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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努力想快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又噎在胸口,忙不迭地皱眉一阵猛咳,边咳边捂着嘴对娘说:“娘,好男儿志在四方,咳咳,贝贝还年轻,应该先建功立业。”
      娘起身来给我拍背,慈爱地说:“傻孩子,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何况先娶妾还不能算成家呀。”
      “既然不算成家,咳咳,那再晚些也不迟,娘。”
      “贝贝乖,听娘的话。你也不小了,景福与你一般大,儿子都已经会跟着先生吟诗了。”景福是十二叔的儿子。
      “娘,贝贝跟着师父见过这么多事,深感妾多无益……”
      娘恍然大悟,“你不想要妾啊?那也好。吏部崔尚书之女已到了出阁的年龄,还有丞相之女,昭王之女……”
      “咳咳,娘,贝贝常年不在,应该先进孝心,哪有先成亲的理?”
      “没关系没关系,贝贝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亲比较重要。”
      谁!是谁说“无后为大”的!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娘……”
      “嗯?”
      “眼下孩儿不要……”
      “谁说的?娘说要就要!是不是宝王爷?”
      爹颔首。
      “你看,宝王爷都没有意见了。来,贝贝乖,告诉娘,刚才那些女孩你喜欢哪一个?”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连她们长得是圆是扁都还不知道呢!万一娶回来根木头怎么办?
      可是,娘那热切而充满光芒的眼神,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啊!眼看姐姐还没出阁,我也尚未娶亲,而二娘三娘大概已经快抱孙子了,她急一下也是自然的是不是?
      好为难啊!
      犹豫犹豫犹豫,挣扎挣扎挣扎,终于……“那贝贝还是先娶侧室好了。”
      “真的?太好了!既然贝贝你决定了,娘已经请媒婆帮你看好了人家,就是八里街外李家巷……”
      “……”呜呜。

      吃过晚饭我慢吞吞地走进皎澜院,路过晓雾轩的时候吩咐后面的小喜:“我要去怡墨斋看书,叫小香来伺候,你去安排新来的丫鬟和小厮。”
      “是。”小喜不多言。她刚才在正堂伺候,知道我此刻不高兴。
      我走进书斋,桌上摆着些小孩子的涂鸦,歪歪扭扭,是我小时侯的“墨宝”。宣纸已有些发脆。
      命小香收了去,拿来了本《极玄集》。翻了几页,不多时又合上了。对着扉页出神。
      纳妾……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久离了红尘俗事,竟丝毫不想纳妾,可是若说出来,我这个阿宝爹的长子,怎么可能没有侧室?
      叹了口气,不去想。问身边的小香:“小香,爹娘要给我办庆生宴,你说我要什么好?”
      “大公子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我想想。”我一手托住下巴,深思起来。“唔,想到了,本公子喜欢可爱的丫头。不如叫娘把你们换了找别的丫头吧!”
      “大公子,王妃把咱们调到这儿的时候就是吩咐要几个可爱的丫头。”小香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小月小喜小香就是可爱的丫头。”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香,你们原来在哪儿伺候的?”
      “禀大公子,在王妃那儿。”
      “哦。那娘待你们好吗?”
      “禀大公子,王妃待下人一向赏罚分明。”
      “那我呢?”
      “大公子是所有主子里脾气最好的一个。”
      “哦?才一天你就看出来了?”
      “是。”
      “那好,现在我也要赏罚分明。”
      小香不解地看着我。
      我运了运气,一字一字说:“罚你把‘可爱的丫头’写一百遍,然后才赏你睡觉!”

      八月十日是我的生日,此时距我归家之日,刚好十天。
      王府里提前几天就张灯结彩,许多身影在忙来忙去,又临时加派了许多人手。当天更是忙碌,前来贺寿之人络绎不绝,爹的故交、同僚、下属、兄弟,还有许多前来谒拜的人几乎将门槛踏破。大门口不断传来“某某赠如意耳瓷瓶一对!”“某某赠田黄如意一柄!”的报声。
      我穿得金光逼人,在厅前不断和来人互相寒暄作揖,脸笑到抽筋。
      真是累啊,想伸伸筋骨都不能。万众瞩目呢。
      眼前人流涌动,月敛刚刚忙完从外面回来,此刻正踏进大门。他后面跟着个小丫头,手里头抱着帐册之类的东西,叠得老高,只露出她半个脸,那半个脸上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眨呀眨呀,不时地东张西望,偶尔没看好脚下会踉跄一下,手里的东西摇摇欲坠。月敛回头跟她说些什么,大概是问她拿不拿得动,要不要他分担一点。那丫头先是点点头,然后再很肯定地摇摇头,然后继续晃啊晃啊。唔,那双眼睛,还有那个样子,有点眼熟……
      月敛经过我面前,拱手道:“恭祝大哥福禄双全。”
      我看着后面的帐册,问他:“今天这么忙?”
      “是。钱庄这两天收帐。”
      “忙成这个样子你也要休息一下,何不向爹告假一天?”
      “月敛不累,有劳大哥关心。”
      “那好,”我笑眯眯的,“晚上别忘了来参加寿宴。”
      “是,月敛不敢忘。”
      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我觉得,如果是月敛过二十岁生辰,他绝对能够在我现在的位置从鸡叫一直站到月亮爬上来,不停地与人客套,而且绝对不会喊累。想想就很佩服啊。
      月敛走过去,他后面的帐册也跟着他。帐册后面的一双眼睛对我眨了眨,由衷赞道:“大公子今天真是英姿勃发。”
      “是吗?”我偷看了自己一眼,“谢谢你啊,小夕。头一次有丫鬟这么赞扬我。”
      “大公子不用谢,你今天真的很好看。”
      “那平时呢?”我逗她。
      “平时……”她弯弯的眉毛打了几个结,眼睛看着上面努力回想着,“嗯……上次见大公子时,小夕心里很忐忑,只有最后一眼看得比较多,但那时又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忘了……”她抱歉地瞅瞅我。“不过今天小夕一定会记得!永远不忘!”她甜甜地笑着发誓,一只手刚刚举起来,噼里啪啦倒下的帐本立即淹没了她。
      巨响马上把在前面走的月敛吸引回来,他连忙跑过来捡开她身上的帐册,一边问:“小夕,有没有受伤?”
      我见过小夕的轻功,这点小状况应该没事。不过若是她每次都那么粗心的话,咳咳……
      地上的人儿脸通通红,“没,没事。小夕该死,小夕自己捡。”
      “算了,叫小厮帮我一起搬来吧。你没事就好。”说着月敛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
      “让大哥见笑了。”
      “不怪罪,阿九,把这些东西送到三公子书房里。”我看着月敛一直没放开小夕手腕的右手。
      月敛察觉,连忙放开。一向有条理的月敛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呢。
      “大哥,月敛回去了。”
      “大公子,小夕告退。”她脸上还红红的。
      阿九和小夕跟在月敛后面逐渐行远。
      我想想,她刚才是说,“永远不忘”……吗?
      呵呵。

      晚上寿宴小夕没有跟来伺候,月敛带了另外一个丫头。爹给了我我七岁到十九岁时汴梁城里流行的小玩物,那是我问他要的,这样看起来就不会缺点什么了。
      爹告诉在席的各位我六岁时因身染重病被世外高人带走,并许诺一定将我治好送回来。爹无奈,看我气息奄奄,众太医也束手无策,只得答应了他。那高人只是不时会写信到王府,其他音讯杳无。没想到今天终于又能得见爱子,喜不自禁云云。
      爹说得声情并茂,底下人也啧啧称奇。说我大难不死,必能后福延绵。
      我听着爹的一番讲述,再想想师父抱着枕头睡大觉时一副雷劈也弄不醒的模样,不由嘴角有点抽筋。
      直到月亮都爬过正中心了众人才有些微兴意阑珊的样子,陆续有人向爹告辞,人群很快散尽。我眼前朦胧,双颊有醉意。天知道,师父从不让我喝酒,说酒会坏事。上次在酒楼我与白慕容也只喝了两杯而已。而今天,一会儿有人来敬酒,一会儿有人来敬酒,都是些自称“下官”的人,我不好推却,便全数下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唔,恐怕加上脚指头也未必算得清啦。
      爹看我这副模样,过来豪爽地拍拍我的肩,差点把我拍进地里。爹说:“贝贝,以后多练练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我一手撑着桌子,强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爹……爹,孩儿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你们三个伺候大公子回房。”爹指指我带来的三个小厮,看上去很高兴。
      “是,王爷。”
      于是他们一个提着灯,另两个提着我,缓慢地移走。至于具体是谁在提灯谁在提我我没分清,因为在醉眼朦胧的我看来,这三个人此刻是三张柿饼脸。
      在移到皎澜院的半路上,我突然觉得背后有劲风刮过,还伴有“忽忽”声。我停下来,大着舌头问道:“内们几锅狗没狗听大啥里僧音?(你们几个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三个柿饼脸屏息凝神听了半天,说道:“有猫叫。”
      那大概是我喝太多了,听岔了。“算了,走吧。”我吩咐道。
      “是。”
      记得那天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咦,小月你怎么有三个头?”

      第二天我睡到晌午才起来,头痛欲裂,举步唯艰。
      小喜扶着我走路,差点被我压扁。
      “大公子您明明不会喝酒怎么还灌了这么多!”小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没……没关系,小喜,大丈夫……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以后谁要敬我酒……敬一杯……罚十杯……”
      “那有什么,酒量好的人多得……”
      “还要……踩火炭。”
      “什,什么?”
      “还要……滚钉板。”
      “……”
      “还要……”
      “大公子。”
      “干吗?”
      “我觉得,告御状还比请你喝酒要容易一些。”
      “哈哈,是吗?”哇头怎么这么晕。
      “咚!”我眼前一黑。
      “啊?啊!大公子?大公子!救命啊!!!”

      又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四天我才终于恢复正常,期间被灌了无数燕窝参汤等补品,堆起来大概有半人高,我想这可能也是我昏睡不醒的原因之一。爹派人来叫我去库房挑些喜欢的东西,那里有一大堆寿宴那天给我的贺礼。我最后只挑了一幅晋朝的字画挂在书房里。娘慈爱地把我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眼里瞩着泪花,又给了我一对白玉镯子,说是传给未来媳妇的,要我好好保管。
      朝廷也给我派了个职位,是闲职。只要到期领那一份不低的俸禄就可以了。于是我去问爹王府的产业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结果爹只是捋捋胡须笑着说:“贝贝啊,爹不会把你给忘记的,你再多玩儿几个月吧,交些朋友。还有纳妾的事也快了,你娘在订日子了。”
      啊啊啊!纳妾!谁再给我一壶酒,让我昏过去吧!

      既然王府里没我什么事儿,我决定出去找找白慕容。不过,在哪里呢?
      “阿九。”
      “在。”
      “你知不知道汴梁城里有姓白的商人?”
      “知道。”
      “住哪?”
      “大公子问的是哪一家?”
      “有很多家吗?”
      “对。王府前面的一条街上就有个叫白小二的。”
      “哦,他干吗的?”
      “卖馄饨的。”
      “阿九啊。”
      “在,大公子。”
      “摆摊卖馄饨的,那个叫作小贩。”
      “是,阿九知道了。”
      “我问的是做药材营生的,当家的叫白喜的那家。”
      “禀大公子,东城集市后面走一百步就到了。”
      “好吧,你跟我一同去,就今天。”
      “要不要多叫些护卫?”
      “不用了。现在晓雾轩里谁在?”
      “是小喜。”
      “那叫她一块儿去吧。”
      “是。”
      东城集市离王府并不远,我坐在轿子里面只晃了一会儿就到了。可是小喜跟阿九却像是刚取完西经回来的劳累样。王府在……我想想,好象是在西边吧。
      阿九振作精神,掸掉衣服上的一点灰尘,就去叫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里面探出个人头。阿九慢慢地说:“去禀报你们家白老爷,说阿宝王府的大公子前来府上,叫白老爷快快出来相迎。”人头马上就消失了。阿九又回来站到我身边。
      看白家的门庭,算得上是深宅大院。门是漆黑色的,牌匾上写着“白府”二字。白府的外墙也很长了,可见其占地之广阔。士农工商,商本是最次,但白喜既然能与宫中有这么多的药材往来,想必关节都打得通透。白喜是举子,那么是儒商了。
      只等了一下下,门马上就开了,是全开。为首一个发福的老头领着一干人在门口恭候,老头见到我,朗声说道:“恭迎德郡王。”
      我走上前去笑眯眯地说:“白老爷不用客气。”接着就看见了他后面白慕容那双惊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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