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些奇怪的小故事》春寒料峭

9、第 9 章

　　红线刚绑好便消失了踪影。耳边轰隆隆的声音骤停，再次睁眼已是灵台清明。
　　闻人靳皱眉看了看左手小指似乎明白了什么，狠狠地搓了搓我的脑袋，得到我“哎哟哎哟”的求饶声才罢手。
　　两人一路冲进红芒破出的那处空间，刚拐两步便发现闻人婧倒在地上，胸口三道血痕煞是可怖。我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不再有气进出，恐怕凶多吉少，“她离魂了。你是她至亲之一，借我一滴血，我把她的魂召回来。”
　　“随意。”闻人靳伸出一只手，倒是不怕我胡作非为。
　　我磨了磨牙，往他修长的食指上咬了一口，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来，弹在了闻人婧的眉间，一道血光骤然亮起，我按住发烫的手腕差点痛呼出声，只得强忍住咽下一口唾沫。
　　下一瞬，闻人婧原本生机全无的身体突然痉挛了一下，两眼猛地睁开，一片惊惧悚然。
　　“婧姐！婧姐你没事了，不要怕，看着我！”
　　我扶住她的双肩，任由她魔障了一般拳打脚踢。边上闻人靳二话不说把我拉开，“啪”得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那力道我看着都疼。
　　“闻！人！靳！你敢打老娘？！”婧姐顿时满血复活，怒火染红的脸上青灰的死气渐渐消退。
　　肇事者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没人性地直接把我拎到面前分散火力。我无语地看了眼身后，只好腆着脸道，“婧姐，情况紧急账先记着，事情结束了再慢慢算。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我的话，她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胸口的血痕，“拍卖刚进行一半，那个姓郝的把箱子打开了。里头装了只拳头大的金龟，底价八十万。不过几乎没人出价，毕竟行内人都知道东西可能有问题。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举牌的时候，整个场里灯光突然就暗了！全场乱成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了一样，起先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气氛越来越压抑。过了一会儿，黑暗里就开始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七酒大师帮我挡了好几下，可那个东西还是抓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把我丢在了这儿。”
　　“大师也被抓了？”我暗道不好，整个场子都被布了阵，意味着霸下那厮的魔障入魔必然有一位或者好几位强援相助，用“九转离魂阵”收集这么多生魂来助“五逆”破天道，万一成功，必然生灵涂炭。
　　“不知道，应该没有……毕竟除了七酒大师，还来了好几位有名的道士，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张家一脉虽然没落了，但是其他大派应该传了点本事下来。
　　正这么想着，腕上刚好转些的灼热感又烧了起来，地面“咔咔”几声裂响，霎时间出现几道豁口。隐约竟能听到打斗叫骂声从下面传来，伴随一股邪气从豁口里冒出来，让人胸口一窒。
　　“不好，怪不得找不到，阵眼原来在底下！”邪气这么凶，再有本事的大师恐怕都很难抵抗。
　　把身上最后一张符纸给了闻人婧，让她呆远一点不要乱跑。我飞快地回想了一下那只老王八的话，心里一咬牙，只能豁出去赌这一次。某人要真是符拔的转世，我可就真不敢有什么妄想了。凡夫俗子，果然还是过凡夫俗子的小日子比较靠谱。
　　“闻人靳，张嘴！” 我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睛，用力咬破舌头，直接把几滴血口对口渡了过去。两次咬在同一个地方，差点没疼得叫出声来。
　　“哇，小帅哥你好主动！保持这样势头把这个闷骚的家伙一举拿下！”边上某女人夸张的叫声一字不落地传进耳朵里，把我高尚纯洁的心思全给浇熄了。反而脸上的热度“噌噌”往上窜。
　　失策失策，我有些尴尬地想结束这个动作，却惊恐地发现身体居然动不了了！似乎是被察觉了退意，刺痛的舌尖被警告似的用力吮吸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全身宛如过电一般打了个颤。
　　“味道，不错。”
　　“闻人靳”拨开我挡住他视线的手，原本深潭一样黝黑的瞳孔，却变成了猫一样竖着的线型！一道猩红挂在嘴边，莫名透出三分暴虐的气息，完全不似上一秒那般淡漠无害。
　　“你是……符拔？”我的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大概是，也可能不是。”“闻人靳”戏谑地看了看我，平时绝不会露出的狂霸拽笑容近在眼前，差点亮瞎我的狗眼。
　　闻人婧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又往后挪了两步。
　　“找我帮忙记得付利息，这么简单地亲一下敷衍了事可不够。” 话音刚落，他抬脚轻轻一跺，看似坚固的地面和豆腐一样碎成了渣渣，我心里瞬间留下两行后悔的泪水。
　　“这种不成气候的幻阵都对付不了，张家真是要败在你手里。下次遇见这种事，你估计也就会这一招了，被其他人占便宜倒不如把机会让给我。”
　　符拔上身的“闻人靳”简直就是来克我的，说一句我膝盖就痛一下。“能不讨论这个了吗！底下的人快撑不住了……”
　　下面的邪气腥味扑面而来，明明四面漆黑，却完全不影响视物。远远的，只见一头长着五个蛇头的龟身巨兽张牙舞爪，其中三个头上都血肉模糊，另一边三叔赤手空拳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一击，铜钱剑被咬断散落一地，几位白发长须的道袍老人嘴边也都挂着血丝，衣衫凌乱气息虚弱，再耗下去，恐怕气数将近。
　　符拔看了一眼那只奇形怪状的巨兽，眯了眯眼睛，“蠢王八，连自己的魔障都管不好，还要我给它擦屁股。”说着，一道手臂粗的闪电凌空而下，直接劈掉了那巨兽一个完好无损的脑袋！ “你下去把金龟找到，它是霸下的化身之一，若是被魔障吞噬了，前功尽弃。”
　　我应了一声，纵身跳下去，还没站稳就感觉身体一沉，整个黑暗空间几乎寸步难行，怪不得几位大师在这里面都施展不开。
　　“张淼！？刚刚那道闪电是你？”三叔惊诧地看我，可来不及躲过巨兽的偷袭，惨叫一声猛地倒飞了出去。
　　“金龟在哪儿？”我急迫地喊道。
　　“被它吃下去了！应该就在它腹中！”一位白须道人边闪躲边说道。
　　吃个妹啊！这让我怎么拿！？
　　手足无措之间，只见又一道更粗的“闪电”向我飞来，我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一抓，一把通身泛着紫色闪电的长剑便落在了手中！脑子里顿时响起“闻人靳”的声音——“阵眼在这头魔障体内，直接宰了它！”
　　说得倒容易！！！
　　我不管三七二十就冲上去乱砍一气，那长剑势如破竹，如切瓜剁菜一般攻破了巨兽的防御，加上几位大师不断骚扰，分散它的注意力，我趁乱一剑捅破了那副龟壳，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嚎，巨兽栽倒时整个空间都是一颤，“成了！快把金龟找到！”三叔喊了一声，我忍住恶心，把手捅进了龟壳里。
　　和想像的黏腻感完全不一样，里面竟是一片空荡！
　　我又划了几下，居然真的摸到了一个硬物，像是命脉被夺，巨兽再也不能动弹，原地一挣扎居然消失不见。
　　而同巨兽一起消失的，还有我手中那柄威风凛凛的长剑。

　　整个幻阵没有了阵眼的支持，噼啪碎裂，只见一道白光乍现，我的双目暂时性失明了几秒，再睁眼竟回到了拍卖场中！
　　恍惚间听到台上主持人高亢地喊着， “这位先生出价80万，请问还有更高价吗？这边的来宾呢？那么——八十万一次，八十万，两次——八十万，三次！好的！恭喜这位幸运的先生！您得到了我市著名企业家，慈善家刘XX先生的宝贵藏品，祝您财运亨通。”
　　我坐在闻人靳旁边，看着他举着号码牌的手风淡云轻地放下，周围不乏讥讽的目光，旁边几声道贺更是十足的敷衍做作。
　　“去帮我取了就走，我去拿车。”闻人靳看都没看我就把号码牌递过来，自顾自离场了。
　　旁边和三叔说着些什么的闻人婧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离开，后者一脸入神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三叔一派祥和的表情竟也不似作伪。
　　唯独舌尖传来的痛楚在不断提醒我，一切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