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的女儿》卓*

6、第六章：临别在即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破窗而入直射到云朵脸上的时候，万物又从死一般的沉寂中苏醒过来。
　　云朵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觉得自己依旧在中央财经大学的睡床上，当她张开朦胧双眼望着天花板好几秒后意识才渐渐清醒。
　　清醒后不觉暗自伤神，辛辛苦苦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心急如焚赶回来，原本想要的并不是现在这般争争吵吵、凄凄惨惨的生活。想到明天又要独自一人孤零零踏上返程之路，想到宿舍还空无一人，想到北京的天还那么热、路还那么堵塞、街上还那么吵杂，心无法抑制的被忧愁肆无忌惮的充斥着。
　　想到北京，心不由自主被与生俱来的恐惧所席卷。那里，听不到熟悉的乡音，冲进耳中的尽是听不懂的叽叽喳喳的让人极不舒服的吵杂。想到这里，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了出来。
　　她舒了口气，伸手默默的擦掉眼泪，转过身，闭上眼。
　　心，空荡荡的，手捂在上面，能清晰的感到它的跃动。
　　临别在即，还有一件事至今让她忧心忡忡，就是劝父亲放弃他早就本该放弃老本行。
　　想到这里，她的心好似被一颗铅石堵塞，她伸手默默的揉搓着自己的心房，又将被子往紧拉了拉。
　　当院里响起云杉磨磨蹭蹭的声音时，她赶紧起了床，穿戴好后追了出去。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她定声说道，定眼看着姐姐，眼底有一丝别人无法理解，自己又不愿启齿的伤痛。
　　“你好好念你的书吧，家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云杉自顾自忙着手里的活，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为这个家好”，云朵一脸真诚的看着姐姐，虽然不被搭理心痛难忍，但依旧和声说道，只是眼底又新增了几分柔弱。
　　“不就是几只羊的事吗？我多卖几只不就行了？”云杉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云玫怎么办？她已经十七了，向她这样没读过书的又不懂得打扮自己，不得早点为自己做打算？你们这样将她死死捆住其实是在害她。你要真爱她，就不该让她是现在这副德行”，云朵一脸不悦，定声说道。
　　云杉被这话逼的一脸燥热，她抿了抿唇，别过脸，不在吱声。
　　云朵见状，缓了缓神，一脸和善的看着云杉，和声说道：“让她跟我去北京吧，她听你的，你好好劝劝她，她能听”。
　　见云杉依旧不为所动，她思量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这也是为她好，她去北京呆上三四年，挣上三四万，将来也能给自己一笔不菲的嫁妆，父亲养蜂能给她什么？”
　　见云杉面露一丝犹豫，云朵鼓了鼓气，和声继续说道：“她跟我去北京，那是另一番天地。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没准她还能在那里遇到一个踏踏实实、勤奋劳作、积极上进，又爱她的男人”。
　　听到这话，云杉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正在此时，养蜂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一边粗暴的挠着头，一边呼噜呼噜的漱着口。
　　“云朵不让你养蜂了”，云杉转身定眼看着父亲，大声吼道。
　　养蜂人漠然一怔，随即默默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二女儿云朵。
　　云朵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怔了怔神抬起头定眼看着父亲，她鼓了鼓气，抿了抿唇，和声说道：“养蜂已经不划算了，成本远远高于收入，早该被淹没的职业”。
　　她深知自己说的有些唐突，于是特地做了短暂的停顿，缓了缓神后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富人，不可以将职业当做兴趣任性而为。最重要的是云玫，她不能继续过这种生活了。她要是跟着我去北京，一年至少也能攒一万，而且我们两在北京也能相互照顾”。
　　养蜂人一脸乌黑，默默垂下头，良久没说一句话。
　　“我不会跟你去北京”，正在此时，云玫走了出来，冲着二姐厉声吼道。
　　云朵先是一怔，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舒了口气，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云玫，和声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跟我去北京，我还可以照顾你。现在不跟我走，等有一天你想来北京没准我也不想照顾你了，或是力不从心。那个时候你就只能自生自灭”。
　　“我不稀罕，你就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在北京，才想方设法让我也去，我又没读过书，我去那连个住的地方也找不到，马路也不会过，我去那能做什么”，云玫一脸不羁，怒声吼道。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你没读过书不懂得替将来考虑，可我不同，我不能不替你考虑。你现在不朝正确方位努力，将来会活的一塌糊涂。到时候我远在千里，怎么帮你？而且现在我这样诚心诚意的帮你，你却不领情，将来我还哪有心帮你？”云朵一本正经的说道，一脸哀伤的看着云玫。
　　“我过得不好大姐会帮我，用不着你操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哼”，云玫嘴角一撇，冷声说道。
　　“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就算她想帮，姐夫会同意吗？人家喂羊不是来供养你们爱好。人家是想自己过美好的生活，才会不辞辛苦努力。用不了多久，大姐就会有孩子，到时候你们还要死皮赖脸的住在这里白吃白喝？等到大姐有了孩子，她的重心一下子就会移到孩子的身上，到时候你们的感情还能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云朵定声质问道。
　　这话弄得所有人一脸不安，早会最终不欢而散，吃过早饭后，云朵便开始收拾出发前要带的东西。
　　收拾完东西，她感觉身心疲倦就躺在床上，可是很久都睡不着。她犹豫了一会，起身去了牧马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牧马人骑马急匆匆的奔来过来，欢声说道，随即伸下手递给云朵。
　　云朵紧紧他的握住手，一跃上了马。她轻轻的靠在牧马人的背上，双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腰，半天没说一句话。
　　“不开心？”牧马人和声问道。
　　“我们是好朋友”，良久之后，云朵用半肯定半疑问的口吻说道。
　　“当然了”，牧马人定声说道。
　　“太快回答也许压根不真实”，云朵悲伤的说道，心里想着‘或许只是敷衍，人们只有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才会敷衍’。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前两天是你妹妹，整天哭丧个脸，你是不是也被她传染了？”牧马人笑着和声问道。
　　“明天我就走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寄宿，每次开学出发前都会无法抑制的陷入悲伤的困境。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无法抑制的想着很多往事，往事里有太多悲伤的气息。或许也有快乐的，但我总是拾不起，我是不是一个天生悲观主义者？”云朵和声问道，搂在牧马人腰上的手更紧了。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的女孩，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永远。你也要相信自己才对”，牧马人缓了缓神，和声说道。
　　云朵微微一笑，一脸哀伤，诚挚的心默默对牧马人说道‘你只了解一个角度的我，等你把我了解透了，或许也会讨厌我。其实我不想让别人讨厌我，可我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不仅是悲哀还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