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囚笼》梦香织

4、探路

　　晚间的时候，辰星过来传话，说老爷夫人邀我去书房，然后一同去用晚膳。辰星是夫人的贴身侍婢，看上去聪明灵巧得很。虽然之前大家一直惦念着我身子不好，才不让我去陪同吃饭，只是着人把饭菜送到我房里。如今我的身子大有好转，婚期也将近，和家人一起吃顿饭也是在所难免的。虽然我想在这深宅大院中吃顿饭气氛或许会有些压抑，没那么自在，却也不好多加推辞。
　　“帮我梳个简单一点的发髻吧”。我对身后的冷月说道。
　　随着冷月缓缓地走到镜子那边，仔细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宛如自己现代时十五六岁时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返老还童了的感觉。也许是长得太像了，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觉得那就是自己本人。不过再仔细看看，好像比现代的自己略微显得消瘦一点，多了些病容。也许是在这深宅大院中也不好生活，才会是这样一副姿态吧。冷月上前一步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细心地打理着我的发丝。
　　我对着镜子随手看着从书桌上拿过来的书，打发着有人帮我梳头的悠闲时光。虽说在现代我也是个爱看书的，但古代这些诗文典籍若没人解释，看多了也是如看无字天书一般让人头痛。加上每本书的千篇一律，更是让我想回到现代把我爱看的小说统统拿过来，一次性看个够。就在我感到有些不满足于现状时，冷月已然将我的头发梳理好。
　　看着镜中的自己，已俨然换了另一种模样，显得落落大方。待冷香替自己画了个淡妆之后，镜中的自己显不出一丝病容，反而是显得文雅得体。只是这身躯纤瘦，却独有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出了门，冷月缓缓地为我引路，却始终不忘让我走在前面的礼节。我也在这机会中细细打量着这府邸。我本以为兵部尚书的府中应该只是如军人的生活一般井井有条，却不想楼宇之间也会透露着似江南水乡一般的优美与宁静。
　　整个尚书府最前方是主厅，是兵部尚书大人，不，是我现在的父亲会客，和同僚们商讨政事的地方。主厅左右两边各设置了两个厢房，因为右边屋子与书房相连，所以右边那个屋子自然而然就作为了藏书阁，收藏了许多书籍，以备需要的时候使用。而左边的屋子因为以一个小院子和后面的客房相连，便作为招待客人们吃饭的场所。
　　正对主厅后侧是一个院子，院子中种有一些翠竹松柏。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屋子就是书房。书房斜对侧有一个月亮拱门，直通到后院。后院住的当然是府中的女眷。古人到底还是留存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女人，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思想在他们心中应该还是根深蒂固的。所以我住的地方就被分配到了离正院最远的地方。不过，让我满意的是我住的地方离府邸的后门很近，离后面小山上那个看起来很雅致的亭子也很近。临亭望去，虽看不到府外的景象，但整个府邸的布局与美景尽收眼底。
　　后院很大，一条条弯曲的长廊凌驾与水上，成为了通向各个小院落的小路。水中多为含苞待放的新荷。往水深处探去，几条金色的锦鲤在自在地畅游。
　　穿廊行路，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这位兵部尚书大人的书房。此时父亲和夫人都在书房等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便迈进了书房。

　　虽然现在已近黄昏，但一踏进书房，还是觉得格外宽敞明亮，可见这屋子作为书房，采光还是很不错的。进门是一个厅堂，简单地摆着一张红木长桌，两把红木雕花椅分居红木长桌的两侧。墙上并未像每个电视剧中所布的景色那般，悬挂有名家的丹青或是牌匾什么的，取而代之的是那似乎镌刻在墙上的苍劲有力的书法。虽然不像对联那般拥有一份对称美，却也是显得错落有致，越发显出屋子主人的文学素养。
　　隔着帘子隐隐能够看出右侧房间是个真正书房的样子，一张檀木桌正对着窗子，屋子里还不时传出檀香焚烧的味道。我虽然对于香说不上十分的喜爱，但檀香的味道还是让我觉得心旷神怡。父亲和夫人分坐在那两把红木雕花椅子上，正喝着茶缓着精神。
　　“涵儿来了”，父亲转而看向我先开口说道。
　　我将探究这屋子的目光重新转回到父亲身上，回答着他说，“是”
　　父亲放下手中的杯盏，说，“今天之所以叫你先到书房来，一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确实好了，二是想着你大婚将近，想让夫人简单教教你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不知应该说是古代人嫁人麻烦，还是教授妻子如何去讨好丈夫是门学问。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学的，但夫人还是滔滔不绝地讲得很详尽，我也忍受着听完了他们的教导。不过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三从四德。不知是我本就有些叛逆心理，还是因我本就不是古代人，接受不了那套三从四德的学问，他们的教导倒是让我越来越想逃避这门亲事了。
　　虽然教导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对于我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已经觉得自己也许不用再吃晚饭也该够了。听过之后，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说，“涵儿，你要相信爹已是为你做了最好的打算了”
　　我不禁心中有些疑惑。若说是和富商之子联姻，最有可能的就是官商勾结。可是我这个父亲是兵部尚书，也应该管不了生意上的事太多。但若说是能同时巩固两家的地位倒是确实。
　　“嗯，谢谢父亲为我打算”，虽然我心中如此想，却也还是得做足表面功夫。

　　我随着他们出了书房，到了膳厅。未等我们入座，便缓缓步进一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与我竟有些相像，比起我更多了一分妩媚之感。她微微低垂首，缓步上前，对着父亲和夫人福了福身，说道，“父亲，母亲”。
　　听这称呼，想必她就该是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姐姐林露语吧。想到如今入境随俗，礼不能废，我便转过身去向她简单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姐姐”。
　　女子看了看我，嘴边牵出一抹微笑，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多日不见妹妹，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姐姐关心，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再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虽算不得是倾国之貌，也是生得标致，且举手投足间规矩有礼，显出一派贵气。
　　父亲和夫人落座后，我们便也相继落座了。
　　夫人看了看我，对父亲说道，“老爷，你看涵儿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和许家公子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男才女貌？呵呵，是啊，是“男财女貌”，财富的财吧？
　　“是呀，真是羡慕妹妹呢。恭喜妹妹找到这么好的人家”，旁边坐着的林露语搭着话，还特别加重了“恭喜”二字。眼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得意。
　　尽管我心中已经暗暗把她们都鄙视了一遍，但毕竟只要她们不害我，我也不会主动和她们一般见识。随即保持了个微笑，对她们说道，“多谢姐姐和夫人，我想，有姐姐和夫人的祝福，我一定会很幸福的，你们说是吗？”反正在父亲面前，谅她们也不敢说不是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夫人赶忙接道，“是，当然是”
　　我无奈地伪装出一个笑容说道，“那就承夫人和姐姐吉言了。”
　　林露语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带着微酸的语气对着我说，“当然了，谁能有妹妹这么好的福气啊，得父亲偏爱，又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给妹妹，可真是疼爱妹妹呀。我想有这么一门好的亲事，妹妹不会再有不满足了吧？”
　　看来林露涵之前在这家里应该很得父亲喜欢的，以至于林露语这个做姐姐的都嫉妒。我心中之觉得这种事好没意思，也不爱和她分辨什么。可她对于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冷嘲热讽，我也不想让她太得意。于是在心中冷笑一声，面带笑意对她说，“不满足？姐姐这么为我这个做妹妹的着想，我哪里会不满足呢？姐姐一向楚楚动人，聪明绝顶，相信父亲不久就会指一门更好的亲事给姐姐”
　　我转身看她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应该是我谈到亲事的缘故。只是不知她是故作矜持还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不过我对此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多做探究。但她似乎还是不想就此作罢，“正在说妹妹呢，怎么就说到姐姐头上来了，若姐姐抢了妹妹的风光，可不好了。”
　　正在我觉得这个人真是难缠得很的时候，父亲开口打破了现在的僵局，“都吃饭吧”
　　虽然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不算严厉，但也毕竟是一家之主说出的话，没有人敢随意造次。而我就在这种略显尴尬的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难忘的”晚餐。

　　别别扭扭地吃完了一顿让人郁闷的晚饭，回到房中，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夫人和林露语的态度，我倒是并不在意，因为她们本就不是我在意的人。我更多在意的是那门亲事。从父亲的言语和态度上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害自己的，能够得出这个决定，也必然是经过了一番考虑，只是我对此知之甚少罢了。可我内心实在没法接受别人就这样随意安排我的人生。
　　“我不可以让他们决定我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没有必要履行这种盲婚哑嫁的婚礼，受他们束缚。”
　　最后我还是决定要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得出了决定后，我便觉得心境开阔了许多，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是因为林露语晚上的那些话，还是婚期将近，这一梦并不十分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