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暮色苍穹

13、大闹杨素府（七）

　　看来杨素对红拂女还比较上心。这一路走来差不多参观完了杨府，郑雀得到了如上结论。
　　外院男人多，内院女人多，都是生是非的地方。这里偏安一隅，看似冷清，却正是妙在“冷清”二字上。说杨素对红拂女没坏心，鬼才信！
　　走进院子，郑雀特意到那棵树下看了看，那个被自己吓昏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自己扔下的烧火棍。郑雀刚刚捡起棍子，翠儿突然道：“郑姑娘，有人过来了。”
　　“走，进屋避避。”郑雀反应也快，带着翠儿快步跑进正室。刚一进去，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你们在这里守着。”
　　杨素的声音。
　　“快躲起来。”二人又快速躲进内间。借着外间的光，透过门缝，只见杨素抱着红拂女，左腿一划将门关上，又向内室走来。
　　郑雀忙示意翠儿快躲，翠儿一下躲到一旁的橱门后，郑雀见没有地方可避，身子一偏躲在顶着房梁的大柱子后面。
　　杨素将门扒开，又是又脚将门带上，然后把红拂女放到榻上，自己则坐到红拂女身旁。
　　郑雀自柱后偷看，撇了撇嘴，心道：今天不会正好赶上二位偷情吧？
　　就听红拂女甚是虚弱地道：“杨公……”声音柔得可以蜜出水来。
　　郑雀站在他们身后，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看到杨素的手已抚上红拂女的脸。她翻了翻白眼，暗骂格老子哩！看来真是偷情，不会免费看吧？想想办法出去才行！
　　“红拂，老夫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好不容易出落得如此标致，你却说要走，你知不知道老夫有多伤心？”杨素的声音响起，听得郑雀一怔，这口气这语调，绝对不是偷情。
　　“这么多年老夫一直舍不得碰你，你可知老夫有多珍视你？别说是一个奸细，就是再多十个百个，老夫也不会放你走的。”杨素说完，手伸向红拂的头发，轻轻一拔簪子，如瀑的黑发立刻松散。
　　“杨公，红拂知错，饶了红拂吧。”红拂女的声音已近哽咽。
　　“今夜，便是你我欢好之时，待来日我必给你补办个酒宴，绝对不会亏待你。”手又开始在红拂女的脸上摩擦，杨素犹如一个痴情小子，一边为自己宽衣解带，一边喃喃道：“出尘，你是老夫的，是老夫的出尘。”
　　这下郑雀已经完全明白，什么偷情，分明是个老色鬼要霸王硬上弓。格老子哩！怎么办？这里光线虽弱却不黑，手电是发挥不了吓人的作用的，再说杨素只要一叫，院外的人立刻听到。
　　郑雀手中的棍子紧了紧，郑器倒是教过自己怎么把人打晕，可那是理论，从来没有实践过，自己的手肯定是没那个力道的。难道要用棍子？只是一棍子下去会不会把人打死？她正焦急着，却正好对上翠儿的目光，她立刻计上心来。
　　杨素已经开始脱红拂女的衣服，白皙细嫩的皮肤让他很是兴奋，武夫出身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老色鬼！”郑雀突然低声在他身后叫道。
　　杨素这才察觉身后有人，他立刻回头刚要出口叫人，却在看到郑雀后停住了。
　　杨素上上下下快速地扫着面前俏丽的女子，笑道：“姑娘可是老夫的贵客啊，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小姐？”
　　“我是……”郑雀咬了咬下唇，绞尽脑汁地想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几下，突然挑眉看着杨素后面，道：“你后面有人。”
　　杨素“呵呵”一笑，手捋胡须，道：“这里不可能有别人，快些说你是哪家的小姐？不然……”话未说完，后脖一阵巨痛传来，杨素眼睛一翻便晕倒在红拂女身上。
　　“都说了有人你还不信！”郑雀将杨素推开，看向红拂女，道：“你没事吧？喝醉了？”
　　红拂女摇摇头，道：“快，杨公的袖内，有解药。”
　　郑雀回头一看，翠儿已经在杨素的袖里翻了，片刻就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郑雀，红拂女看到，立刻道：“就是……这个，给我两粒。”
　　郑雀赶忙打开小瓶，刚要取药，却突然停下。
　　“张姑娘，我弟弟呢？他在何处？”郑雀的声音突然有了变化，已没有了方才的亲热感。
　　“在水狱。”红拂女明显面有愧色，看着郑雀道：“郑姑娘，对不起，我为了……一己之私，原以为……帮晋王拿了……奸细，杨公会……会记我大功，允我……离开，却没想到，最终……作茧自缚，若不是你，我今日……已大难临头，……”
　　郑雀一听，脸色已变。原来真的是红拂女的问题，自己对她毫无怀疑便是因为她的千古美名，还有那个窦穆儿，虽然是李渊的老婆，但跟己又有什么关系？果然各各都是有心机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郑姑娘，……你今日救我……之恩，我必相报，你……给我解药，我……带你去救……令弟……”见郑雀面无表情，红拂女知她是怀疑自己，接着道：“你相信我，……我张初尘……绝对不会做……忘恩之人！”
　　“……”看来也只能相信她，不然自己没有内应到哪里去找什么水狱？想到此，郑雀立刻笑道：“张姑娘，你真傻，你和李靖的姻缘都是我弟弟算出来的，不会有错，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郑雀坐在榻边，接着道：“其实晋王哪里是抓什么奸细，他是想要我，我不愿意罢了。若真是被他抓了，左右也就和张姑娘刚才似的，到时生米已煮成熟饭，……” 她边说边倒出二粒药，慢慢放入红拂女口中。话还在继续。“……失了自由，我也无可奈何，唯一能想想的便是好好报答为我牵了红线的人。”
　　“报答”二字，说的甚是重！
　　红拂女含住药，便闭上眼睛，郑雀知道自己的话必会让她警钟大起，自己也不理她，直接蹲下去看杨素。
　　“他没事吧？”郑雀抬眼看向翠儿。
　　翠儿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将他打晕而已。”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会功夫。”郑雀笑道。
　　“郑姑娘刚才告诉他后面有人，把奴婢吓坏了，万一他回过头来就麻烦了。”
　　“放心，我就猜他不会回头，若他真回头了，我便给他一棍子，照样打昏他。”郑雀听到红拂女长出了口气，知她缓过来了，忙看向她道：“张姑娘，我们该如何？”
　　“郑姑娘，”红拂女坐起身来，那双一直如水色的眼睛，如今却换了颜色，倒真有郑雀想像中的侠女之风了。“郑姑娘，你是我的恩人，我带你去救令弟，我红拂立誓，若再有害二位的心思，让我张初尘惨死剑下。”
　　“好！可……外人有人看守。”刚站起身的郑雀立刻想起院外有人。
　　“无妨，这里有暗门，他们把院门关上了看不到里面，我们只要轻些就好。”红拂女站起身来，一头如瀑的乌发散发下来，长已过腰。
　　郑雀见她贝齿咬簪，双手灵巧地将头发挽了几挽，在头□□出一个高高的发髻，再拿簪子一插，一个完美的隋唐发型即告完成。
　　“他怎么办？”郑雀问红拂女。
　　红拂女蹲下身，手腕一翻，一只匕首立刻卡在杨素的咽喉处，看得郑雀心中一颤。
　　“你，要杀他？”郑雀故作冷静，问道。
　　红拂的手明显在颤，最终又是一翻，匕首消失。就听她道：“罢了！他养我于府，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便当我还他恩情，我与他再无相欠。”
　　郑雀暗自点了点头，看来红拂女果真是恩怨分明之人。
　　“我们走。”红拂女轻声道。三个人走到正室，红拂将蜡烛吹灭，拉开些门缝向外观瞧，等了一会儿朝二位点了点头。将门打开，轻轻走了出去，二人紧紧在其身后跟随。
　　郑雀正想着自己藏在厨房的背包，红拂却正好将她们带到厨房，轻轻拉开门又轻轻关上。
　　适应了昏暗，屋子里倒也能模糊看得清。郑雀将背包取来背上，而红拂女也已经找到暗门，将门打开，三人鱼贯而出。
　　这是一条小巷，两边应该是院墙。郑雀跟着红拂走了一会儿，前面终于有了些亮光，再走近些，却见一个人正站在华灯之下，似在等待什么人。
　　“是李靖？”郑雀仔细看了看，小声道。
　　“不错，是他。”红拂女道。
　　此时李靖也已经看到红拂女，向这边走来，见她身后还有二人，呆了一下，再一看是郑雀，颇有些惊讶。
　　“郑姑娘，怎么是你？还没有离开长安？”李靖问道。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郑雀刚要说话，红拂女却抬手阻止，看着李靖道：“李靖，郑兄弟被关在水狱，我方才险些着了道，是这两位姑娘所救，这杨府已非我容身之处。我现在问你，我今夜投你，是想与你一起离开，若你同意，这一世我与你风雨相随，若你不同意，你我便相忘于此，再无瓜葛。”
　　这话如此干脆，听得郑雀直乍舌，原来隋唐的女人就是这样向男人求婚的，真火爆！
　　李靖也是豪爽之人，再加上早已对红拂女心仪已久，立刻拉住她的手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今世，靖绝不付卿！”
　　O了！万事大吉！郑雀立刻偏头对翠儿道： “翠儿，你不用跟着我们了，你去找穆儿姑娘，告诉她李靖与红拂女的姻缘成了，我现在去水狱救我的弟弟，只要将物还我，我与舍弟马上离开，绝不给各位添麻烦。”
　　翠儿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郑姑娘你保重。”
　　翠儿转身便走，片刻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李靖看了看二位姑娘，道：“走，去救郑兄弟。”
　　三人的身影也立刻消失在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