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些奇怪的小故事》春寒料峭

8、第 8 章

　　“张陵，你不是张良后人吗？当初张良助刘邦称帝，怎么你就这么蠢。”
　　“休得胡言乱语，我张道陵乃太上真人，岂是凡夫俗子可比！”
　　“……”只见那口吐人言的似狮类虎的黑色“大猫”眼中竟露出一丝鄙夷，甩甩尾巴便优雅离去。
　　“诶诶诶，符拔，符拔你等等我啊！我真不识路啊！”

　　再次醒来，我依旧只记得梦中寥寥几句对话，还有那只黑色“大猫”。像是老虎，又像狮子，细看却两者皆不是。
　　“符拔”乃辟邪神兽总称，一角为“天禄”（鹿）；两角为“辟邪”；无角也称“符拔”。不过哪怕梦中人那么叫，但我就是觉得那是只大猫。一只脾气差性子冷嘴巴毒的大猫，每每露出鄙夷的目光，简直是闻人靳的翻版。
　　“居然比闹钟醒得早？”
　　我用力甩甩头，把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大猫”“闻人靳”给一溜烟清空，转头却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大概是因为没再梦见什么炼丹药，画符篆的情境，倒不是很累。
　　这样断断续续的梦境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从见到那只口吐人言的玄龟开始，更可能是始于七岁那场昏厥。身体里像是寄托着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的名字，叫做“张道陵”。
　　扪心自问，就算张天师此时此刻立于我身前，我也敢跪下叫一声“师傅”。
　　冥冥中，太多事情不可以常理揣度。
　　是以，惟有心怀感激，投桃报李。

　　才洗漱完，前几天被闻人婧强塞过来的粉红色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有新情况，郝家要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拍卖！你现在在哪儿？”她声音有些急迫，背景音嘈杂，像是在展览会一类的地方。
　　我看了看出租屋墙上，房东特意留下的贴纸，念出了一个地址。
　　“不行不行，你住的太偏了，一时半会肯定到不了，我让闻人靳去接你。”
　　我满口答应，倒是乐得搭人便车，尤其是闻人靳那辆拉风的跑车，深得我心。等到那悦耳的引擎声停在楼下的时候，我拎着刚买好煎饼果子和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可还没上车，闻人靳的眉头就先锁住了，直接剥夺了我在豪车上享用早饭的权利。
　　“吃完再上来。”
　　“哦。”真龟毛。
　　可事情急迫，盯了我半分钟之后，他还是妥协了，“上来吧。吃个煎饼和老鼠嗑花生米一样。”
　　“哦。”什么鬼比喻，一点也不写实。
　　“在心里腹诽我？”
　　“恩。”别说，这人还真聪明……诶？不对！
　　这时候前面一辆车突然打了转弯灯，闻人靳一个急刹车，我的煎饼果子飞出了窗外，死无全尸。
　　“你这是红果果的报复！不吃早饭我会饿死的！”
　　他倒是半点歉意都没有，冷淡地回了句，“你还有粥。”
　　“对哦。”我愣了一下，把吸管戳进了装粥的塑料杯里。结果没把吸管送进自己嘴里，却直接送到了闻人靳嘴边，“八宝粥喝不喝？” 闻人靳看着我挑了挑眉，没动。
　　我一瞬间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到了。
　　曾几何时，自己做过这样的举动，可身边的又是谁？一旦仔细去想，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太甜的。”
　　我的思路被闻人靳清冷的声音拉了回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我“哦”了一声。刚收回手，却发现似乎不太对。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粥就少了整整一半是怎么回事？
　　“闻人靳，既然太甜了你就别喝昂！”我叼着吸管开始怒斥资本主义的无情剥削。
　　“不喝我怎么知道它太甜？”听他的口气倒是半点不觉得哪里不对。
　　好吧，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我转头看向车窗外，心情略好。
　　仿佛，很早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我们赶到的时候，拍卖场只剩一片死寂。
　　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而像是从来不曾有人在里面停留过。
　　“闻人靳，你看下手表，是不是不走了。”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要么是找错了地方，要么就是撞进了阵法里。若钟表一类的物品受到影响，必然是后者的原因所致。
　　他淡定地点了点头，“这算是什么情况？”
　　我苦笑，“不知道，看来霸下恶念生出的魔障被放出来了。除非你老师还活着，不然恐怕只有太上老君下凡才能抓住他。”
　　收到对面人不解的眼神，我只好继续解释，“我猜想你老师便是这一世的霸下，它按道理本当长命百岁，却没能压制住同样经历了无数次轮回劫难的魔障，最终不敌。当然他也没有枉死，至少我们现在对付的这玩意已经元气大伤。况且他还留下了一个信物来镇压这道魔障。”
　　“怎么一开始不说。”闻人靳无情地刮了我一眼，搞得我突然有点心虚。
　　“啊，忘了。”其实是不高兴当着三叔面说罢了。
　　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暴露我的小心思，我马上又补了一句，“我有办法的啦，保证漂亮姐姐和七酒大师都平平安安的，我发誓！”
　　好说歹说总算勉强说服了他，我咬咬牙掏出了一张实打实的表文，张三水出品，保证上达天庭下至阴曹地府，如假包换。
　　“打火机帮我烧了。”我吃痛地舔了舔咬破的手指，也顾不上许多。闻人靳面无表情地端详了几秒表文上那只刚画好的“大王八”，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
　　表文遇火即焚，那火焰烧到最后居然成了幽幽的青黑色，不但没有熄灭，反而飘在了半空。
　　“老王八，我，张三水。你快来帮个忙。”冲着那簇火焰，我喊了一句。
　　只见火焰如同流星一般坠落，掉在地上化作一只巴掌大的玄龟。若放大个几十倍，便能看出它正是我儿时在山脚下玩耍，无意中救的那只。
　　“真是孽障，你怎么总是碰见些常人碰不着的麻烦。”
　　玄龟口吐人言，话语中满满地都是责怪。我习惯性跳过了这个挨训的环节，伸手便把它捞了起来。 “别废话了！这表文就能用三分钟，三分钟之内你快告诉我怎么把霸下的魔障给收拾了。”
　　老龟张嘴就咬了我一口，“对付龙生九子霸下，你来找我一个道行不过千年的王八精？！张三水你脑子有泡吗！我只能告诉你，你先想办法出这个阵吧！九转离魂阵，不毁去阵眼，全部入阵的人都要变成那凶煞嘴边的生魂！”
　　九转离魂阵？怎么每次遇上这种事的都是我！
　　“阵眼在哪？”闻人靳突然插了句嘴。
　　我惊诧地转头看他，一般情况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听得见这只老王八说话。玄龟突然眼中一亮，“你个瓜娃子！现成的对付霸下的家伙不就在你身边嘛！用你鲜血为引，符拔精魄为牢，困住霸下本尊都……”
　　话才说到一半，表文的时间就到了，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手上只剩下了一摊表文焚烧后的灰烬。
　　抬头看了看眼中透着疑虑的闻人靳，我更是一头雾水。
　　符拔？什么符拔？这里就我和闻人靳两人……老王八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这和符拔怎么扯上了关系。
　　可就在思绪乱成一锅粥的当口，地面开始轻微晃动，本来近在眼前的座位和摆设突然间四分五裂！闻人靳猛地把我扯到身后，惊慌之下，我原来站的位置竟生生裂开一条大缝！
　　只听“咔咔”几声脆响，一道道豁口蔓延开来，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不断炸开的缝隙瞬间如蛛网一般密密匝匝！ “
　　不好，阵法开始运转了！九转离魂阵第一阵便是幻阵！千万不要心生畏惧，抱元守一！”我一发狠把舌尖咬破，逼出一滴血，直接抹在了闻人靳的眉间。符咒再灵终究不如血管用，这是多年死里逃生的经验。只不过舌尖血乃体内精血之一，我一向独来独往，成年之后更是很少遇到自损精血才能渡过的难关。
　　“其他人怎么办？”闻人靳跟在我身后问道。
　　地上到处都是裂痕，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我跑得气喘吁吁，却一直没发现这个大阵阵眼在何处。听到闻人靳提到其他人，突然灵光一闪，三叔和闻人婧不是也还困在阵中吗？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阵眼，那先把人给找到！
　　眼见着腕上红色血线宛如灵蛇一般，在整个空间极速逡巡，不过短短几息，突然在大厅某一处空荡停住了，任凭我如何驱使都不再向前。
　　找到位置了！“给我破——！”
　　瞬间红芒大盛！那处空荡荡的地方，像是摆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红芒狠厉地劈下，“镜子”片片炸开，后面竟连着另一个空间！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就觉得脑仁一疼，隐约间似乎听见一个警告声，反复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限将至！切莫妄为！错乱因果！”
　　闻人靳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我像是抽掉了主心骨的身体。不好多做解释，我只好勉强笑了笑。
　　我知道，是“天道”在怪我多管闲事。
　　万事万物既有因，其必有果。
　　这一劫不单是霸下的，更是三叔和闻人靳的。我不在此因果中硬要插手是不合规矩的。
　　没办法，救人要紧，管不了许多！
　　既然不在因果当中，我就编一段因果！
　　于是，我抓起闻人靳的左手，从怀里扯出一根红线来，把红线一端绑在了他小指上，打了个活结，又把另一头系在自己手上。
　　“当是我占你便宜，回去还你。”

作者有话说

　　哦，放假咯，好开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