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熙何往之缘起》悔止

36、兰陵入阵

　　回忆分割——续
　　贵妃娘娘自尽于惊鸿殿。
　　关于贵妃娘娘的死因，众说纷纭。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被朝廷内外的压力给逼死的。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为了成全皇帝的职责甘愿牺牲的。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以命换命，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八皇子的平安长大。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因私情被揭而羞愤自杀的。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追随情郎而去，抛弃了皇帝和八皇子。
　　有人说贵妃娘娘是被触怒的天神收走了魂魄。
　　外界的各个说法她是不清楚，她只知道皇帝是真的很伤心，或许更多的是悔恨吧！整整十天，肃宗不吃不喝，抱着贵妃娘娘的遗体，就这样将自己关在惊鸿殿里。任何人觐见。皇帝都不理会。
　　直到宫中的侍从发现八皇子百里豫不见了，宫人们满皇宫的四处寻找，消息一下子传到了惊鸿殿了的皇帝耳中，肃宗这才放过贵妃娘娘的遗体，打开殿门。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尔等是干什么吃的，啊？”面容憔悴，形如枯槁，多日未曾进食的肃宗依旧能吼出那么响亮的声音。
　　“回……回禀陛下。午膳过后，八皇子殿下说他想在殿内休息片刻，奴才们便在殿外等候。一个时辰过后殿内还是没有半点八皇子起身的动静，当奴才们进去准备叫醒殿下的时候，房内就已经不见八皇子殿下的身影了。奴才们跑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八皇子殿下。奴才该死！请陛下赐罪。”
　　侍从统统跪下请罪。
　　皇帝望着不停磕头请罪的宫人们，心中是又焦虑担忧又窝火万分。
　　“赐罪！赐罪！皇儿还未找回，尔等在此请个什么罪？还不给朕滚去找人！找不到皇儿，尔等也不用回来了。快滚！”
　　“诺！”
　　宫人们赶紧领命退下。
　　“王芒！”
　　“奴才在！”
　　皇帝从自己金黄色的腰带上拽下一枚银色的铜符，将其交到王大总管的手上，郑重的下令道：“此乃京都禁卫军的调度符。汝即刻出宫，调度一批禁卫军，与其一同扮成百姓装束，混于都城和京郊，寻找八皇子。”最后不忘嘱咐一句：“切记！务必将皇儿安全带回宫！”
　　“诺！奴才这就出宫，陛下请宽心，八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王芒接下那枚银色的铜符，看到皇帝满脸的担忧，顺便安慰了一下。
　　望着王芒离去的身影，皇帝内心还是忐忑不安。心爱之人被他们给逼死了，如今爱子也不见踪迹。若是八皇子百里豫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肃宗怕是活不过去这道坎了。
　　那天皇帝实在没忍住心中的愤怒，亲自动手打了皇后。虽然当时是解了气，之后肃宗便有些后悔了。逞一时之勇，换来的可能是皇后之辈更大的报复。八皇子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无故失踪，皇帝对此必须作好最坏的打算——豫儿被人掳走了。
　　王芒出宫寻人，这是明修栈道。堂堂一介大内总管突然领皇命出宫，纵使王芒带领禁卫军再如何伪装，也必然会受到多方势力的关注，这对寻找八皇子的下落实为不利。
　　回到殿内，皇帝坐在卧榻上，伸出右手慢慢的描绘着身旁平躺着的贵妃娘娘的眉眼。
　　“青龙！”肃宗对着空荡的大殿唤了一声。
　　“主上！”只听“嗖”的一下，一条黑影突然单膝抱肩的跪在了皇帝面前。
　　“带回少主！”皇帝像是司空见惯了般波澜不惊，继续着自己徒手画眉的动作，只是口中简洁的命令道。
　　“诺！”黑衣男子庄重的应下，再次“凭空”消失了。
　　若不是大殿内支柱上那被来去劲风吹起的帷帐，无人会判断出这里先前有人来过。
　　皇帝的暗渡陈仓之计就是动用那只为外人不曾知晓的皇家神秘力量。

　　两日后，八皇子百里豫被大内总管王芒从宫外亲自带回，八皇子毫发未损。皇帝见爱子安然回归，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经过这一番折腾，肃宗也走出了因贵妃娘娘的离去而悲伤过度的阴影里，皇帝抵住了前庭朝臣的竞相反对，毅然下令将贵妃娘娘的遗体安葬于皇陵之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肃宗这次不再心慈手软，凡是对贵妃娘娘入葬皇陵之事提出强烈抗议并对已故的贵妃娘娘出言不逊的人，皇帝直接下旨诛灭三族，连刑部这道司法程序都不用走了。关于一位后宫妃嫔的流言蜚语在当朝帝王的铁腕手段下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生命诚可贵啊。惊鸿殿被封，肃宗再也不提“姚茵”二字，渐渐地，贵妃姚氏成为了宫中甚至是整个大魏的一个禁忌。

　　同年十一月，大理寺卿上书肃宗，奏明京都姚氏一族私通外邦之罪，随即递上数月侦查审讯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全。皇帝一一细看之下，亲自审问人证，确认御审结果和大理寺卿递交的证人证词口径一致后，对其上书的“依律行法，妥否？”内容朱批二字“准奏！”。从大魏高宗时期崛起并盛极一时的百年传承钦天姚氏一族被处以诛灭九族至刑罚，至此钦天姚氏一族正式退出了大魏王朝的历史舞台。

　　八皇子百里豫由肃宗亲自接入显庆殿中抚养，这对父子冤家争争斗斗了十二年。八皇子的日常生活，一切起居物品均是皇帝安排大总管王芒监督采办的，皇后一党的眼线无法插缝混入，后宫之中屡见不鲜的阴谋手段也无法在显庆殿里上演。八皇子百里豫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十六岁，直至百里豫作为大魏王朝第一个被册封为亲王的皇子搬出皇宫独辟王府，明面上皇后对八皇子是没有一次施计成功的。
　　或许是已故的贵妃娘娘在天之灵的保佑，或许是皇帝明里暗里的全方位保护，或许是八皇子在经历过丧母之痛后变得更为聪明机智的自保能力。
　　这十二年来，在她的认知里，皇后VS百里豫，那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

　　回忆分割——止

　　“爱妾！”
　　皇宫粥宴之上，肃宗的一下亲唤拉回来钱修媛那遥远的思绪。
　　“方才爱妾在想何事，竟想的那般出神？朕都唤了爱妾数声了，也没个回应。”肃宗十分不满钱修媛的出神，不禁出言责备道。
　　“陛下恕罪！”钱修媛那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练出来的，在皇帝还未正式发怒前赶紧就地起身福礼认错：“方才臣妾是在好奇各位小姐将会表演什么样的才艺，谁成想一时不察，竟想出了神。臣妾该死，未听龙言，请陛下恕罪。”
　　“罢了罢了！”肃宗摆摆手让钱修媛平身，叹道：“爱妾且起！念在今日良辰佳节，朕不怪罪爱妾便是。”
　　“臣妾叩谢陛下！”钱修媛谢恩道。
　　须臾，肃宗对着大殿众人问起：“诸位！方才朕的爱妾提议有请各位在座的小姐上前表演一番才艺，不知爱卿们意下如何？”
　　虽然是后宫嫔妾的提议，陛下的当众一问，但是大殿的朝臣们谁不明白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前面的什么提议和发问不过走过场而已。内务府早在宴会开席前就登记下了各位闺秀们表演的节目清单，有的宫人甚至被安排代为保管部分小姐因表演需要而从家中自带的表演器材。只要肃宗一声令下，这场诸家闺秀小姐攀龙附凤的上台表演便能即可开始。
　　“陛下！此提议甚好啊！”
　　“臣之小女不才，愿上台一试！”
　　“陛下！趁此时机，小辈们也可相互交流切磋呢！”
　　“陛下！这正是展现吾大魏女子才艺之好时机啊！”
　　肃宗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赞议，笑道：“既然众卿雅兴如此之高，朕亦不会作那不识趣之人。各位小姐请自行展示才艺，才高艺精着，朕有重赏！”
　　“臣等（民女）拜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这样，已准备就绪的下一场歌舞表演直接被各位闺秀们的才艺展示所替代，伶人们的富贵梦在现实中被击碎，怀着不甘的她们也只好原路返回。
　　大内总管王芒拿着事先登记好了的节目清单依次朗声的报着各位朝臣之女的出场名字。

　　台下，各位小姐按照王大总管报幕的顺序逐个登台表演。
　　御阶上的肃宗和皇后开始了本次宴会两人除却拜见问安这些必要礼节应答后的正式低声对话。
　　“皇后以为今晚哪位小姐可胜出？”肃宗望着台下的才艺表演，开起了话头。
　　“呵呵！臣妾不关心何人胜出，只希望能者胜出。”皇后四两拨千斤的玩起了太极。
　　肃宗“哼！”了一声，追问道：“那皇后看好的是台下哪位能者？”
　　“陛下！您这可是难为臣妾了。”皇后避而不答肃宗的追问：“臣妾并非卜卦之人。此次表演尚未结束，臣妾如何得知谁是能者呢？”皇后尤其将“卜卦”二字咬的极重。
　　果然，肃宗听到“卜卦”二字，脸色一变，转首不再与皇后多言半句，专心的看起了台下闺秀们的才艺表演。
　　“好！好！”皇帝时不时的几句喝彩带动了全场的气氛，朝臣们也争相附和起来。

　　台上帝后间的你来我往，皇帝和朝臣们的捧场附贺。时间悄然流逝，各位小姐的才艺表演都井然有序的完成了，而剩下几位未登台的小姐，父辈均是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大员，这才是才艺表演的真正竞技。

　　首先是中坚将军将军南由英上台表演。虽然她与另几位小姐相比，自己是朝廷命官，她们见了自己还得行礼问安尊她一声“大人！”，可她此时是以工部侍郎之女的身份登台献艺的，没办法，谁叫他爹的官位比那几位低呢，反正她是不指望也不想获胜的，赢得这样比赛的冠军毫无意义，她又不想政治联姻更不愿嫁入皇家，对她来说还不如在疆场上多杀几个敌人来的痛快呢！
　　南由英走到台前向肃宗、各位娘娘及台下众人行礼。众人正好奇着这位空手的大魏奇葩女子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才艺时，南由英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一枚面具，然后在别人惊讶的目光中隔空取来自己宴桌上的一只箸，对着肃宗说明道：“陛下！臣自幼好武，今献上《兰陵王入阵曲》以贺腊八佳节。”
　　“爱卿，请！”

　　《兰陵王入阵曲》，是前朝为了歌颂兰陵王的战功和美德而创作男子独舞，在各国军中广为流传。
　　兰陵王高素，字长恭，是前朝文武双全的名将，与潘安、宋玉、卫玠并称为四大美男。他的一生，忠以事上，和以待下，英勇骁战，屡建奇功，受人尊崇。因容貌俊美，故戴一狰狞面具而威慑敌人。然前朝无道昏君，听信谗言，忌恨其功高震主，恐皇位被夺，竟以鸠酒赐死，年仅三十二岁。

　　南由英虽被封为四品中坚将军，但她毕竟是一名女子，而由一名女子来表演盛传的经典男子独舞，这听起来就颇为可笑了。
　　我行我素惯了的南由英才不管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她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了。南由英戴上面具，以箸替剑，按照心中对她所崇拜偶像——兰陵王的定义，舞出了偶像的豪迈，舞出了偶像的英勇，舞出了偶像的气魄，舞出了偶像的坦荡，舞出了偶像的无奈，舞出了偶像的悲壮。那矫健的身姿，一招一式间，将兰陵王的一生演绎的淋漓尽致，仿佛高长恭本人就在大殿中央，正在诉说着自己的往事。
　　一曲舞完，观赏者还在回味，直到肃宗拍掌赞叹，他们才从别人的过往中醒来。
　　“好！太好了！爱卿的表演简直就是兰陵王再现啊，哈哈哈！”
　　“陛下谬赞，您喜欢便好。”南由英谦虚的回道。
　　肃宗捋捋胡须笑道：“嗯！爱卿的表演，朕可是十分满意呢。”
　　“此曲能得陛下高赞，实乃臣之荣幸。”

作者有话说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