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疯狂的薯条

8、桃花

　　于慧进了电梯，特别的懊恼，心想今天真够出糗的。回想起刚才，她对迷迷糊糊时那只手的真实性还是表示怀疑。回家洗了澡，人反而清醒了，可能车上短暂的休息解了乏，于是上上网，看见有人给她留言，点开一看，是吴卓：“你在吗？”
　　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没有回。在人的一生里，很多美好的记忆都是不可触碰的，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像对一个玻璃球一样将这些记忆用精美的匣子装起来，藏在心底最深处。时间越久，这颗玻璃球越明亮而珍贵，珍贵的你都不舍得将它取出来，不忍心再去触摸它。
　　同学会那日一见，她觉得吴卓还是当年的吴卓，但可惜于慧早已不是高中时的于慧。时间真是一把残忍的刀，残忍的不是在人的脸上刻上岁月的痕迹，而是将人心中最柔软纯真的部分切下、丢弃了。于慧有些伤感，很不喜欢自己为这些事情烦了心绪，在很多年的岁月里，只有这近两年，她才真正感觉自己很自由，心无羁绊的自由，她不想破坏这种难得的心境，至少现在不。
　　为了不让自己酒后胡思乱想，她给张颖拨了电话，今天是她出差的最后一夜，电话通了却没人接，过了半小时再打，依然无人接听，于慧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崔处长又玩了什么花样吧？
　　第二天是周末，于慧一早去接儿子，是儿子开的门，她问：“你爸爸呢？”
　　“在打游戏”儿子嘟着嘴，“奶奶呢？”
　　“买菜去了。”于慧和前婆婆真正产生矛盾是在月子里，婆婆来照顾她。难怪有人说每个好脾气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彪悍的妈，那个时候发生的矛盾和碰撞现在当然都已经过去了，因为自从离婚以后，孩子的奶奶基本上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所以，她叫儿子赶紧收拾书包，跟他爸说一声，就走了。
　　她看着儿子很是愧疚，三年前，是她坚持要离婚的。本来想，等李承磊从这次离婚中彻底醒悟，开始振作，展开了新恋情，也许能冷静的从孩子的立场出发，将抚养权转给她。因为现在的她不管从物质上还是时间上，都更能力照顾孩子。当初，李承磊本就不同意离婚，孩子的奶奶更是不可能同意放弃孙子的抚养权，她才不得做出让步。有时候看着孩子可怜无辜的样子，她常常反思：是不是自己当初太自私了，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为了孩子而勉强维持的婚姻，自己为何没能做到？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想：一段勉强维持的婚姻里小孩子会真的比较幸福吗？
　　上午陪孩子做作业，下午陪孩子去了海洋公园，儿子很开心，玩到中途突然眨巴眨巴眼睛对于慧说：“妈妈，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又怕你听了会不高兴。”
　　“什么秘密呢？妈妈不会不高兴的。”于慧知道孩子肯定说的不是奶奶就是爸爸的事情。
　　“嗯，”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张阿姨给爸爸介绍新女朋友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那天张阿姨还带着她到家里来吃饭了。”
　　“哦，这是好事”于慧说。
　　“为什么是好事？爸爸要成立新家庭了，我不是会有一个后妈吗？”儿子眨巴着眼睛，满是不解。
　　“儿子，爸爸跟妈妈分开几年了，每个人都要往前看的不是吗？你觉得爸爸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他吗？”
　　儿子想了想，像个小大人一样回答说：“他是需要有个人来管管他。”
　　于慧蹲下来，搂着儿子说：“如果爸爸有了新妈妈，你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妈妈将会很高兴跟你一起过。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是都依然爱你，你现在有两个家，你有更多的选择。”
　　儿子听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陪儿子的一天，虽然很累，但是于慧很开心。
　　周日，张博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约到了汇隆公司的采购部经理，跟她汇报并请教一下。这个单子张博跟了很久，好几次感觉要谈妥了，但最后都失之交臂。这次机会难得，张博大概也知道集团裁员消息公布以后，这个订单的成败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想再搏一把。
　　于慧对他有些不放心，张博面谈签单的能力较弱，有些放不开。于慧问：“把你们约的时间地点短信发我，我陪你去。”其实在公司里，部门经理虽然有指导业务员的义务，但是像张博这样进公司已经6年的，部门经理帮着谈客户的情况已经没有了。于慧已经顾不得会不会伤了张博的面子，这次结果对张博真的很重要。
　　结果第二天谈了近9个小时，从中午谈到晚上，于慧节奏把握的很好，刚开始，循序渐进，跟张博一个介绍公司产品优势，一个负责拉关系谈长期合作，公司平台好，两个人配合一文一武、张弛有度，很有说服力。对方当场答应签一个试单，然后于慧一个劲儿承诺如果长期合作，不仅给出的价格十分诱人，还能在与集团业务其他领域的合作上提供人脉资源。集团的平台大、业务广，在价格可观的情况下谁都想攀上集团的高枝儿，做大业务最终靠的就是资源，人脉资源。所以对方的采购经理见于慧亲自出马，也中途邀来了直接负责的副总，当场签下一个试单。
　　在回去的路上，于慧说：“张博，今天我可能有点儿越俎代庖了，你别介意。”
　　张博说：“慧姐，您说什么呢？您这是雪中送炭，我懂。”
　　于慧说：“那你回去把这个试单赶快搞定，最好在下个月底之前跟他们签好一年的合同，预付款我刚才都已经试了他的口风，如果试单效果好，40%的预付款肯定没问题。最好两个月内把订金拿到手！”“行，慧姐，我一定加油。”
　　周一上班，于慧在□□上给吴卓回了信息，一个字“在”。吴卓果然不在线，搞科研的可不能一大上午在电脑边上呆着。
　　开完例会，发现陈朗在□□上跟他打招呼，公司有自己的□□群，业务部管理层也有自己的，但是没人在里面说闲话，陈朗跟自己私聊也是第一次。于慧说：“陈总今天怎么会有时间聊天的？”
　　陈朗回了个笑脸，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跟韩总的夫人很熟，是吗？”于慧一愣，他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自从那天吃饭，陈朗装作随意的问韩总的事，她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陈朗肯定在做什么打算。
　　于是，于慧只能实话实说：“我跟邓姐偶尔见面。”
　　韩总的爱人邓秋云成为朋友也是非常的偶然。当时韩总还在任业务一部的经理，是她的顶头上司，韩总的岳父因病需要动个小手术，所在医院的外科主任恰好是于慧的舅舅，知道了这层关系，于慧舅舅特别的关照，本来不需要他亲自上手术台的，所以给足了于慧面子亲自进了手术室，邓秋云为此特别感谢，手机里就存了于慧的电话。
　　后来韩总去德国谈客户期间，邓秋云得了急性囊尾炎，自己打的120进的医院。韩总和邓秋云的女儿在英国念书，邓秋云身边只有年迈体弱的父母，又不忍麻烦老人，无助的时候想起了于慧。
　　于慧念及韩总对她的帮助和指点，不仅联系了舅舅给她动刀，还在她住院的几天里悉心照顾。自此，两人成了好朋友，邓秋云无聊的时候也会叫于慧吃饭逛街。这层关系，公司里谁都不知道。陈朗不知何处来的情报，于慧想，这人确实有一手。
　　陈朗说：“从很多渠道都听说过韩总这个人，也知道他是从公司业务经理走到集团副总的，虽然没见过，但是希望有幸能见见，不知道于经理是否能引荐引荐？”
　　于慧一听他这么说，有些犯难。
　　当初在住院时照顾邓秋云，是因为邓秋云主动给她打的电话，情况紧急，于慧不可能不管。更何况韩总对她有知遇之恩，在工作上一直给予她指导和帮助，于慧敬重韩总，是因为他个人能力强，而且在指导新人方面知无不言，从不藏着掖着，为人大气耿直。
　　不管别人会怎么认为，她是单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悉心照料邓秋云的，所以后来两人的接触就是女人间的交往，每次都是韩总出差，邓秋云无聊时才会聚聚，跟韩总见面并不多。但是，这样解释的话，陈朗会信吗？于慧对这个男人城府之深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昨天请吃饭，故意让她知道为了裁员的事情上，他有绝对的话语权，于慧也猜到他应该会有所表示，原来真正的目的在韩总那里。
　　既然知道是这样，她肯定不能断然拒绝了。于是回复：“我与邓姐只是偶尔吃饭逛街，我见韩总的机会也并不多，但是，我尽量试试看，不显得过于唐突才好。”
　　陈朗说“那是当然，我也只是想这么厉害的人物，不认识可惜了。”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尽量安排”于慧回答。
　　正为这事头疼，吴卓上了线，问：“这么晚才回啊？”于慧撒了谎：“周末没上线。”
　　于慧周一回复他，本是以为吴卓白天不在电脑边想来个时间差，但也不想明显的表现出对他信息的漠视。于慧突然发现：她这不是在潜意识里逃避吴卓吗？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呢？
　　吴卓没说话，发来了一张照片，高中时候的，已经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照片，照片上有她和吴卓挨着，旁边还有两个男生，好像是当时坐在一起的几个同学。照片最能勾起往事，照片上的吴卓在一堆人里最显眼，明亮的眼神，阳光的笑容，高高的个子。而边上的于慧圆润的脸蛋，齐刘海，羞涩的笑，连身子都不敢跟吴卓靠的太近，反而是吴卓的头微微向她这边倾斜。
　　吴卓说：“突然翻出来这张照片，就想发给你看看。”
　　于慧打了个羞涩的笑脸，“你跟高中的时候比，一点儿都没变。”
　　吴卓回复：“你变的比原来更漂亮了，当然，那个时候也很漂亮”
　　于慧心想：胡说，那个时候你绝对都没正眼瞧过我。
　　“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坐一块儿，老是一起听刘德华的歌你记得么”
　　于慧怎么不记得？高中三年是地狱般的三年，但是那个时候少男少女的心都是彩色的。
　　吴卓说：“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高中时候的点点滴滴，就好像昨天的事。下周刘德华在体育馆开演唱会，你有时间一起去吗？”
　　这是在约自己吗？于慧有些吃惊，用现在的话说，吴卓就是她记忆中的男神，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从来没有过多的交集，没想到他能回来，更没想到他居然约她。
　　于慧有些不敢相信，于是问：“还有别的同学吗？”于慧盯着屏幕，眼见着吴卓显示的状态是：正在输入，但过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再显示正在输入，不一会儿消息来了：“小胖在出差，瘦猴老婆要生了，都没有时间。”
　　于慧想了想回答：“那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