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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02 花园里的珀蒂塔

      “她可以像珀蒂塔一样,继续生活在长满薄荷和金盏花的花园里。”
      “——并为见异思迁的弗洛里泽悲泣。”
      ——《道连·格雷的肖像》①

      ※※※

      2109年2月14日。
      安全局刑事科一系办公室里,狡啮慎也正专注的看着那行字。

      “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交战呢?”

      在约翰启示录中,当那十角七头的兽展示了自己的神通之后,众生向那野兽叩拜,口中呼喊的就是这句话——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交战呢?
      北条爱乃是天主教徒,这句临终之言……

      “在嘲讽西比拉系统,以及向西比拉系统效忠的我们吗?”
      将西比拉系统视为撒但所唤来的兽,将对西比拉俯首帖耳的人们视为跪拜兽的愚民……
      “……你的神,是谁?”
      狡啮慎也看着少女的照片,发问。
      而少女只是在照片上天真的笑着。

      “狡啮,来一下。”
      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狡啮慎也的肩。狡啮跟着征陆智己走出办公室,留意到对方带他前往的是会客室的路。
      “老爹?”
      “麻理来了。”
      狡啮慎也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终端。
      “……今天不是月中……啊。”他恍然,“2月14日啊。”

      征陆正准备说些什么,会客室的自动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他咽下了未出口的话,转而拍了下狡啮慎也的肩。
      “麻理今天看起来脸色很差,你陪她聊聊。我先走了。”

      “日安,慎也。”

      会客室里那人微笑着对他打了招呼。她有着一张极为苍白的脸,略微下垂的眼角与狡啮慎也的下属执行官极为相似。面容清丽,眉眼秀致,流转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既有成熟女性的知性美,又有几分少女的忧郁。乌黑的鬓发被压在红色的礼帽下,黑色的帽带上别着一朵赤红的玫瑰。
      狡啮慎也默念着她的名字。
      佐佐山麻理。

      “日安,麻理,今天也是来看佐佐山的吗?”
      狡啮慎也问道。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自从他在2106年调到一系开始,每个月的月中都会看到她来申请与佐佐山光留见面,节假日也会来,风雨无阻。
      然而三年过去,佐佐山光留从未答应过与她见面。

      狡啮慎也不是没有问过佐佐山原因,但每当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佐佐山的情绪就会变的很激动。那种表情狡啮曾在关于非洲动物的纪录片里看过,饥饿的野兽面临威胁时才会露出那种充满杀意的表情。

      “不。”
      她说。
      “这一次,我不是来见哥哥的。”

      一时沉默。

      佐佐山麻理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相册放下,那是这年代非常少见的纸质相册,素色的封面上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一个字。她的手下意识的摩挲着封面,嘴角泛起一个苦笑。
      “以后我大概也不会来了吧,我的工作被调动到了八王子地区,住所也会搬到那里……不会再来,打扰哥哥了。”

      她将相册推向狡啮慎也的方向。
      “慎也把这个转交给哥哥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狡啮慎也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

      他只是走过去,拍了拍佐佐山麻理的肩,问她,你决定好了?

      “是的,我决定好了。”
      她闭了闭眼。

      “如果哥哥觉得,不见我会比较好,那么……就这样吧。”

      一个苍白的笑在她面上一闪而没。

      “哥哥……不,光留以后就拜托你了。慎也。”

      ※※※

      狡啮慎也拿着相册走进执行官宿舍103时,只看到满地的酒瓶酒罐,还有横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执行官,佐佐山光留。也是狡啮慎也的下属,和佐佐山麻理的哥哥。
      没有窗户的房间,黑暗笼罩了一切,也掩盖了佐佐山光留的表情。

      狡啮慎也走上前去,准备将相册交给佐佐山的时候,忽然留意到了茶几上的相片。
      照片上映出的,是一个单手压住随风飞起的细发,眉毛呈八字状地抬起,害羞地露出笑容的少女。②
      那是,佐佐山麻理。

      一只手飞快的将照片翻扣过来,佐佐山光留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身,顺手将桌子上的酒瓶扔给了狡啮慎也,也不看他接到没有,便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相片。
      “喝一杯怎么样,监视官?说起来你拿着的是什么?相册吗?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古早的东西啊……”

      “那是麻理给你的,佐佐山。”狡啮慎也将相册递给佐佐山,“她今天说,不会再来了。”

      佐佐山整理相片的手一顿。下一秒,又恍若无事一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是吗。”他的声音明明是在笑的,却透出几分空洞,“那很好啊。和我这种潜在犯混在一起,色相会浑浊的。喂喂,狡啮,相册放在桌子上就好。说来你还呆在这里干吗?监视官都这么悠闲吗?果然只有我们执行官才是劳碌命啊——”

      狡啮慎也放下相册,环视了一圈室内,去流理台那里挑了两个还算干净的杯子,倒了两杯酒走过来,一杯放在佐佐山面前,一杯自己端着坐下。
      “喂,你——”

      “不是说喝一杯吗?”狡啮慎也举起酒杯,“我陪你。”

      佐佐山沉默了片刻,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重重碰杯,以一种千钧之势猛的喝了个干净。转而又拿起另一瓶酒,再次给自己满上。急急而下的酒液发出急促的声响,撞在杯壁里,声音微沉。
      “喝!”他大笑着说。

      狡啮慎也一杯酒还没喝完,佐佐山已经灌了三杯下去了,当佐佐山给自己倒第四杯酒的时候,狡啮伸手拦了一下,将酒瓶拿了过来,给自己斟上一杯。醇香的酒液缓缓流入玻璃杯中,声音平和。当他放下酒瓶的时候,佐佐山已经喝干了第四杯,迫不及待的抢了酒瓶过来。

      “别喝的这么凶,佐佐山!”

      “监视官连手下喝酒都要管了吗?”佐佐山嗤笑,“我高兴,我当然要多喝两杯!”

      “你喝醉了。”

      “没有!我清醒着呢!”
      佐佐山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充满酒精的胃液翻涌了上来,他不得不捂着嘴压了一阵,才能再次笑着说下去。
      “我告诉你,我今天高兴,太高兴了,特别特别高兴!我高兴的时候,再来十瓶我都不会醉!”他笑的都要趴在桌子上了,“我高兴啊……狡啮。那家伙,那个笨蛋……终于不会再来了……我真高兴啊,狡啮。”

      狡啮慎也看着佐佐山眼角可疑的水痕,沉默着喝了口杯子里的酒,辛辣的味道一路滚到胃袋,在食道上灼出火辣辣的痛感。这不是他第一次喝酒,但是他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
      佐佐山趴在桌子上,那些灌进空空如也的胃袋里的酒精似乎终于产生了作用,他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反复念着“真高兴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的嘴唇动了几动,念出了那个名字。

      “麻理……”

      狡啮慎也听到他的声音,压抑着莫大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麻理……”

      狡啮慎也一怔。

      ※※※

      与此同时。
      樱霜女子学园。

      “你辞职了?”
      藤间幸三郎坐在斜对面的位置上,手上的钢笔不断转动着,忽然对正在整理书桌的佐佐山麻理发问。

      麻理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啊。”她说,“毕竟,爱乃一直是我负责的学生,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我应当为此负责。”

      “是吗?”
      藤间幸三郎用不感兴趣的口吻说道。
      尽管是用的反问句,但他并不想要得到答案。从在孤儿院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疏离于外界,对外面的世界丝毫不感兴趣。从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起,他就是个缺乏好奇心,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关心的人。

      麻理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片刻之后,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有时会想,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藤间幸三郎毫无情绪的望了她一眼。
      “像这样看似无意的探寻别人的秘密。”他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钢笔,“你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让你不快的话,我很抱歉。”

      “纠结于虚伪的礼仪,是麻理的坏习惯呢。”藤间以平静的眼神望着麻理,“不过,我没有生气就是了。”

      “毕竟我对你来说,始终是无关的人呢。”
      麻理微笑着说。

      一阵有礼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麻理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女生,露出一个微带惊讶的笑容。

      “王陵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道连·格雷的肖像》,英国作家王尔德作品,我非常喜欢这个唯美主义的诡辩者的作品。虽然不太喜欢他的人品。
    珀蒂塔,莎士比亚作品《冬天的故事》的人物,弗洛里泽是她的情人。
    这一段出自道连·格雷自鸣得意的对亨利勋爵展示他是如何善心大发的放过了一个农村姑娘海蒂(实际上是他始乱终弃了她),而亨利勋爵巧妙的予以嘲弄的时候,二人的对话。
    ②来自PP官方小说《无名的怪物》原文。
    动画里狡哥和佐佐山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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