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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旧友 ...

  •   一把花梨木座椅,被下人抬上来,恭恭正正摆在堂首的左下手处。那闹场的少女冷冰冰瞥了一眼,挪开了一步。
      蒲堂主坐在他的太师椅上,和颜善目,并没因她的态度而有微的恼火,客客气气的请人入座。
      “姑娘,你请坐。”
      那少女冷哼一声,撇开脸道:“连华堂的椅子,我不要坐!”
      连华堂,可是近年风头正劲的帮派之一,虽然早年有一些不可道说的历史,但自从五年前弃旧扬新,开始断恶修善,几年间在武林中的声威步步趋升,早已不同往日。这两年,更与红稚堂、丹枫派一并被称为“武林三青”。
      是以,别说现在小门小派都赶着与之结交,就连名人杰士也对其刮目相看。瞧瞧这堂中酒席上坐着的各位,哪个不是抱着三分的敬畏?想不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居然敢说出如此的蔑语,真是没个好歹!
      但蒲堂主依旧不怒不动,笑容又加深了一层,温言道:“姑娘,不论你我的误会在哪里,今日连华堂办喜事,你既然来了便是我的客人,客人就应有座。”
      姑娘却不领情,“你们连华堂阴险狡诈,谁知道给这个座安的是什么心呢。”
      “这位姑娘!”
      离她最近的桌上,坐着郝信天郝帮主。听了略微不悦,抢过话道:“连华堂赫赫声威,蒲堂主更是仁心义节,怎会是宵小之辈,姑娘这句话可有些过分了。”
      少女冷笑,“我一个草芥小民,当然比不上你们公子老爷,你们是连华堂的座上宾,我不过是他们的足下泥。”
      “姑娘啊。”一旁的裴坚道,“这里在座的都是蒲堂主多年的朋友,对他极是了解,断不是姑娘所言之人,这当中必是有所误会。”
      “误会?”少女突然激动,语速快了一些,“我的嫂嫂在连华堂死于非命,我的哥哥在连华堂断了双腿,我的母亲还尸骨未寒……”
      她直盯盯看着裴坚,问他:“如果这是误会,那么请你解释给我听,什么样的误会可以叫连华堂毁我全家!”
      “这个……”
      裴坚哪会知道她与连华堂的恩怨,心里不由暗暗懊悔自己多言,但话已出口,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杀人偿命自然天经地义,倘若连华堂真做了有违道义之事,我们在坐的也不会冷眼坐视。只是,姑娘这么说可有证据?”
      “是啊,裴门主说的不错。今日在座都是英雄好汉,姑娘若真有冤屈,此时说来不正是好时候么。”
      裴坚转头一望,见说话的是那个白面清丽的潘芝苗潘堂主,便向她笑了一笑,感谢她的出言解围。
      少女嘴抿的紧紧,一双算不上漂亮的眼睛,在每一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她的眼里没有畏惧,那些在江湖上令恶人闻风丧胆,令歹徒望而生畏的人,没有在这双眼里添上一丝的惶恐。只是里面有一些隐耐,不知在压抑着什么。
      “嗨,你倒是说啊,连华堂怎么你了?”
      可能是她的沉默久了点,叫急性子的人等的躁急。鲍昀沉不住气,拍着大腿道:“蒲一斩,你到底做没做过啊?”
      “当然没做过!”
      管天昌一把花生壳丢过去,砸了他一脸,“糊涂豹子,蒲堂主磊磊光明的人物,怎么会干那种事。看你说的什么话啊,是不是呀蒲堂主?”
      他向蒲一斩笑的谄媚,但蒲堂主却没有看他一眼,只与那女孩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一句话,就把少女隐耐的情绪一下掀开。她怒目视向蒲羚,恨切切道:“你们果然是不记得了,那户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的胡饼铺!”
      “胡饼铺?”
      蒲羚一听,不等他叔父发话,就先行叫嚣起来,“好啊,原来薛家铺子的人,你们还有胆子来!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么,这次又……”
      “羚儿!”
      蒲一斩喝了声,蒲羚脖子一缩,不情愿的闭了嘴,但一对鱼泡眼仍恶狠狠的盯着她,好像随时都想上去将她扯开。
      蒲堂主道:“我记得,城西的那家胡饼铺子,姓薛,你是那家的人?”
      “没错,我是薛岚的妹子。”
      他点点头,“我方才听你说,你母亲刚刚亡故是不是?”
      “是的,今天就是她的头七!”
      “哎,那你的兄长,那个薛岚呢?”
      “五个月前,也死了!”
      “嘶。”蒲堂主闻言有些惊讶,惋惜道,“至亲离世最是悲戚,姑娘你要节哀啊。”
      少女原本怒色满满的脸上,忽然之间浮上了一层笑意,看的众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兢悸。她牵牵嘴角道:“何必猫哭耗子,这些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么?”
      蒲一斩摇头,无奈道:“姑娘,我知上次的事叫你对连华堂有所怨念。但是,这事乃你兄长有错在先,你不能这般不分是非的责难。”
      “不分是非?”
      少女语气顿时激烈,方才的那点笑意顷刻碎裂,箭步逼至蒲羚身前,指着他道:“这个坏蛋害死我嫂嫂,打瘸我哥哥,你们如今还要反咬一口!”
      “臭娘们!不要血口喷人!”
      蒲羚粗臂一抬,往她胸口猛的推去,姑娘身材娇弱,经不起这样的强力,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席间霎时一片骚然,好些个坐于后方的客人,站起身向堂首探来。
      “哇,是不是打人了?连华堂欺负小姑娘了?”
      一个不同于成年人的稚气声音,在骚动中显得格外分明,引的众宾客都循声望去。
      在那进门右手边的桌上,坐着个紫色绸衫的少年人,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他个子还未长成,被一群大人挡着,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就爬上凳子伸脖子望。
      “庄主,你快下来!”少年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搂住他的腰身将他往下抱。
      “噗!”管天昌看的乐呵,笑悠悠对鲍昀他们道,“闹,这就是余有渊了。”
      余有渊是谁?扁舟山庄庄主。他的父亲,也就是前庄主余宝源前段日子忽染重疾,不治而亡。作为他的独子余有渊,便继承了庄主之位,可说是当今武林中最年轻的当家人。
      不过孩子总归是孩子,庄主这身份对他而言还是陌生,抵不过爱玩的天性,在这种江湖聚会中也不晓得收敛,让各方人物看了许多笑话。
      “呦,原来是这毛娃娃啊。”
      鲍昀第一次见到他,觉得新鲜,就逗他道:“是啊,连华堂欺负小姑娘了,余庄主你救不救啊?”
      余有渊扬头道:“小公子最见不得不平之事,要有人仗势欺人,自然得救!”
      他说着话,从席桌内跑出来,站在红毯上向前察看。那边,蒲一斩从座上下来,要亲自将少女扶起来。
      他道:“姑娘,你可还好,小侄鲁莽,不知有否伤着你?”
      少女躲过他的手,自己撑地爬起,捂胸口站在了一边。
      小庄主抓抓脖子,判断不出个所以,又等了一会,见没再发生什么,就回去了自己的位置,端端正正坐好。
      而蒲一斩正收回了手唤蒲羚道:“羚儿啊,你还不快给薛姑娘赔理?”
      少女轻咳两下,呸一声道:“可不敢当!要他给我赔理,待会我就得赔命!”
      这大喜场合,因为这个女子,先被打断了礼,而后又说晦气的言语,在座的人们,嘴上虽不会说,但面上无一不是尴尬,蒲堂主一时之间也下不了台来。
      这时候,管天昌站起来说:“哎呀,别命不命的,这还办着喜事呢,多不吉利!”
      众人一愣,想这管斧子今天一会儿正气凛然,一会儿又明通事理,难得说了句圆场的话,真是稀奇。所有的人,破天荒对他生出一分敬意,就连蒲一斩也多看了他两眼。
      “来来来。”
      他把女孩往厅堂中间拉去,边说道,“你不是有委屈么?那到这儿说。你看啊,刚才这个裴门主啊,潘堂主啊,还有那个余庄主都说会替你主持公道。”
      “你就好好跟大家说说,这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定不会言而无信!倘若真的食言,我们就看看他们的脸红是不红!”
      好,闹了半天,原来这个人不过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已。蒲堂主头一摆,身一转,半字不留的回了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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