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歌》林炎

2、急信

　　第二章急信

　　只见五个棕衣身影从山下向大殿前移动，这几人身形飘逸，登东华山的石阶如同踏云而来一般。江雨峰道：“这几人使的是西荣派轻功，好身手。”陈玄默默点头。只一会儿工夫那五人便来到大殿之前站定。

　　其中为首的棕衣人问道：“冒昧登临宝地，多有打扰请见谅。请问哪位是贵派大弟子陈玄。”陈玄答道：“正是敝人。阁下可是西荣派白师伯门下三弟子，‘疾风流云’沈万里？”棕衣人道：“陈师兄竟然识得在下，在下荣幸之至。”说罢又看着江雨峰道：“这位无疑定是二师兄江师兄。”江雨峰微微点头算作示意。中原四派虽分立百年，但究其根源皆是出于“山灵子”门下，因此四派弟子明里乃是皆以师兄弟相称。

　　沈万里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这次前来却是奉敝业师与贵派掌门之命，请两位师兄前去西荣山一聚。有贵派尊师手信为证。”说完伸手将一封书信递了上来。陈玄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写道：

　　玄、雨峰吾徒，汝当速至西荣有要事相办。师丘云贺。

　　陈玄细读几遍，确定是师父亲笔无疑。抬头问沈万里道：“确实是家师笔迹，却不知所为何事？”沈万里道：“这个无可奉告，据说此事非同小可，在下也不知具体情由，请两位师兄速速前去吧。”江雨峰一想：“若沈万里所言为真，他只负责传信而不知情由，必是怕他们在传信途中遇人胁迫逼供而走漏风声，可见此事必然关系重大。”想到这里，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猜测到底是何事。陈玄忽道：“那就请几位在敝派休息，稍作休整，我们明日与各位一同前往西荣山。”说完便吩咐弟子准备客房。沈万里制止道：“不必了，陈师兄好意我们心领，只是在下除告知东华派众人外，还有别派需要通传。就此告辞。”说完五人回身下山，身形迅捷转过几个弯道，隐没在山峰夜色中。

　　江雨峰道：“师兄，收拾行李，我们速速启程。”陈玄道：“你行事向来小心，这次怎么如此心急？”陈玄素来知道雨峰虽然表面懒懒散散，但大事上心思缜密，机变之能远胜于自己。雨峰既如此说，定有他的理由。

　　江雨峰道：“师父当时去西荣山与众剑派议事，本是每年例行之事。所以此次前往只带了三师弟前往，看中的就是三师弟心细，不易出错。现下却托西荣派‘疾风流云’沈万里前来送信，我也说不上缘由，只好见机行事了。”陈玄点点头，连夜将山中事务交给四弟子李维达处理，又收拾了轻便包袱，天一亮即与江雨峰下山，先下山去，换马向西荣山方向前行，二人先打前锋。其余众弟子也随其后赶去。

　　西荣山位于山西境内，与东华山相距甚远，二人紧赶慢赶，日夜兼程。这日行到距西荣山只有百余里的陌城，走在郊外之地，看到不远处酒招子迎风飘动，二人才骑马走近，便有店中小二笑迎上前：“二位少侠好威风，是只吃饭还是住店。”一边说一边向前牵马。

　　刘玄同江雨峰一面向客栈内走去一面问道：“这里去西荣山却怎么走。”店小二一面擦桌擦櫈，一面回话道：“两位果然也是去西荣山的，这段时间竟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还有些僧尼、穿着花衣的苗疆男女，好像还有些深眼鹰鼻的西域人士。”江雨峰听了，心中默默记下，暗自盘算这些人来西荣山却是为何。

　　店小二又道：“两位少侠吃些什么，要酒吗？”还未等陈玄说话，江雨峰道：“酒自然是要的，饭菜什么的，想来味道也一般，随便上些吃的就罢了。先把最好的酒拿坛子上来。”陈玄看着江雨峰道：“师父不让你喝酒，他老人家不在，你就纵了性。”雨峰道：“我在外面自然是听大师兄的，师兄你没有决意阻止，可见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师父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答允的，师父也不会有太多抱怨。”陈玄听了，也只好笑笑，不置可否。

　　上酒后，江雨峰才尽性饮了一碗，只听见外面马蹄声响，从远至近，后是一声清脆女声“吁”。雨峰向外一瞥，见一个女子纵身下马，向店内走来。这女子身穿汉人女子服饰，眉目清秀而又有一丝英气，玉面含笑。雨峰上下打量，却看她脚上穿一双银色花纹羊皮小靴，靴上纹样奇特。雨峰心想，这女子故意作汉人女子打扮，这小靴上却是蒙古纹饰。再看她微露傲然得意之色，与汉女气质也大不相同，定是蒙古女子无疑，不知这蒙古女子来中原做什么。雨峰心中大惑不解。
　　陈玄也看见这女子进来，见她的相貌，不由得呆住，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那女子也看见陈玄在注视自己，也不怒，竟回眸对陈玄一笑。陈玄忙转回去不再看那女子。

　　那女子才要休整坐下，听见外面人马嘈杂之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带着七八个随从入内，站定对那女子喝道：“小妖女，看你往哪里跑。你偷进林府，惊了我们家公子，还不跟我们回去抵罪，听从老爷发落。”那女子嘻嘻笑道：“你这位婆婆惯会说笑，小女子确实曾路过你们宅子，不小心踩滑了瓦片。好小气的人家，为了让小女子赔你们一片瓦，也值当兴师动众。至于公子什么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大不了赔你一片瓦钱就是了。”

　　中年女子听完更怒：“定是你故意爬上屋顶，意图谋害我们公子。否则我们公子怎会受到如此大的惊吓，失手砸了玉壶。你也不用跟我胡搅蛮缠，认真捉了你回去受罚是正经。”说完令后面几个随从上前欲制服那女子。

　　陈玄跟江雨峰师兄弟二人听得云里雾里，陈玄专心注视，只想着在女子受伤前出手相救，江雨峰只是默默喝酒，事不关己冷眼看待。

　　只见几个随从刚欲近身，突然啊啊惨叫几声，连连后退，那女子手上多了一条精致的鞭子，显是适才用鞭子打退众人。少女退了一步道：“好精致的公子，人家只踩碎一片瓦，你们家公子就受惊了。若人人都如这般，你刚才叫喝我小妖女，那力道足可吓死两回了。”中年女子大怒，从身边取来双刀冲上前来，向少女轮番砍去。少女不敢硬接，翻身向后闪去。只一闪工夫鞭子却回送，朝中年女子面门狠狠抽去。江雨峰见此，嘴角微露笑意，心想这小姑娘有两下子。这少女确是蒙古人不错，现近却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姓琳，单名一个灵字。也不知怎么得罪了林府的人，却引来这般追捕。

　　再看那中年妇女，原是林府的厨娘，人唤余嫂。余嫂虽是厨娘，但武功身手却不输男子，也是林府的得力一员。今天却不知怎地来追捕这名叫琳灵的女子。琳灵这回马一鞭抽来，余嫂拿双刀格开，又迫近那少女跟前。短短时间二人已对打十余招。

　　陈玄双手紧握，眼神中颇有焦急之色。他从小受师父教诲，大丈夫行侠仗义，路见不平必当相助，心里只盼两方不要受伤才好。江雨峰早看出了师兄的心思，也不说破，只道：“师父让我们早早去西荣山，咱们可没时间多管闲事。”陈玄也不答话，显是犹豫不决。

　　只听得啊得一声，琳灵手中长鞭脱手飞出，显是被余嫂打落。余嫂又欺近两步，待琳灵还未回神之际，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转手将她双臂缚住，狠狠说道：“就这点功夫也敢擅闯林府，少爷若没事还好说，若是有事，你只得抵命。”说完将琳灵拿绳子捆了，上马回走。

　　陈玄这时早已执剑站起身来，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以他的个性，若平常遇到这种事必然早早上前，可这次却急须赶往西荣山。他武功虽强，但随机应变之能却远不及江雨峰，只眼巴巴看着师弟说了一句“峰儿？”，显是问询之意。

　　江雨峰揶揄道：“自己若有本事，去救人就是。我武功不及你，你问我干什么，难道还要求我这当师弟的应允不成？”他虽然这么说，心下却早有了打算，一则若不前去施以援手，师兄心里必然过意不去，到时难免闷闷不乐；二则不知这蒙古姑娘底细如何，若加以盘问，或可知道些什么。看着师兄正双眼看着自己，当下打定主意道：“事已至此，不如这样。你先上西荣山看有何事，师弟们过几日也将赶来，想来你同师父也应付得过来。我从后跟着那位姑娘，弄清原委，到时再上山与你们会合。”陈玄想想，也只能这样。二人速速吃了些饭食，一个继续赶往西荣山，一个却沿路打听，向林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