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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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杂记
六
我回到宿舍之后，见林音坐在床边，荡着双腿，双眼盯着我打量。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和她说话，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我心里头对她昨晚故意给我喝酒的事情还有点介意，这一会儿根本不想理她。静坐了会儿，我看她也没有开口要和我说话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了一套衣服，将自己身上这一套小郑给的衣服换下来。我抱着小郑的衣服去了阳台，将这一身衣服洗干净，晾在晒衣杆上。小郑的衣服原本就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不重，很好闻，这一会儿过了水，擦过肥皂，布料上满是一股皂角香。今天的阳光很足，我在阳台上站了会儿，看着小郑这几件衣服迎风飘啊飘的，心情舒畅。
\"走了，上班去。\"
我听到林音叫我，回头一看，林音倚着门站着，看着我。我想她主动和我说话，也没提昨晚的事情，心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纳闷地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出了宿舍。我还以为，她多多少少要和我说一声对不起呢！我随着她走了一路，心里的郁闷就没了。人家没那个意思，自己总惦记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我才不要。于是我这一路东张西望的，看看这周边景色，把心里头的郁闷都丢一边去了。眼看着洛家的西餐厅就要到了，我听到林音问我。
\"你昨晚，是在郑小姐家过夜了吗？\"
郑小姐？
小郑啊。
我点了点头，闷声回她，\"嗯。\"我原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哪知道她只是对和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钻进餐厅里去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跟着进了餐厅。打完卡，换好工作服，我领了本菜单，正往外走，打算站大门口迎客。还没站定，迎面就走来一个人影。我仔细一看，咧嘴一笑。
是洛知秋。
\"来上班了？\"
洛知秋看见我，眼里有些惊讶。伸手扯了扯我的手臂，拉着我往餐厅里走去。我就这么跟着洛知秋穿堂而过，少不了被人行注目礼，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林音的目光。我看见林音那打量的目光，心里大喊好苦，低着头，跟着洛知秋走到了餐厅的一个角落里。
\"你昨晚在饭席上喝了点酒，我还担心你来着的。昨晚大家去KTV玩，你一个人又先回去了，我还想你是不是醉得身体不舒服。现在看你来上班，没事了？头还疼吗？\"
饭席上喝酒？一个人先回去了？我一边听着洛知秋的话，一边想着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还怕你不舒服，今早发短信和林音说，让你在宿舍休息一天呢。\"
……林音她什么都没说。
我眉头一皱，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洛知秋看我沉着脸，以为我不舒服，伸手按着我的额头，转而又想去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拿手一挡，推开了她的手。我看着她悬在空中没有收回的手，又看一眼她有些尴尬惊讶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真没事。我先上班去了，要不老板娘要扣我工资呢。\"
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可这传入耳中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生硬。洛知秋嘴角一扯，随即给了我一个笑容，朝我点了点头。
\"去吧。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宿舍休息。\"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直到下班，这口气还没散去。回到了宿舍，我和林音洗完了澡，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机。林音玩得开心，时不时还冒出几声清脆的笑声，我一听这笑，心里的疙瘩更深了。我仔细想了好多次，为什么啊？为什么林音要这样瞒着我，骗着我？而且还不是一两回了！以前是我心思浅，不想计较，不想放心上，可今天仔细一想，林音给自己使的坏，也太多了。
我鼓起勇气正打算开口质问林音，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
\"林允儿，你睡了吗？\"
是洛知秋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眼林音，她正看着我，眼神古怪。
我下床给洛知秋打开了房门，看着她站在门外，双手抱臂，身子微微发抖。秋天夜里凉意足，洛知秋就穿了件薄外套站在走廊里，难怪她冷得发抖。我伸手要拉她进门，好歹宿舍里暖和点，她却撇开了我的手，朝我摇了摇头。
\"你出来陪我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那你等我下，我给你拿件外套披着。\"
我看她不想进屋子里，只好转身回宿舍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自己也批了件外套，跟着她一起站在走廊里。
\"你今天怎么了？沉着一张脸，怪吓人的。\"
我总不能和洛知秋说我在生林音的气吧？沉默了会儿，我只好回了声。
\"嗯。\"
\"林允儿。你……你就不能把我当朋友吗？我这是担心你。\"
我听着洛知秋的声音有些难过失落，心里也跟着有点难过。不是我不把她当朋友，而是我明白，她，不仅仅是想和我当朋友那么简单。我二十四岁了，听过很多爱情故事，也谈过恋爱，明白感情是怎么回事。洛知秋她，根本就不是只想和我当朋友那么简单。我只是喜欢装傻，喜欢不去戳破而已，洛知秋不说破，我当然也不会说破。我不排斥这一种感情，甚至尊重。
可我……我对洛知秋没这种感情。
\"我有点想家了，所以今天一直闷闷不乐。\"
我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目光瞧着外头的夜色，就是不敢去看洛知秋的眼睛。
\"你说谎。\"
我知道自己的话瞒不过洛知秋，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说破。平常我也常对她打马虎眼，她都是顺着我的意思，突然这么直接指出，我脸上有点尴尬。她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在等着我开口。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实说到。
\"知秋，我真的不想说。\"
我不想说因为你对我的这份喜欢，林音对我使坏。洛知秋沉默了会儿，才低沉地说道。
\"你就这么怕我吗？\"
洛知秋站在我一旁，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她在生气，她在生我的气。我一想到这，心累又心酸。
我不喜欢她，她的感情对我而言就是种负担。我不能给予她任何的回应，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的希望，所以我只能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洛知秋不好吗？
她好极了。人长得标志，性格也好，还有份体面的工作，在别人眼里，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可她为什么偏偏喜欢上同时身为女人的我？怪只能怪，我不喜欢她。要是我喜欢上，她是个女的，又能怎么样？
我正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洛知秋，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林音钻出身子，看了眼我，随后就把目光粘在洛知秋的身上。
\"知秋，天晚了，回去吧？要不然，今晚在这里过夜？\"
我和林音的目光落在洛知秋的身上，等着她的回答。而她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我，那眼神里胶着些难过，还带着丝犹豫。我不好意思挪开眼，只好任由她盯着我看。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忽然一笑，朝我问道。
\"方便吗？方便的话，我就留下来过夜。\"
她将问题抛给了我，同时也将选择权丢给了我。我瞥一眼站在一旁的林音，可能是月色不好，我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她那目光幽幽的，我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当然方便了。\"
我笑着回答。
我平时习惯了一个人，突然床上多出个人来，心里多少有点不适应。熄灯之后，我扯着被子的一头，侧身躺着，双眼睁着，看着对头的林音。洛知秋平躺在我的身侧，呼吸声沉稳清晰。我睁眼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就感觉到身旁的洛知秋动了动身子，被子窸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我身子一紧，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不一会儿，我听到洛知秋的声音，轻轻的，闷闷的。她在问我\"林允儿，你睡了吗？\"我不打算开口回她，只能紧闭着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生怕露出些马脚。她左等右等，等不到我的回话，在我身后轻叹了口气，挪了挪位置，紧挨着我的后背。我能感觉到她的吐息喷洒在我的后背，有点痒。我紧绷着一根神经，就怕她再伸手搂着我的腰，好在我等了会儿，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小了下去。
洛知秋她，挨着我，睡着了。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今晚的月色不好，月光只漏进屋里一点点，我看着道上那一道窄光，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小郑来。我想起她今早在我怀里安然入睡的模样，乖巧至极，那时候我虽然心里窘迫，可却一点都不排斥小郑的\"投怀送抱\"。我想起小郑今天对我的打趣，那情景在脑海里回放，我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转念再想到小郑今天将我送到宿舍时疼惜的目光，我心里竟然有点苦涩。谁都不愿意被人用同情怜惜的目光看待的，我也一样。后头不知道又闷声想了什么，思绪越飘越远，脑子越发沉重，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时，洛知秋和林音已经不在了。
不是我睡的太迟，而是我故意起得晚。她们两起身的时候，我也跟着醒了。只是一想醒来之后还要面对洛知秋，我索性翻了个身，装睡。等到她们两出门了，我才悠悠转过身子，伸了伸手，睁开了眼。我回想刚才她们两人站在我床前的那一番轻声细语，心里觉得有些抱歉。
\"没事，再让她睡一会儿吧。我们俩脚步轻点出门，别把她吵醒了。\"
不得不说洛知秋她真是个贴心温柔的好女人。
我起床洗漱完之后，躺回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正玩得起劲，突然来了通电话，我看一眼来电显示，心里大喊一声糟糕，连忙接起了电话。故作轻松地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道。
\"妈，早上好啊。\"
\"没良心的，谁和你早上好？都两个礼拜没给家里打电话了，还知道你有个妈惦记着你啊？你这没良心的，黑心肝！\"
这都哪和哪呢？
我噘了噘嘴，心里闷哼了一声，可嘴上仍旧甜甜地回我的老妈。
\"行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孝顺。老妈您别气了，气坏身体就不值了。林阿姨张阿姨还等着你陪她们打麻将，再战三百年呢。\"
\"阿我呸！你老娘要是再活三百年，那不变成老不死了？到时候你指不定怎么嫌弃我呢！\"
\"妈！\"
我实在说不过我妈，只好冲电话那头大喊了声。那一头听我一喊，没了声。我正想是不是我喊得太用力，吓坏我妈了。正要开口问问我妈还好不，就听我妈说道。
\"林允儿我和你说，下个礼拜你给我回来一趟，知道不？\"
\"为啥？\"
我把脑海搜刮了回，下礼拜好像没什么重要的节日啊。我妈怎么突然要我回去一趟？
\"相亲！你给我回来相亲！\"
……
……
……我的亲妈呦！
\"你别急着给我挂电话，我和你说啊，我帮你看中了一个小伙子，人家可好了！有车有房，学历不错，人长得也清秀。你必须给我回来一趟！给我看看他！你今年都二十四了！都是老姑娘了！\"
……
……
……我的亲妈呦！
我抚额，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眉毛，突然觉得脑子疼得厉害。
\"你要是不回来，你妈我就带着那小伙子去找你！反正你是躲不开了！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老老实实回来相亲……\"
我一咬牙，心一狠，掐断了电话。
耳根清静。
我才二十四，刚走出大学呢，这么早就打算把我推销出去，也不知道我妈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迂腐陈旧的封建思想！
我在心里嘀咕了好几回，正要接着说我妈的\"坏话\"，我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我换了身衣服，摸了摸兜里的钱，带上了手机，打算出门找吃的，填饱肚子。
我慢悠悠地走出了巷口，正打算去路边的小吃店。眼睛随意一摆，就看到一辆汽车正试着倒退，将车停到停车位里。我眯眼看着那辆车，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脑海里正想着，那一头车已经停好了。没一会儿，我就看到从车里下来一个人。那人一头长发倾斜在肩头，一身粉色的小西装配上一条蓝色修身长裤，里头搭了件白色的打底衫。
这车看着有几分眼熟，这人看着……我脑子里突然打了个激灵，朝着那身影一喊。
\"小郑！\"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我先是一惊，随后朝我一笑。小郑勾着嘴角，带着笑，朝我一步步走来，我看着越发清晰的身影，脑海里想的却是她刚才回眸的那一瞬间。
回眸一笑百媚生。
脑海里刚浮现这一句诗词，耳边就传来小郑盈盈的笑声。
\"啧啧啧，我知道我是长得好看了点，可你也不用看呆了啊。喂，喂，回神咯！\"
……回眸一笑百媚生什么的，都给我闪边去！刚才一定是我脑子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