什么搞！最后难过的不还是自己么…………
第二天教室里，徐风走到黄珊珊的座位前，看周围的同学都出去了，淡淡的说道：“姗姗，快高考了，好好学习吧，别为了我花心思了。算我对不起你吧。各自努力吧。对不起……”说罢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着去了。黄珊珊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看到徐风好像几天没有睡觉累极了一样所有话都被这样无声的堵上了，说不得骂不成，软硬不吃！
徐风觉得自己似乎八百年没睡觉，真特么的累……感觉自己很失败！自以为是，愚蠢，多事，自作多情……孔大海，什么永远陪着你，什么有一天你需要那个杯子的时候，就打一个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放在什么地方。不过如此……他掉进去一个漩涡，曾以为大不了就这样死了吧，自己还特美特英雄，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全身而退，傻逼的只有自己。
爱情，的确是持续不断地用犯贱来证明我爱你或者你爱我的一个过程，但是有一天一个人不犯贱了，另一个人，就傻逼了。
当天孔大海接到了张雨的电话：“喂，大海，今儿徐风给我来电话了，情绪好像不大好。”
孔大海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怎么了？？他说什么没有？？”
“他只是让我给你转达一句话：他已经处理好了，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
孔大海：“………………”
张雨：“怎么了？看样子你的目的达到了，但是怎么感觉……你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孔大海：“我特么的好像玩儿脱了……操啊”
张雨：“你们啊，个个儿都是作出来的！哥们儿帮不了你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有，老子不是情感顾问也不是传话机！再有下回就得付费了啊！”
挂了电话的孔大海失神的坐在床上，脑子里回荡着那句话：“我已经处理好了，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
那天过后，班里来了个“新同学”，他叫孔大海。新同学学习热情万分高涨，坐在前排的他上课踊跃回答问题，积极举手发言，下课利用有利地形一有机会就抱着老师大腿回答问题，老师们无一不感到受宠若惊！孔大海开始问问题了？这是不是个阴谋？在发现孔大海同学确有奋发图强之势之后老师们个个喜极而泣！孔大海的例子，应该写在教学案例里，简直是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题目就叫做《论一个学生的改过自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那天过后，孔大海没有再粘着徐风，他知道自己像以前那样说一万遍不如实打实的做给徐风看。他开始每天第一个来学校，偷偷地在徐风座位里塞点儿儿小点心。桂花糕，山楂饼，起子馍，枣泥酥……他知道徐风好这口儿，一天买一份，等到毕业了正好吃个遍！
徐风也没再说什么，每天吃着小点心，看着孔大海那积极问问题的样子，笑了笑继续埋头看书。他知道孔大海懂他的意思，管他回不去回得去，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
彼此互不打扰默契的努力着，你做的我都懂，而我所做的相信你也能够明白。
最艰苦的时光过得也最快。每天太阳升起，落下，一天结束，每天单调如此却不让人乏味。我们后来常常想，那段岁月有什么好的？再来一遍？打死也不！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放在嘴边细细回味一下，仿佛那样的生活有味道！虽然平淡，但人对了，这生活就有滋有味儿！
“诶，毕业典礼晚会……会来吧？”孔大海课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徐风旁边。
徐风瞅了瞅他：“去啊，干嘛不去”
“嘿嘿嘿嘿”
这回徐风没有像往常一样骂孔大海傻逼，也冲他弯了弯嘴角。
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啊……大海。
按照学校传统，在高考前半个月开始照毕业照，写同学录，以及毕业典礼晚会，给孩子们适当的放松放松，别把线绷断了！
毕业典礼那天孔大海走到徐风桌前问道：“你不整个同学录啊？以后联系着”
徐风白了他一样说：“就你我还用弄个同学录啊？你什么我不知道啊！电话早打八百回了……”
孔大海嘿嘿一乐然后说：“拿给我张纸吧！我给你写点儿东西！”
徐风随手在本子背后撕了一张下来递给孔大海，孔大海一看乐了：“嘿，你还真不讲究啊”。一边写一边还捂着不让徐风看！写罢颇为神秘的递给徐风，徐风摊开一看顿时乐了，操，还能再俗一点儿吗？
“我忘我”
“永不相忘”
这就是孔大海写的两句话。
徐风：“什么狗屁玩意儿啊！你特么的看了那么多王家卫的片子看到狗肚子里去了啊！！到头来还是俗人一个！”
孔大海：“你大爷的，懂什么！就你高雅，就你清新脱俗！不知道谁每天嘴边傻逼傻逼的……越通俗越真挚懂不懂！”
说完两人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么久以来，两个人都没有这样像以前这样相互逗贫嘴了，真美！徐风知道他和孔大海不可能大学还在一起了，孔大海父母在南方做生意，希望孔大海大学就去南方上，父母年纪也大了，毕业之后直接接手家里的生意。而徐风也因为妈妈一个人在这里执意要留北京。朝夕相处了十二年，一般俩口子都已经过四个三年之痛相看两相厌了，可是徐风还是想在一起，就是美，就想赖着不走！
而徐风没有想到，晚上的毕业典礼竟让他这辈子忘不了。
忘不了，但却不想记起，最后只能自虐般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再重复。
那天晚上，孔大海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背着吉他在徐风的嘴还没合拢的时候就上台了，这是他在他们即将分别的时候给徐风的惊喜。一束灯光打下来孔大海却迟迟没有动作。正在大家一脸疑惑的时候孔大海才缓缓说道：
“下面这首歌送给一个人，我生命中出现的最好的人。在这个世上，我的努力只希望能被你看到。我不说，但我想你你懂我。恋曲1990，送给你。”他的眼睛一直坚定地望着徐风的方向，台下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是哪个女生这么幸运有这么帅的男朋友上来用这么疯狂的方式表达爱意。但徐风脸上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这是大海给他唱的。恋曲1990这首歌很有名，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首歌被收录的专辑叫做《爱人同志》。他知道大海为什么会选这首歌给他。
然而他只是同样默默坚定地盯着大海，那一刻台上的太耀眼了，仿佛上帝轻轻说了一句：要有光。于是就让大海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这世界上只有你。我不说，你能懂。小风，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小风，那你能听出来我其实是想说“我爱你”吗？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
徐风不知道那短短的几分钟是怎么度过的，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觉得就像他这二十年一样，生命中只有孔大海，只有这束光，别人就再也照不进来了。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冲上台上去就啃孔大海一口！直到灯暗下来了，大家掌声响起徐风才缓过神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是谁曾经说过，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那天下午我做了个梦，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醒来，谁知道，原来有些梦是永远不会醒的。”----王家卫《重庆森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