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影·凤凰胭脂》聿

7、盘错的花枝

　　半夜，右臂的刺痛渐渐舒缓。睡意和疲倦一同袭来。

　　“皇上。”她笑盈盈地抬头，清俊的眉眼，腮边一抹动人的红晕让人迷醉。“皇上，这是臣妾亲自泡的茶。茶叶虽是宫里常见的，水却难得，是收了那百花花瓣上的露水，要选了新开的、干净的花苞，须在清晨天还蒙亮的时候收回来。臣妾想皇上爱喝茶……”
　　他不耐烦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唇边的笑容凝固，她止住话语，长睫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劳累皇后，朕明白你的心意。”
　　她的眼中浮出一线希冀，欣喜地望着他，期待像花蕾静候阳光。“臣妾不怕劳累，只要能为皇上做些事，臣妾心中就是领了恩泽了。”
　　短暂的沉默，他停下笔，抬眼看着她。没有笑容，也没有感激。
　　有的只是冰冷。
　　“皇后掌管后宫，已是劳苦，以后这种事情，就不用皇后操心了。时辰不早，朕还要午睡，皇后还是先回宫去吧。”
　　“皇上……”她隐忍的泪水在他看来都是厌烦，他径直走过她，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多余的，都是多余的……

　　微微起伏的双肩，抽泣声掩在指下，泪水打湿的面容，胭脂褪尽，只剩了苍白。
　　悲伤无限漫延。

　　“疼——”
　　左聿从突然的刺痛中惊醒。
　　被压到的右臂疼痛深入肌肤。跳动的神经第一次这样沉重得可以听到声音。就像她压抑住的抽泣，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左聿起身进卫生间，镜子中的自己额上一片冷汗。他轻轻撩起袖子，红肿的手臂比昨晚看起来更严重了。看来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记住没？”她说话的眼神认真而关切。

　　左聿甩甩头，笑容自然地浮出嘴角。
　　看来真是想太多了，连做梦都会梦到她。虽然梦的奇奇怪怪的……他怎么会让她那么伤心啊，绝对不可能。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左聿按下通话键：“喂？”
　　“左聿啊，是我。”是邬老的声音。“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邬伯伯，我已经起床了。你有事吗？”
　　“哦，我是来问问，你的手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不行的话一定要上医院，年青人不要太逞强。”
　　“我知道，邬伯伯，我会去看的。”左聿回道。
　　“这样吧，我叫迩孝陪你去，怎么说也是她弄伤你，她还没向你道歉呢。”
　　左聿慌了一下，“啊，不用，她也不是故意的。昨晚她也摔了交，我都忘了问她要不要紧。”
　　“她能有什么，毛手毛脚的。哎，叫她去陪你我也还真不放心，那么我让迩谦过来吧，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挑一个。”邬老很坚持地说。
　　“恩……好吧，那要麻烦迩谦了。”左聿失望地挂了电话，原本以为，来的会是她呢。
　　不管怎么样，不是迩孝就好。
　　医院里，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简单上了些药，刺鼻的药味熏得人受不了。于是，就特别地想念她。
　　迩谦领了药回来，“这些药有的吃一餐，有的吃两餐，别弄混了。”
　　“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我不过是替我那个傻妹妹向你赎罪。”迩谦笑道。
　　左聿也笑，“赎罪？那罪名也太大了。小伤而已。”
　　好想问他一些迩娴的事，可是唐突地问是不是太明显了？没想到，迩谦却先开口说起她。“迩娴让我带话，她说技术太差还硬冲好汉是她不对，延误了病情真的对不起你，下次要请你吃饭向你认错。”
　　“是吗？”左聿喜道，“她说要请我吃饭？”
　　迩谦愣了一下，脸色微变，“恩，说是很对不起。”
　　左聿也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尴尬地一笑。褐色的瞳孔却难掩期待的神情。“她是做得很好，并没有对不起我。起码她的药膏比医院里的味道好多了。”
　　这到是实话，迩谦也不喜欢现在左聿身上浓重的药膏味道。熏的很。
　　“哦，还有迩孝，你走了以后她哭了很久。我这个妹妹确实有时候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还请你原谅她这一次，她也挺自责的。”
　　“我怎么会怪她，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想的太多了。你告诉她我的话，我一点都没有怪她的意思。至于她为了这个哭，实在没有必要。”虽然这次的事带着点小祸的味道，但起码他也因祸得福啊，想到这里，左聿便不自觉笑了。
　　迩谦看着他的笑容，却隐隐觉得不安。

　　又是这间咖啡厅。左聿进门的时候就开始后悔答应迩孝的见面。
　　“左聿！”迩孝在位置上冲他挥了挥手，“这儿。”
　　左聿只好走过去坐下。“我迟到了吗？”
　　“没有，是我早到了。”迩孝回道，“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刚在公司喝完。”左聿礼貌地拒绝。迩孝的笑容便有些尴尬。沉默的气氛是最难熬的过程，迩孝好像是准备好要来为难他的，不说话也罢了，可是眼泪攻势就有点强了，而且她已经有些泪汪汪的趋势，连眼眶都开始红了。头疼啊。左聿终于还是讨饶性地要了一杯冰水。女人真的不能随便惹。
　　“咳，你找我有事？”
　　迩孝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是我把你烫伤了。你的手还好吗？”
　　天，原来她是来道歉的，还真没看出来。左聿忙笑道：“我的手已经好多了，医院也去了，药也吃了，不会再有问题了。你放心吧，”
　　迩孝自始至终咬着的下唇总算没有那么委屈的样子了。“我太笨了，连碗汤都端不好。”
　　“你不用自责，我不是让迩谦告诉你了吗，我没怪你。”
　　“谢谢……”迩孝终于露出的笑容让左聿松了口气。要是她真的在大庭广众下哭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怪不得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眼泪就是比男人多。
　　“你终于笑了，我还真怕你会哭呢。”
　　迩孝红了脸低下头去。左聿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她不会又误会吧？
　　“恩……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喜欢你。”迩孝突然的一句话，把左聿所有思绪都打乱了。完蛋，看来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啊。“迩孝，你想清楚了吗？我们也认识不久……”
　　“我第一次见你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是说真的。”迩孝一口气把话说完，整张脸都绯红。羞死人了，他该不会拒绝吧？早知道就晚点再说了，冲动啊……
　　左聿到是被她突然那么大胆吓一跳。拒绝的话变得难出口。
　　如果遇到对的人，她一定会像宝贝一样被宠在怀里，这样马虎可爱的女生，有缺点但也值得人疼，如果遇到的不是他。
　　“迩孝，我……不是不喜欢你，”左聿皱眉，迩孝的期待瞬间被投进水里。预知有时候真的让人讨厌。
　　“我已经有想要在一起的人了。”左聿坚持说完了话。“我很抱歉。”
　　迩孝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沉默再次延续。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要是她，千万不要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