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暮色苍穹

14、大闹杨素府（八）

　　水牢那边早已经是大乱。
　　当郑器与伍建章听到铁链打在沉重的木门上发出“咣当”、“咣当”地撞击声时，就知道时机到了。
　　“哗啦，咚！”铁链锁落地，二人相互一点头，表示已做好准备。门“铛”地被人踹开，一个黑塔似的人物冲了进来。
　　郑器手中的铁链顺间扫向那人的腿部。来人反应飞快，别看身形巨大，纵身一跃便从铁链上跳过去，脚未落地，那人的腿已带着风声向郑器踹去，郑器铁链立刻回扬，拍向那人的屁股。
　　同时伍建章的声音响起，“自己人！”
　　郑器向右侧身躲开狠厉地腿脚，而那人的大手竟然迎向铁链，一把将之抓住。郑器看得一颤，暗道：格老子！练铁砂掌的吧？
　　伍建章已经冲了过来，大叫道：“阿兄，郑老弟，勿打，自己人！”
　　其时，二人已经停止了动作，若非郑器听到伍建章第一声叫唤时便收了力，那铁链也不可能被人如此轻易的攥在手里。
　　“郑老弟，这是我结拜的兄长熊猛。”伍建章又扬头看向熊猛道：“阿兄，这位是我刚刚结识的郑兄弟，与我有恩啊。”
　　郑器见的人不多，他已经看出此人便是草场上取走宝弓的熊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熊猛已经咧着大嘴看向郑器道：“既然是自家兄弟，走，一起往外冲。”
　　三人没有多说话，马上先后跃出大狱。郑器在最后，外面的新鲜空气令他很是舒爽，刚要出去，却被伍建章一把推回。
　　“怎么了？”郑器见他二人又快速返回，还将门带上，惊问道。
　　“外面有弓箭手。”伍建章道。
　　透过未关严的门缝，郑器已看到外面的情况。
　　几十只火把高高举起，另有几十人手拿弓驽，齐齐对着这里。
　　“阿兄，这些人要的是我的命，你快快离去，不用管我。”伍建章道。
　　“胡说！今日机会难得，还有接应，怕甚？”熊猛像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摸出一个物件，递与伍建章，道：“一会儿冲出去，你就放这个，接应的人马上就到。”
　　伍建章伸手接过，道：“我们该如何出去？”
　　熊猛张开大口傻笑两声，道：“俺自有办法。”他瞪起铜铃大眼，手伸向那扇厚厚的门板。
　　郑器看得又是一颤，心道不会是要举着门板冲吧？
　　果然猜对了，熊猛已经开始使劲，就听那门板的连缝处发出“咔咔”地声音。郑器再一看，那门板上的合页已经分离。
　　熊猛又走到右边如法炮制将这扇门也拉了出来，他喘了口气，看向伍建章和郑器道：“一会儿冲出去就跟着俺，别忘了放这个。”
　　“好！”伍建章点头。
　　熊猛一提气，快速地将门提起扔了出去。门板带着风冲向人群，就听“哎哟，哎哟”地哀嚎声传来，这三人也不细看，熊猛打横拎起另一块木板，大吼一声向前方冲出去。
　　三个人仗着躲在门板后面，竟然一下冲到弓箭手面前。箭没了威力，便是勇者的天下。熊猛拎着门板，左拍右扫，十几人齐齐倒地不起。
　　身后的伍建章忙将手中的物件朝天一扔，那东西竟然“啪”地一声散开，成烟花状，郑器这才明白原来是古代的信号弹。
　　烟花在夜空异常的惹眼。院中花灯下，正拿着密匙研究的窦穆儿见到烟花绽放，不觉会心一笑。
　　“小姐。”翠儿已经回到窦穆儿的身旁。
　　“郑姑娘呢？”窦穆儿问。
　　“郑公子在水狱，她与红拂女和李靖一起去救了。”翠儿看了眼窦穆儿手中的物件，接着道：“小姐，那红拂女和李靖已私定了终身，救完郑公子后便离开杨府，郑姑娘说……”
　　“说什么？”
　　“她说只有拿了这个东西，他们姐弟立刻离开。”
　　“这到底是什么呢？”窦穆儿又看了看，终道：“算了！既然也在水狱，肯定和熊猛他们合在一处了，你拿着这个交给郑姑娘吧，告诉她，我之前说过的话永远做数。”
　　“是。”翠儿伸手接过密匙，又施展轻功离开。
　　水狱这边，打得很是热闹。伍建章拿起手中的铁链，左右开抡。郑器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很是放不开，手中的铁链只扫向对方的腿部。
　　而那二位则是打得甚猛，碰到铁链的不是脑袋开花，就是骨断筋折。熊猛那边更甚，他已经扔掉门板，拿到两把大刀，有如凶神般开着杀戒。
　　一时间郑器竟然愣住了！这，到底谁才是坏人？自己怎么会误打误撞的和杀人狂为伍了？
　　“小心！”熊猛突然大喝一声，郑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刀“噗”地插入一人身体！郑器赫然回身，才发现那人手中的刀已放在自己颈后。
　　郑器长出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这都什么时候了！立刻又提起了精神，这一回再不犹豫，也学着伍建章左右开抡，再不顾及这一链子打下去是脑袋还是屁股。
　　就这样，三人杀出一条血路，跑了出去。只是这杨素府毕竟是武将之府，家丁家将也不是普通人，跟在他们后面紧追。
　　迎面三个奔跑的人影，郑器一下认出是谁，不犹得心中一紧。姐姐竟然和红拂女在一起，不知道这个红拂女又耍什么花招。
　　很显然伍建章与熊猛是认得李靖的，而且肯定是一伙，因为甫一碰面，李靖立刻道：“快跟我走。”那二人立刻跟着李靖就跑，郑器无奈只好跟着一起。
　　有了红拂女与李靖的领路，郑器只觉得左拐右拐，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少。终于在一处僻静之地停了下来，郑雀姐弟一看，这里竟然就是二人晕倒的地方。
　　郑器先将郑雀拉到自己身后，他则看向红拂女。红拂女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开口道：“郑兄弟，是我对不住你。我是这杨府的歌伎，原想用你换一个自由身，再也不想供他人取乐，哪想到险些……着了道，是郑姑娘救了我，我张初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日我便带你们离开杨府。”
　　“出尘，竟会发生这种事？”李靖也是刚刚听说，有些吃惊。他见红拂女面有愧色，知所言非虚，便立刻看向郑器道：“郑兄，出尘已是李某未婚之妻，犯下错误李某一力承担。”
　　郑器没有说话，郑雀拉了拉他的衣服，走上前道：“算了，一切都是误会，我们现在不好好的？只要拿到东西我们姐弟立刻离开。”
　　“什么东西？”李靖问道。
　　“是……”郑雀刚要说话，红拂女用手一拦，道：“何人？”
　　“是我，翠儿。”翠儿从对面墙上跃下，身体轻盈如狸猫般。
　　熊猛看到翠儿，立刻道：“翠儿姑娘，窦二小姐可看到信号了？”
　　“嗯，正是看到，才让我来相迎。”翠儿从袖中取出两张令牌样的东西，道：“小姐让我带着你们速速拿着太子的令牌出城。”熊猛伸手接过。
　　翠儿又拿出密匙递给郑雀道：“小姐让我把这个还与郑姑娘。”郑雀伸手接过，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小姐还说，她以前对郑姑娘所讲的会一直做数。”
　　郑雀道：“替我借你家小姐。”
　　远处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红拂女走到一块怪石后面，不知是触到什么机关，就听“咔啦啦”一阵机关响动，眼前的假山竟然移动开，露出一个洞口。
　　“我们走。”红拂女率先进入洞中，片刻后便有微弱的光露出。
　　几人鱼贯而入，红拂转动墙上的灯台，洞门即刻关闭。红拂举着灯笼在前，几人排队在后，不一会儿便觉新鲜空气传来，再抬目观瞧，眼前已是一处农舍。
　　“二位手中有令牌，趁晋王没有动作，快快出城。”红拂看向伍建章与熊猛道。
　　熊猛道：“一起走！看看你们这身子骨，俺绝不能把你们几个丢在这里。”
　　郑器看着他突然道：“熊……壮士，熊阔海是不是你儿子？”
　　“啊？”熊猛一愣，哈哈道：“俺媳妇是给俺生了个儿子，才两天，还没起名呢！郑兄弟这样一说，俺儿子有名字啦，就叫熊阔海！”
　　“嗯！这名字不错，大气！”伍建章接过话来，看向郑器道：“郑兄弟。我娘子也有身孕了，你不是问我武云召吗？若我娘子产下的是男儿，便叫云召好了。”
　　郑器与郑雀同时一愣，随后相视而笑，那目中都有一种自豪感。确实能有幸识得这些人，而且熊阔海、武云召这些大英雄的名字竟然是自己起的，想想真是天方奇谭啊！
　　郑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二位，若以后看到一位男子叫窦豆，他与我弟弟差不多年纪，个子相同，说话与我们相似，便告诉他让他去太原或者是并州，郑雀在那里等他。”
　　“窦豆？”伍建章点头，道：“好！”
　　“快走吧。”翠儿在一旁催促道。
　　红拂女忙道：“你们二位先走，我与李靖自有避难之处，郑氏姐弟交给我们。”
　　李靖也道：“对，你们不同，晋王要置你于死地，快走吧。”
　　伍建章与熊猛也知道事情轻重，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李靖与红拂女抱拳回道。
　　“拜拜！”郑雀摆手，猛然想起他们不懂，立刻也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伍建章与熊猛在翠儿的带领下离开，院中只剩下四人。
　　“郑姑娘，你们姐弟和我们一起走吧。”红拂道。
　　“不了，”郑器接过话来，道：“四个人目标太大，你们先走，我们自有去处。”
　　他本意是想等没人了立刻拉着郑雀回现代，可李靖与红拂却认为他还是介意在杨府之事。
　　李靖道：“郑兄，出尘所做之事望郑兄见谅。”
　　郑器一听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忙道：“李兄弟，我不是小气之人，也不会和女子置气，确是四人目标太大，而且我们真的有去处，你们放心好了。”
　　李靖见他如此说，只好道：“即如此，二位保重。”
　　郑雀倒是想和他们在一起，可他一听郑器的话就知道此路不通，想了想道：“二位，如果遇到一个叫窦豆的人，便让他留在太原或者是并州，告诉他郑雀在找他。”
　　“窦豆？”红拂女低笑道：“可是你的情郎？”
　　“嗯！”郑雀点点头，道：“是我未婚夫。”
　　“好，若碰到我一定将话带到，押也要把他押到太原去。”红拂道。
　　郑器从李靖手里接过双肩背包，道：“我二人就此别过。”将背包背后，也学着伍熊二人，双手抱拳道：“后会有期。”
　　李靖抱拳：“后会有期。”
　　郑器拉着郑拳转身出了农舍之门，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只有这一户农户，而面前竟然是一条河流。
　　二人走出百来米，在一处山石后停下。夜风吹来，甚是舒爽，郑器长叹了口气，紧了紧郑雀的手，道：“走吧。”
　　郑雀点了点头，右手按动密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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