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君》咆哮出真知

10、上学堂

　　按理说到了学龄的皇子都会单独聘翰林学士为太傅，每日上午由大学士统一安排习字，下午再由各自的太傅辅导讲习。但丑儿实在年幼，齐晋轩略作思量之后决定就只让小家伙上午跟着大学士和他两个哥哥习字便是了，课业讲习还是留到他大些再说。

　　丑儿第一天念书，一早便兴奋不已。
　　刚过寅时常辉在殿外准备伺候齐晋轩洗漱上朝时丑儿也一个翻身想要爬起来，齐晋轩忙躺回去把人搂在怀里，一只手轻抚他背脊。
　　“是爹爹把丑儿吵醒了？天还没亮，吾儿多睡一会儿，嗯？”

　　丑儿睡眼惺忪地咕哝着：“几时了，要上学堂的。”
　　齐晋轩失笑：你倒是勤勉，嘴里却低声哄着：“还早，还早，丑儿安心睡，时候到了自有人唤你。”
　　丑儿听了才又渐渐睡过去。

　　等到辰时丑儿用完早点去了御书院时，齐曜和齐嘉已经在了。
　　丑儿规规矩矩地走到齐曜面前叫了声“大哥”然后行了礼，谁知齐嘉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继续翻着手里的宣纸。
　　丑儿没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愣了一愣。

　　往日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一座大靠山，无人见了他不是规规矩矩，这倒是新奇的第一次。
　　丑儿抿了抿唇便接着走到齐嘉面前行礼。
　　这位只比丑儿大了月余的二皇子面色淡淡地回了礼，也看不出喜怒。
　　丑儿摸了摸鼻子，走到自己的小桌旁看着常禄帮他把笔墨纸砚摆好。

　　等张太傅到了众人便正式开始习字。
　　张之吾是先帝昭化七年的榜眼，文采出众，更是写得一手好字，为众皇子启蒙再合适不过。

　　布置了今日要临的帖子，张之吾便在皇子和诸位伴读之间走走停停，偶见运笔行文有差错的，就停下来指导一二。
　　直到走到丑儿身后时停了半晌。

　　大昭朝无人不知皇帝宠爱三皇子如珠如宝，张之吾想着皇上把将满四岁的三殿下送来御书院不过就是打发着时间让他有个玩耍的地方罢了，如此自然不能在功课上苛求什么了。
　　于是张之吾在看到丑儿那一手漂亮的字时就愣住了。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垂髫小儿的字了，比起前面两位皇子，三殿下的字好去太多，隐约间还能看出有几分形似齐晋轩的字。
　　他哪里知道丑儿整日窝在齐晋轩怀里看他批折子，闲暇间隙齐晋轩便教他认几个字，或者手把手写写画画。
　　皇帝批复的奏折上时不时出现的墨团和奇怪图案便是这位三皇子的杰作。

　　“三殿下果然聪慧，尽得皇上真传，这字……虽稍显稚嫩，笔力不足，但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成大家。”张之吾看了片刻称赞道。
　　丑儿欣喜抬头：“果真？”
　　“臣不敢诳骗殿下。”张之吾笑眯眯答道。
　　丑儿听了写得更加卖力。

　　前排齐曜小手紧紧握着笔杆，脸上一片愤懑。
　　他自来御书院开始就勤勉有加，太傅让练五篇字，他必练十篇，且字字用心，为的就是太傅在父皇面前夸赞他几句，没想到太傅日日纠他的不足，那个瘦猴子一来还就得了夸赞。
　　父皇偏心不说，连太傅也谄媚。

　　齐嘉偏头看了齐曜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练自己的字，仿佛外在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存在。

　　一个时辰后众人得了一盏茶的时间休息。
　　丑儿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转头看看旁边齐曜的伴读周朗辉。
　　那孩子见丑儿看他，也偏过头冲着丑儿笑。他一早就对这个瓷娃娃一样的三皇子好奇了。

　　“我是大皇子的伴读，我叫周朗辉，我爹是征南将军周峰。”
　　“我叫丑儿，我爹是……皇帝。”
　　“……哦。”

　　旁边几个侯门勋贵家的子弟一看周朗辉已经和三皇子搭上话，也忙不迭地围过来。
　　虽然出门时家里都千叮咛万嘱咐要谨守宫廷礼仪，但到底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孩子，最长的也不过七岁而已，一会儿时间就混熟了。
　　周朗辉更是将荷包里出门时偷偷藏的瓜子糖拿出来分给丑儿。

　　“周朗辉！”齐曜突然喝道，“你给我过来！谁允许你跟他交好的！”
　　大皇子这一声把人都给震住了，书房里立刻静下来，众小孩不知所措地看看齐曜，再看看丑儿。
　　“叫你过来你听见没有！”齐曜再次呼喝。

　　周朗辉只好讷讷地走到齐曜身边：“大皇子……”
　　齐曜抬脚就向周朗辉踢去，正中小腿胫骨。
　　都是同龄的孩子，齐曜这一脚让周朗辉当即捂着腿蹲下了。

　　丑儿扔下手里的糖跑到周朗辉身边，蹲下拍拍他，看着周朗辉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抬头看着齐曜道：“大哥你为什么踢他？”
　　“他是我的伴读，我爱踢便踢，你管得着吗？”齐曜冷哼。
　　“可是……可是……”丑儿分辩不出什么，“你不能踢他。”
　　“你倒管起我来了，我便偏要踢，你让开！”
　　丑儿拦在周朗辉身前：“我不！”

　　兄弟俩对峙，急坏了守在后面的宫人。
　　常禄眼看不对就准备上去帮着自家小祖宗。就算是对大皇子不敬也没办法了，要是小的这位出点儿差池，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他还没走上前去，那边就出了乱子。

　　齐曜气急之下一把推开丑儿：“一个贱种，别挡我的道。”
　　丑儿愣了：“贱种……”
　　齐曜原本无心出口，但看到丑儿这个样子便口不择言了：“本来就是！若不是贱种何以用个贱名。我宫里的猫儿叫的名儿都比你正统。”顿了顿又道，“历朝历代以来，长到四岁还没个正名入不了族谱的也只有你这只丑猴子了，就是贱种！”

　　齐曜年纪尚小，这种话原原本本都是他从淑妃的愤恨抱怨和乐松阁嘴碎宫人当中听来的，如今鹦鹉学舌倒是说了个痛快，只把周围一干人等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丑儿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一会儿才走到自己桌前。
　　“常禄。”
　　“唉，奴才在。”
　　“收拾东西，我要回去了。”
　　“是。”

　　丑儿说完转身就出了书房，常禄手脚麻利地收拾完赶紧跟上他家小主子。
　　御书房里几个孩子傻愣愣地不知该干嘛，只有齐嘉默默收拾了自己的文房用具后安静坐在一边等着太傅宣布放学。
　　后半堂课指定是上不了了。

　　丑儿回到梓寰殿的时候恰好齐晋轩刚下了朝。
　　宫女正伺候着换衣服，小家伙一声不吭地从外面走进来，抬眼看了他一眼就一个人爬上里间的金丝楠贵妃榻。
　　齐晋轩怔了怔，挥了宫女正准备系玉佩的手，径直走到丑儿跟前抱起他。

　　“这是怎么了？”手指勾起小下巴，齐晋轩看着丑儿委屈的表情猜测道，“是不是功课太难？”
　　问是这么问，齐晋轩心里也知道不可能，丑儿的水平他最清楚。
　　“你这是存心让爹爹着急是不是，嗯？”齐晋轩微微皱眉。

　　“爹爹，什么是贱种？”丑儿问道。
　　齐晋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极。
　　“常禄，给朕滚进来！”

作者有话说

　　短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