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今昭悦明

6、第 6 章

　　然后，就在我思考这个事情的空档中，我想起了小北离开我的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从十二岁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读书的小北忽然对我说要回她原来的城市读书去了。我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我只能给她祝福，只能拍着她的肩膀说以后要好好学习。
　　小北看着我，就像要哭了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也沉默起来。
　　过了很久，我听到晚自习的上课铃已经响了，我们还是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沉默着。
　　“小北，去上课吧？”我小声地对她说，我跟整天旷课迟到请假在家睡觉的姐姐不一样，我几乎从来不干这种事，所以，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说我是个好学生好孩子。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只是因为我是个优秀的学生而已。但是，就像姐姐以前告诉我的，家里总要有一个会读书的孩子吧。我不喜欢姐姐改变她现在的样子，我就是喜欢看姐姐这样傻傻的但是偶尔会坏坏的笑脸。而且，就像我一直想的那样，我要保护我那个无知又天真但是想得很多的姐姐，对我来说，那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可是，当我听到小北说她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失去了很多，即使不是全部，也是很多很多。
　　小北小心但是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袖，似乎在害怕什么。
　　“今天晚上，不去上课好不好？”小北几近哀求的眼神让我不由得摇摇头，看着她这个样子，我不忍心拒绝。
　　“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要走？”我拉着她走到操场的角落里，如果被园丁们看到我旷课，那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为了不把蜡烛吓死，我决定还是偷偷地旷课吧，不要像姐姐那么招摇。在外面读书都几乎天天往家跑，旷课前先跟班长打招呼，走之前还会在教学楼脚下大叫几声才肯罢休。
　　小北一直低着头，她身上的春秋季制服让我忽然联想到我那个读中学时几乎整天都穿校服的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小北在一起，我都会想到我姐姐，而我也一直没发现，小北跟我姐姐洛宝儿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
　　“我还是要回到齐泺源哥哥身边的，我还是要嫁给他的。”小北带着虽然很难过很伤心但是很坚决的语气对我说，“所以，洛夕，虽然我会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人，但是，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每个人其实都无法说永远，我更加无法说。我看着小北，我原本以为可以实现的永远，也已经实现不了了。我不想对小北说永远，以后也不会，因为我怕我说了，那就是永远了。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我们可以这样一直坐着，一直坐着，谁也不提离别。
　　“为什么非齐泺源不可？”我知道一些关于齐泺源的事，刚认识小北的时候就知道了，而现在，姐姐就跟那个齐泺源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虽然这样说，对我姐姐似乎不是很公平，但是，任谁看来都是那样的。
　　“因为齐泺源家里很有钱啊，而且，我家跟他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小北用力地拽着她的衣角，“我真的很喜欢那种耀眼的生活，我虽然也很想过平淡的生活，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屈服于金钱。我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有了钱就会容易很多。”
　　我点点头，表示我可以理解她。
　　“什么时候走？”我不想去勉强早已做好决定的人，我只要她把决定告诉我就好了，我一定会努力服从她的决定。因为，小北是我爱过，不，爱着的人。
　　“明天。”小北的声音让我觉得她很委屈，我听着她的声音，我都差点哭了。最应该觉得委屈和难过的人，其实应该是我才对吧。我想，如果是伊凡用这样的语气对姐姐说出这样的话，我猜姐姐一定会狠狠地咬他的胳膊，然后放声大哭，然后大喊着：“混蛋，在这件事中，我其实才是最难过的人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我跟小北遇到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想着姐姐跟伊凡会怎么做。可是，任谁都知道，伊凡不喜欢我姐姐，而我姐姐也一直对陈晨犯花痴。所以，有时候，我看到姐姐因为一些事跟伊凡生气的时候，我就会告诉她，你们又不是什么什么关系，你没有资格生气的。然而，每次我这样说完，姐姐就会阴郁地看着我，然后说：“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就可以生气哦！”然后，我就会看着她阴郁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把门摔上，赌气般的。
　　其实，我也知道，那个晚上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再让她想起来了而已。
　　当一些事成为过去的时候，我们再怎么不相信，也于事无补。
　　“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吧？”我微笑起来，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软弱的一面，“小北，想要我挽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