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发勇者传说》kognzer

2、第一章

　　透过枝桠，琐碎的阳光撒了下来，远处的鸟鸣和微风的飒飒声响，都昭示着这是一个温和的午后。

　　少年靠在树干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真是让他措手不及。他需要一个人整理一下。

　　可是，偏偏有人能在这种他想要一个呆着的时候找到他。

　　“西蒙！”

　　少年睁眼朝树下看去。

　　——没错，果然是她。西蒙不知道他是应该表现出被打扰清静时的恼怒还是看见朋友时的愉悦了。

　　黑发少女正仰头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对方不满得皱起眉头：“难道你都不试着去反抗一下？！”

　　西蒙知道她指什么，他道：“这已经是决定的事了。”

　　少女提起裙子掖进腰带上，攀着树干轻快地爬了上来。她到了正好的高度，选了一只离西蒙最近的枝杈，抱着树干坐了下来。撇过脸，说道：“我以离家出走的方式声援你站起来告诉大家你不愿意，而你竟然就这么简单得接受了事实？！”

　　“你肯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很感谢你，威娜，”西蒙有些无奈的说，“但是我已经决定接受了。而且莱恩叔叔养大了我，我总得为他的家乡做点什么才行。”

　　威娜亮闪闪的黑眼睛就那么盯着西蒙看了好一会，问道：“你真的要离开了？你确定”

　　西蒙点头，说道：“我确定。”

　　“那我要跟你一起走。”

　　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少年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威娜！？”

　　“就这么决定了，”威娜完全没有在意西蒙拼命的摇头和摆手拒绝，“虽然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太多了不是么？”

　　她和自己从来都不一样，西蒙想到属于威娜那个温馨完整的家的时候，他张口准备打消她突如其来的想法：“可是——”

　　突然，威娜站了起来，带着大叔抖落了几片树叶，她朝西蒙伸出手说道：“没有但是，我说跟着你一起就一起，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也想去外面看一看呢。我今年都十四岁了，可除了远一点的奶奶家、连最近的村子都没去过。老妈虽然会跟我说她的国度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想有一天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少女朝他灿烂得笑了：“你难道不觉得这也许是一次难得机会？虽然它以强硬的方式跳了出来，但是人生不就是应该这样充满未知的么。”

　　——也许她说的没错。

　　西蒙有一瞬间觉得，也许村长家媳妇的第一个小子的诞生、村子人口满了一百而不得不选出一位勇者的这件事说不定真的是命运之神交给赐予他的试炼，让他本该平凡的一生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可以试想，每百人就要选出一位勇者，那么仅帝国就得拥有数千也可能上万的勇者也说不定，他只不过是村子里的孩子，甚至连帝国到底多少人口也不能确定得脱口，这样的他，连能否平安到达帝都也是未知。

　　但是西蒙还是伸出了手。

　　听她滔滔不绝的设想外面世界的美好冒险，还有通过掌心传来的温度一如既往得让西蒙感到安心。

　　只要有威娜在身边，他就一点也不愿意多想灰暗的未来，好像那种消极的思绪打扰到身边的人，而威娜是不应该被遮住的太阳，只要有她在，西蒙就像拥有了阳光。

　　为了让他的太阳一直如此耀眼下去，他必须让她留在这个村子。

　　威娜嘟嘟啦啦得说了大半天，直到被西蒙的肚子发出的抗议声打断了。

　　“抱歉，你还没吃午饭吧！”威娜做了一个鬼脸，“来我家吧，我妈妈做的饭你不是最喜欢的么？”

　　西蒙摇了摇头：“亚历山大叔叔不会欢迎我的。”

　　威娜笑了笑：“这有什么，你在这里等着我。”

　　“哎？！”

　　西蒙张大嘴巴看着威娜一跃而下、平稳落地之后，挥手跑远，他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最后少年选择了等待。

　　太阳渐渐开始西沉，在西蒙觉得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的时候。威娜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她背着一个布包，手上还提着一个篮子。离进之后，脸上灿烂的笑容就越来越清晰。

　　“快点下来！看看我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威娜喘着气朝树上的西蒙招手，“今天晚上就在你家睡吧，我已经在给家里留信了，告诉他们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西蒙默不作声得从树上下来，坐在柔软的草坪上。

　　威娜掀开绣着小碎花的方布，篮子里躺着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和装成小碟的各种肉酱，她从布包里掏出两个杯子，递给他一个，说：“为我们的明天举杯！”

　　西蒙举起空杯子和威娜来一个象征意义上的举杯庆祝。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威娜将杯子收起来，“你的钱够么？我是指路费之类的，帝都离这里应该不可能只有两三天的路。”

　　西蒙想了想说到：“委任书上有提过，每一个太阳神分殿似乎都能领到足够的旅费。”

　　“这样……”威娜明显不太相信逼迫过西蒙的地方势力会有这么好心。

　　“放心，还有莱恩叔叔给我留下的一笔钱。”

　　听到即使死去三年，但依旧觉得可靠的老猎人的名字之后、威娜松了口气：“太好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也把自己攒的钱也一并带着了。”她掏出一个布包，在西蒙面前晃了晃，里头传来叮当的响声。

　　西蒙掰开面包，垂下头说道：“其实你完全不用跟着我一起去的，而且这趟旅程不可能会轻松，别抱那么大期望。”

　　威娜当然没有察觉到西蒙的真正的意思，依旧欢快得说：“总之让我先期待一两下嘛。”

　　西蒙听后，便不做声的开始吃东西。

　　饭后，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庆幸的是月亮十分的明亮，两人顺着小路，有说有笑得回到了位于山脚下的木屋里。

　　推开门，就听见西蒙家的‘土豆’叫个不停。

　　这是莱恩猎人亲自训练的猎犬生下的第二代，虽然现在才只有两岁，但是已经长到西蒙的膝盖。

　　明显它十分欢迎威娜，在威娜的脸蛋上留下自己的口水之后，西蒙松开了土豆的链子，赶它自己去山上溜一圈。

　　昏暗的烛光下，木桌上摆的杂七杂八的木雕中间一个被丝绸裹起来的卷轴十分突兀，威娜拿了起来，抽出里面的纸张，问：“这就是你的委任书。”

　　“嗯。”西蒙将灌满水的水壶挂在火炉上，为只剩火星的火堆里添了点木材。

　　威娜扫了一遍内容，把纸卷又塞了回去：“看起来倒是很正式，但是为什么要每一百个人里就推选出一位勇士呢？难道不该是太阳神已经有了人选。”

　　打开橱柜的西蒙拿出一罐蜂蜜：“谁知道呢，也许太阳神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加合适。”

　　“竟然也有太阳神不知道的事啊。”

　　西蒙根本就不想把被神殿供奉起来的家伙称作神。光是所谓的太阳神对于人们一直遭受魔物入侵的不管不问，他就很难对遥远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产生什么好感。

　　“也许他不知道的多着呢……”少年小声的嘀咕道。

　　水煮开了之后，西蒙加了点蜂蜜进去，端给威娜一杯，说：“喝完就回家吧。”

　　威娜惊讶的叫了起来：“为什么？！”

　　西蒙平静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去帝都的路太危险了。”

　　威娜有些受伤的盯着他，短暂沉默后，她叫道：“我已经长大了！而且能够帮到你，就像以前一样！”

　　“不过，我也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你在这里有爱你的家人，到了年龄找一个疼爱你的丈夫结婚，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而不是跟着我离开！”

　　西蒙可以清楚的看见威娜的眼眶里迅速聚齐的水汽，她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跑了出去。

　　少年跌坐在凳子上，将头埋进一堆木屑里。

　　西蒙是不会后悔赶走威娜的，他不希望她受伤，甚至不希望她为了自己受伤难过，也许越早分别才能越早保护得了她。

　　“谢谢你。”

　　--

　　第二天外面还是青灰色的时候，西蒙就起来了，他检查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脚步声吵醒了窝在火炉边的土豆，他站起来朝着西蒙摆着尾巴。

　　“嘘，”西蒙朝着土豆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它安静，然后将委任书塞进要带里，准备出发了。

　　“啊！”

　　当西蒙拉开后门，突然有人倒在他脚边，吓得他叫了一声。

　　“威娜？！”看清来人之后，西蒙皱起眉毛，“你怎么还在这里？！”

　　站起来的威娜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说道：“准备出发了？好，走吧~”

　　西蒙扯住一脸笑意的威娜，说道：“我问你呢！”

　　“我得到我妈妈的同意了，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像一个女孩子了。”

　　西蒙这才注意到，带着帽子的威娜散落下来的碎发只到耳际，白衬衫外头套着灰突突的夹克和刚过膝盖的短裤，脚底下厚底的高筒皮靴和一个斜跨在身上的包裹。

　　“你妈妈？”

　　“是的，”威娜叉腰，说道，“你应该感谢她传承了异国人的勇敢，她同意了，而且我得到了一封要送给帝都舅舅的信，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路了，我觉得你会需要一个做菜还不错的同伴的。”

　　“不要再胡闹了，快点回去。”

　　威娜甩开拽着他往回脱的西蒙，说道：“这可不光是为了你，你也不要觉得这么多年，我就必须长成一个娇滴滴的恶心的家伙。我一直都是我！”

　　“路上太危险了！”

　　“哼，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威娜得意的扬起了头，她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把极细的针一样的剑，“这是我妈妈还没嫁给爸爸之前一直随身带着的，而且这么多年了一直有过好好保养，也许杀伤力不够，但是吓吓一般的盗贼什么的足够了。”

　　威娜流畅的比划了两招，盯着西蒙斩钉截铁得说：“我能够保护自己。”

　　土豆这时候从西蒙身后挤了出来，围着威娜蹦蹦跳跳，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西蒙无力地说道：“好吧，败给你了，但是——”

　　“太棒了~”

　　威娜一把抱住西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拉着土豆的链子朝着前方跑去。

　　少女的笑声和土豆的叫声惊醒了林子里安歇的鸟群，它们吧嗒吧嗒肥力这两个吵闹的家伙。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被染上亮金色的云朵看起来是那么充满朝气。

　　西蒙捂着有些发红的脸颊，心中带着点雀跃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