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影·凤凰胭脂》聿

14、昙花一现

　　虽然不知道金晟南又有什么鬼主意，不过穿漂亮衣服总没人笑话吧。迩娴洗了澡换了身月牙白的丝缎裙，反正要赏月，称称月色也好嘛。
　　刚要出门，就发现门底下塞了张纸条。
　　我在望月亭等你。
　　搞什么鬼？迩娴不紧不慢地赶到望月厅，可是，那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可恶，竟然比女生还要晚到！迩娴气乎乎地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人影。即使各处灯火辉煌，可是让一个女孩子在漆黑的夜晚等在户外，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啊？
　　不管了，还是回去好了。谁让他迟到。迩娴顾不上赏月，虽然今天的月亮还挺好看的，游客也比往常的多些。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好像突然变大的月亮，银色的，寂寞的悬在不远处。但是，月圆之夜的人不是特别容易兴奋吗，还隐隐听说有些精神病患者会在月圆之夜发狂……啊，越想越恐怖，迩娴一刻都不想再逗留，提起裙子就跑。月光如影随形地随着裙摆来回晃动，恐惧感却没有因为奔跑而甩脱哪怕一点点。
　　跑到没多远的拐角，迩娴正暗自庆幸终于跑出人们奇怪的目光，却一头撞上了一堵人墙。“啊。我的鼻子……”
　　她小心地护住鼻尖，一抬头却看见他站在身前，一样笔直的身躯，目光带着疑惑却唇边含笑。
　　永远都无法忘却的笑容。
　　“皇上……”

　　时光穿梭到几百年前，她捧着新摘的莲花撞到他怀里，紧张胆怯，张惶如同小鹿。
　　他如此威严地站在她身前，笔直的身躯是一国之君的尊严。
　　疑惑的目光，却唇边染笑。
　　那是他曾经给予她，为数不多的笑容里，最深刻的，也许，也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想要给她的笑容。

　　哽在喉间的两个字要一直咽进心脏底部，眼角细缝里的的泪水却来不及掩饰就落下。
　　“你怎么哭了？撞疼了吗？”左聿惊慌，触动的神经在不安地跳动，强烈的熟悉感来得不可思议，仿佛又一次轮回的重复上演。她摇头，“没啦，是我跑太快了……”
　　迩娴匆匆擦掉眼泪，笑容重现。“你也来赏月啊？姐姐没有一起来吗？”
　　左聿忽然沉下了心，她也误解了他吗？他的用心原来都不能让她看见。连姓金的那小子都注意到的事情，她却注意不到。都是那次该死的乱点鸳鸯谱，搞得现在每个人都以为他是在和迩孝谈恋爱。
　　“我没有和迩孝在一起。你不要把我们两个联系在一块儿。”
　　迩娴惊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话，我姐姐听到怎么办？”左聿还来不及解释，金晟南就满头是汗的追了过来。左聿到嘴边的话却生生被这小子破坏了。
　　没等他喘好气，迩娴早一拳捶过来，“你居然现在才到！”
　　“我……我……”金晟南扶着迩娴，呼呼地喘息着，“你等我……喘口气。”
　　迩娴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等金晟南喘完气，左聿也已经地走远了。迩娴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可是，他还真的蛮有一套的。
　　“诶，那家伙跟你说什么了？”金晟南调养声息以后居然没道歉还问八卦，气得迩娴抬腿就踩了他一脚。“啊——谋杀亲夫啊！”
　　“别乱喊啦，被别人听到怎么办！”迩娴紧张地四处张望，幸好，附近没有游客经过。金晟南乘机环住她的肩膀，“别乱喊哦。被别人听到什么办？”迩娴语塞，真是天煞客星啊，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你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望月楼……”迩娴想起刚才的恐惧感还瑟瑟发抖。金晟南赶紧讨饶，“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料到那位大叔那么难缠，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说通，所以才迟到还被人有机可称。”
　　“什么大叔？还有什么有机可称呐，那个可是我未来姐夫！你不要乱说话！”
　　“你这么想，他可不这么想。”金晟南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迩娴威胁地眯起眼睛凑近他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今天晚上好漂亮啊。”这到是句真心话，要不然怎么那么多游客会一致地给他指对方向，还不住地上下打量他。
　　“那你说的大叔又是为什么？”
　　金晟南神秘地一笑，“那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啊！”
　　把大叔送给她当礼物！！迩娴瞪大的眼睛已经不止惊恐那么简单了……

　　不管迩娴怎样百般申明她绝对不会接受这份“特殊”的礼物，金晟南还是有办法把她带到目的地。尽管他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迩娴那么害怕接受他的礼物，他可是花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得到别人的允许。
　　迩娴紧紧抓牢金晟南的手臂，好像突然会从哪里蹿出来一位大叔笑嘻嘻地冲她招手一样。
　　“大叔，这就是我女朋友啦。”金晟南指着怀里都不敢抬头的迩娴笑说，对面的大叔理都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干活。“那我们去花篷喽，谢谢大叔你了！”
　　那位大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迩娴小心地看着他，还是蛮慈祥的，就是不说话很难相处的样子。“不要把东西碰坏了。”
　　“是，大叔！”
　　金晟南带着迩娴进花了篷，满园子含苞带露的昙花让迩娴一下子傻了眼。邬家各种名贵的花草不少，可是还真的没种昙花。邬老嫌它开的时间太短，而且还是大半夜地开，他一个老头子哪能等一朵花等到半夜啊。
　　“你怎么突然带我来看昙花？”迩娴欣喜地细细看着每一朵垂着的花苞，紫色的花柄要承受的分量很重，因为昙花的花苞比一般的花都要来的大，但是它们却孕育着最动人的美丽，在生命最重要的时刻悄然绽放，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冰凉的银色，带着不易近人的高傲。
　　“我早就打听好啦，刚才那位大叔是料理昙花的高手，他的昙花在杭州城都是远近驰名的。想看的人太多，可是他的性格就跟这昙花一样，高傲地不得了，几乎没几个人可以成功的。”说到这金晟南都为自己的坚持不懈感到由衷的自豪。为了打动这老头，他可是连……
　　“那你怎么做到的？”迩娴好奇地问。金晟南挠着头，神色闪烁。“这个……迩娴，你也要谅解我啊，我是没办法了才……”
　　迩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当那个小公主似的女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印证。“你就是那位姐姐吗？”
　　“什么？”迩娴不明所以，金晟南凑到她耳边说：“她是刚才那位大叔的孙女，我跟她说你会做她一个礼拜的姐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还没等他说完他的手臂上又挨了一下，金晟南惨叫，出门一趟还真不容易，等他回到家一定整个手臂都发青了。
　　“你就是这么得到允许的对不对！”就知道他会搞鬼，现在好了，弄来一个小屁孩来让她照顾，还说什么送她的礼物！
　　“对不起啦，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金晟南讨好地笑，“反正我会帮你照顾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说完朝那个小女孩使眼色，“你去整理一下，待会儿我们看完花就带你走。”
　　小女孩笑着跑开了。
　　迩娴正生气着，可是花篷里却慢慢起了变化。九时左右，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花苞开始轻轻地颤动，月牙儿般洁白的花瓣缓慢地打开，舒展，露出惊艳的面容，密而细白的花丝从花芯中旋转而出，在雄蕊包裹下的雌蕊顶端，开出一朵类似菊花的白色花朵。
　　幽淡的香味儿从花瓣间丝丝缕缕地逸出，每一丝每一缕都紧抓住心脏的每一寸领土，深深地钻进骨髓，诱惑心神。
　　发丝间也沾染了香气，一室的昙花刹那间绽放的奇迹，金晟南却只惊叹这花丛间一样洁白幽淡的她。清俊的笑容如水印月的波动心弦，怀抱住的人却好像很努力也抱不紧，月牙白的丝缎包裹住的何止华丽，那是他要一生追求的幸福。
　　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间，怀抱住的两人在一室的幽淡香气里幸福微笑。
　　“昙花一现不是我要给你的幸福，”金晟南深深地呼吸，他蓝色的瞳孔似乎也因为这沁人心脾的香味儿而弥漫出异域的媚惑，“喜欢你，是从‘小色’那天就开始的喜欢。离开你的时候，很长很长的时间用来对你的想念，它们已经深入骨髓，不可自拔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用一生去保护你。”
　　心像被微微揉皱的白纸，酸酸的疼痛。她感怀的不只是他的承诺，这一室的馨香仿佛已经预示了她昙花一现的幸福，她的一切所思，所想，所恨，都将在璀璨华丽的顶峰化做一地残花，无疾而终。
　　“我相信……”
　　泪水悄然滑落，然后又无声息的融进他棉质的衣服，肩膀潮湿一片。金晟南抱紧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只要三个字，他所做的一切就决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