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月西里

1、第一章

　　2014年8月26日，我参加曹阳的婚礼，新娘不是我，我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新娘站在台阶前缓缓向他走去。我看着他们拥抱接吻，互发誓言，我的面孔全程如死灰般阴冷。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没有谁会注意到我。

　　我与曹阳相识于很早以前，早到一起穿着开裆裤的年纪，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门挨着门。有时候我家的门开着，他家的门从里面就打不开，为此他的妈妈没少跟物业抱怨。当他的妈妈再一次因为门的关系找物业争吵时，物业的主管指着正与曹阳玩耍的我问他：“阳阳，你想要茉莉做你的老婆吗？”曹阳毫不犹豫的回了句：“想”。

　　物业的主管拍着手对着曹阳的妈妈道：“你看这就好办了，你们俩家结个娃娃亲，到时候两家房屋一打通，同走一个门，问题不就解决了。”物业的不靠谱使得曹阳妈妈只得转移对象，这件事情以我家的门移了个位置而告终。

　　那句娃娃亲只是物业推卸责任的一句玩笑，没想到曹阳的妈妈却当了真，当我家的门移了位置。当天晚上，她就端了一大碗刚包的饺子来看我，在妈妈以我肠胃不适而拒绝时，我却哭闹着说我要吃。妈妈扭不过我，只好依着我，我正吃的起劲，曹阳的妈妈摸着我的脑袋说：“茉莉，长大以后给阿姨当媳妇怎么样？”

　　我张着满是饺子馅的嘴，含糊不清的问她：“有饺子吃吗？”曹阳的妈妈立马就笑了，边笑边拍着我的头说：“有，有，茉莉想吃多少，阿姨都有。”一碗饺子我就把自己给卖了，自此我与曹阳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纠葛。

　　上小学的时候，小区里的孩子每次提到我，都会说：“曹阳，你老婆呢？”到了初中更是变本加厉。曹阳怕影响我的学习，主动提出转学，彼时我与曹阳只隔着一条走道，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彼此。

　　曹阳去了离这里很远的四中，当我还在床上熟睡时，他已经背着书包出门了，我跟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发现自己开始想念曹阳，有时候自习课上，我会对着他空空的课桌发呆，以前他在得时候我并没有这种感觉。为了驱逐这种思念，我只好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学习上，让自己没有空闲去想他。

　　而我努力的结果是跟曹阳考取了同一所高中，我以为在这里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经常在一起。可我错了，繁重的学业压得我跟曹阳都喘不过气，我们经常性走在一起，我背我的英语单词，他在脑子里演算他的物理题。我们就像两个没有话的陌生人，一路无语到家。

　　后来，为了节约时间曹阳选择了住校，我依旧奔波在学校与家的路上,忙的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就是喜欢在路上行走的感觉，曹阳对此很不理解。纵然他不喜，却还是会为我买好早饭。从他手里接过早饭，是我高中时期最幸福的一件事。

　　我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只要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至少不会连一起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可高考曹阳考上了重点大学，而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一向好强的妈妈逼着我再来一年，一向听话的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以绝食相逼，她毕竟是我的妈妈，含着泪告诉我以后不要后悔。

　　我想如果我早知道以后的事情，我一定会接受妈妈的意见，就算拼了命也要考去曹阳的学校。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如果都是在后悔之后才有的。

　　大学的不同，并没有影响我跟曹阳的关系，我们甚至比以前任何时期都要好。曹阳经常在放假时，拎着大包小包的过来看我，而我也经常性翘课坐着夜班的火车去看他。

　　有时候火车票卖完了，我就只能站七八个小时，两条腿又痛又麻。我甚至不止一次的发誓，再也不受这罪了。可当我看见他接我时嘴角的笑容，我就醉了，心里觉得再痛都是值得的。

　　我二十岁生日，曹阳的妈妈当着很多人的面，送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并说了很多夸赞我的话。可是最后一句，她却表达要认我做干女儿的意愿。她说完我就看向了曹阳，他也是一脸的错愕，好像完全不知情。

　　我想要拒绝，却被妈妈拽到了一边，那是我最不开心的一个生日。回到家里我越想越恼火，就想去找曹阳倾诉。刚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妈妈的声音：“我们家茉莉配你们家曹阳哪里差了，你们家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耍猴呢！我还不信了，依我们家茉莉的条件，会找不到比曹阳好的。”

　　“既然话都说白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家茉莉念的大学出来最多只能当个教师，我们家曹阳就不同了。以前是我的错，现在我给你赔礼道歉，只希望你们家茉莉不要再纠缠我家曹阳，不要毁了他的前途……”

　　我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心像坠落在了谷底，我没有再听她们之间的谈话，我只是轻轻的关上了门。尽管我努力的去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可它还是不听话的向外跑。

　　她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我坚信曹阳爱的只是我，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陶茉莉。他不会因为我念的是哪所大学，也不会因为我以后做什么工作而嫌弃我，我相信我的曹阳。

　　第二天，当我一如往常的出门去找曹阳，却被妈妈拦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曹阳、曹阳、除了曹阳你还知道什么。”我没有理会妈妈，我只把她当成更年期的发作。可我又不想惹她生气，只好乖乖的待在家里。

　　我百无聊赖的在家里窝了半天，忽然想起了我还有手机，人在关键时刻总是容易健忘。我给曹阳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他说，“在房间看书”。我跟他说，“我去找他，让他等我”。

　　趁着妈妈午休我偷偷跑了出去，可当我刚敲开曹阳家的门时，她的妈妈面无表情的告诉我：“曹阳不在家。”我明知道她在骗我，却只能好脾气的回道：“我可以在房间等他回来。”她似乎并不想让我进去，敷衍我说要去超市买东西，我看了看她胸前的围裙，吸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身跑回了家中。

　　我拿过手机给曹阳发了条短信，“曹阳，你知道你妈妈多过分吗？我去找你，她竟然说你不在家，门都不让我进。”我写好后按了发送，本想得到他的安慰，却没想他回我一条，“茉莉，我在看书，有事晚上再说。”

　　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都被你妈欺负了，你连安慰我一下都不行，手指快速的触动屏幕，给他回了条：“曹阳，你坏蛋，你跟你妈都是坏蛋。”我抱着手机守了半天，也没得到他的回复。

　　我知道他一定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可他不知道，我这样只是因为我开始不安，我不安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他。

　　晚上我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着，心底不止一次的咒骂着曹阳大坏蛋。就在我刚入睡时，枕边的手机响了，我知道是曹阳，我很想接起电话对着他大骂一句：“老娘，我在睡觉。”可我没有，我听见他在喊我茉莉的瞬间，心就软了下来。

　　他为他的妈妈向我道歉，我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我听见他有些沙哑的嗓音，脑袋瓜子瞬间就清醒了。我急着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吃药。他笑着说我傻瓜，只是喉咙不太舒服。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就迸出一句，“曹阳，我想你了。”

　　那声音嗲的我自己都发颤，我可以感觉的到，他听见这句话时有些错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他接下来告诉我的话，我知道他很开心，他说：“茉莉，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好吗”

　　那是我想了很久的事，他一直都没有答应过我。我开心的问他：“是那座有许愿塔的山吗？”没等他回答我就继续说了下去，“曹阳，明天我要你背着我上许愿塔。”他想也没想得就说好，一如当初问他是否想让我做他老婆一般。我们说了很多话，曹阳劝我早点睡觉，可我就是不愿睡，当手机发出第三次电量不足的警告声，我才听话的挂断电话。

　　我们约好一起去爬许愿塔，可是天公不作美，它静悄悄的下起了雨，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停歇的趋势。我失望的站在楼下，将手伸在半空中，希冀着雨能够停下来。

　　曹阳看着满脸失望的我，突然拉起我的手冲向了雨中，他跑的很快，我几乎用尽全力才能追赶上他的脚步。这样跑了很久，一直到我气喘吁吁的实在跑不动了，他才停下来。我看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和浑身湿透的衣服，咧着嘴大笑起来。

　　曹阳突然伸出胳膊把我揽在怀里，他抱的很紧，紧到我可以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他说：“茉莉，不要失望，等天晴了，我一定陪你去。”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曹阳，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