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二《所谓爱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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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冬天，圣诞节前后大学放了假，整条街上只有一家咖啡厅开着，橙黄色的灯光透过大玻璃窗投射到街道上。雪下得很大，关半夏一边记着账一边清点收银机里的数目，仿佛丝毫未觉寒冷。
木门轻响，随着铃铛清脆的声音，她说了句“欢迎光临”。
“您好，需要点什么？”她一边低着头在收银机上输入着信息，一边问。
面前的男人半天没说话。
她抬头看去。是一个黑色大衣，黑色西装，肩头还带着雪花的中国男人，一双眼睛含着春意，笑盈盈地看着他。
“学长？”她惊讶地问。
“是我。”方维说，“好久不见，半夏。”
“喝点什么？”她把酒水单递过去。
方维垂眸看了半晌：“卡布奇诺。”
没有多问，半夏手脚麻利地把咖啡做好，端到了他面前。
“现在没什么人啊。”方维已经把大衣脱下，放在椅背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打开的页面显示是在工作。
“雪太大了，而且是周末，大家不想出来是很正常的。”半夏把咖啡放下，坐到了他对面。
“这么随意ok么？”方维挑眉而笑。
“当然，毕竟，我是这家店唯一一个受得了老板脾气的店员。”半夏一耸肩，笑眯眯地说着。
“生意好么？”
“还好，毕竟是在学校周边，经常会有学霸来借地方通宵。”半夏说。
“你一个人？”方维问。
“没办法。”她叹息着说，“雪莉脾气太差了，没人受得了她。”
“一个离异带着孩子的女人，有时候能忍就忍了。”她继续讲，“你怎么有空过来？”
“出差到这里，我记得你说过在这儿上学，打你电话是你舍友接的，说你在咖啡店打工，我才过来的。”方维唆饮一口咖啡说，“手艺不错。”
“那是，我这是专业的。”她笑道，“今天忘带手机了，到店里才发现，想着也没什么人找我，你却来了。”
“不欢迎？”方维说着，把本子合上，手撑着下巴问。
“欢迎极了，蓬荜生辉。”半夏开玩笑道。
“学业还好么？”方维问，“我记得你原来也是学金融，怎么会申请摄影的学位？”
她轻笑几声：“蓁蓁没有告诉你我数学有多烂吗？如果我接着学会毕不了业的”
方维的表情僵了一下，低头喝咖啡，浅笑地说：“她还真没有和我说过。”
半夏看他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说，你并没有表白？”
方维嗯了一声，叹口气：“她和陆励成在一起……很幸福。”
“对啊很幸福，陆励成那样的人……”她托着腮说，“啊，不对，我的钱还在台子上放着！”而后慌张地跑回前台，迅速地整理着今日的营业额。
方维靠在温暖的木椅里去打量那个姑娘。利落的短发，消瘦的脸颊，咖啡厅褐色白色交织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来回晃，一点也不合身，低头查看账目的时候蹙着眉很认真的样子。
记忆里这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嘴也甜，能把叶蓁这样稳重的女孩带的不着调起来，人际关系很好，当时和他一届的人几乎都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
他记起在波士顿偶遇她的时候。这个姑娘苍白瘦弱妆容憔悴，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眼角眉梢都是疲惫。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在说话，和叶蓁打电话也是刻意装出的欣喜，和印象里完全不一样。
咖啡桌的下面放了好几本书，中英文都有。那个脾气不好的老板总不会去看，那么，就是半夏在看的书了。
一本是古籍《诗经》，中华书局的版本。
一本是摄影的专业教材。
一本摄影集。
他翻开教材去看，满满的都是她的注解或笔记，中英文都有。
“啊，在看我的书吗？”半夏擦着手过来，笑意盈盈，“是不是觉得我也成了个好学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你看的这些别人也不懂。”方维把书交回到她手上，看着厚重的书本在她的手上翻页，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
“你喝点什么？”他支起身子问她。
半夏抬头：“我吗？”她笑的粲然，“我的薪水支付不了在这里喝一杯的愿望。”
“我请客。”方维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来做。”
半夏笑眯了眼睛：“热巧克力。”
“你倒真不客气。”方维失笑。
他起身，把自己的西装外套也脱掉，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衬衫，他向半夏伸出手去。
“围裙。”
半夏一边笑，一边把自己身上那条粉色的接下来递给他。
方维也不介意，接过来给自己系上。
黑巧克力切开融化，和牛奶拌在一起，一边融一边拌，倒进大马克杯中，再放上大颗棉花糖。典型的美式热巧。
半夏透过小厨房的玻璃窗能看得到方维的侧身，粉红色的围裙系在他身上有些滑稽，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身上的锋芒毕露。
他们很久没见了，至少……有三年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学校里，一转眼七年过去，他却似乎没变的样子，眉目依旧是记忆中的清晰，是站在人群中能一眼辨别出的那种人。
方维把热巧端出来，走到吧台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了钱，放进收银台里。
“安心喝吧，my lady，我付了钱。”他说着把杯子端到半夏面前。
“谢谢这位尊贵的客人，也请您享用您的咖啡吧。”半夏道。
二人相视一笑，捧起了杯子。
“可惜我今晚回去还有个跨国会议，否则这么冷的天气，一定要喝一杯才好。”方维放下咖啡杯叹道。
“威士忌最好。”半夏憧憬地说，“在温暖的居室里，围着壁炉，喝一杯威士忌……”
方维侧过脸看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半夏眨眨眼：“才没有，那是我的梦想。”
“也是我的梦想。”方维失笑，“你偷走了。”
“好吧好吧，方先生，那我们以咖啡代酒，祝我们梦想成真。”半夏举起马克杯，在他的小咖啡杯上轻巧一碰，喝了大大的一口。
棉花糖融化成了白色，粘在她的上唇，被她舌尖一舔便消失了。
于是空气似乎变得粘着起来，方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慢慢地把咖啡送进自己嘴里。
卡布基诺，甜腻到极致了。
方维喝完咖啡，看了看腕表。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该回去了。”他打破沉寂。
半夏放下杯子：“我送你。”
方维站起来，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又披上了大衣。
“你需要一条围巾。”半夏歪着头说，“虽然物件很琐碎，但是很保暖。”
“我知道。”方维说，拿起了公文包，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女孩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我走了。”
半夏微笑着，认真地，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他便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被冰雪覆盖了。
他闷头走了很远，却忍不住又回了头。
他看到那个女孩把粉色的围裙重新系上，端着马克杯，望着自己的方向。他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他想要看清楚。
产生回去的念头的瞬间，他知道他动心了。
奔跑在雪地里，雪被踩在脚下咯吱作响，他没有听到。
几乎是冲回去的刹那，门开了，在风铃的摇曳叮咚声里，他感觉自己把那姑娘揉进了怀里。
黑色的大衣卷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把半夏整个人包裹住。
她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什么都不用说。
因为方维吻了她。
只是脸颊，但她知道那代表什么。
“谢谢你。”她在他怀里说。
“也谢谢你。”他的声音在她头顶说道。
“回去吧，你还要开会。”她用力地抱了抱，然后毅然地把他推开，仰头看他。
二十多岁的男人，还带着少年时代的倔强与青涩，却夹杂了成长途中不可避免的沧桑。
“回去吧。”她又一次说。
方维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你……”
“我会的。”她了然地笑着回答。
“我们会再见的。”方维说。
“一定。”半夏道。
方维抿了抿唇。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二《所谓爱情》（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