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否》云轻月淡

2、第2章

　　曾语大学的第一天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大学的第一天，有校车来接，有学长学姐帮忙熟悉校园，而这些，曾语没有。曾语在高中的时候，时不时听见班主任描述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她的心早就飞进了大学。在最后的一年里，不，准确地说，是在最后的大半学期，曾语学得很拼命。但是，很多时候“但是”不是一个好词，因为它后面接的，通常不是人们想要的结果，而曾语刚好遇到了这个“但是”。她学得很拼命，简直太拼命了，所以她累倒了，所以她没考好。这就是她遇到的“但是”：虽然她学习很努力，但是没考好。曾语的成绩只够她选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二本学校，她不甘心，狠狠哭了一场，父母看她难过，劝她再重新念一次高三。曾语斩钉截铁地拒绝，心高气傲的她不允许自己贴上补习生的标签，哭过之后，开始选学校。曾语选学校时，除了要离家远一点之外，她没考虑其它。在她的心中，只要不是重本，其它学校就都差不多了，所以当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报过这个学校。然而，她高三下半学期的拼命后遗症还没完，她的身子变得有些虚弱，高三那长长地假期对于她来说，就是小病小痛连成一串的滚锅饺子，一个一个地慢慢浮出来。而更让她揪心的是，眼看就到了学校报到的时间，重感冒又一次找上了她，痛得她有滋无味，咳得她有声无色，晕得她有南无北。输了两天液，终于有了点精神，父母告诉她已经替她请了一星期的假，她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享受饭来张口的日子。病好之后，七天的假期还没用完，父母心疼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天天好吃好喝养着，一直挨到不得不出行。
　　到了离开的那一天，曾语五点钟就起来收拾，赶上了六点的车，一路晕晕乎乎地过去，下午两点半终于到了学校所在的Ｎ市。根据随同通知书一起寄到的到校指南，曾语找到公交站坐上了公交车。过了十几个站之后觉得不太对，一问司机才发现原来自己方向坐反了。狼狈地拎着大包小包下车，过马路，重新坐车，好不容易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东西都来不及吃，曾语赶忙去找地方报道。报道结束，领了课本，领了课表，领了生活用品，到寝室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时，曾语已经累得不行了，肚子更是饿得受不了，一阵一阵叫得欢。曾语看看自己整理好的床铺，一咬牙，下楼买了一桶泡面泡了，上楼来两口解决了，嘴巴一擦，胡乱洗了把脸，连泡面桶都没来得及扔，往床上一倒，睡了。
　　曾语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寝室里还是没有人，在一片黑暗中，曾语胡乱在床上摸了两把，感觉不像是自己平时睡得床，想半天才想起已经到学校了。发了一会儿愣，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把手机一扔，她重新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三个室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曾语坐起来，紧紧盯着门口。
　　门开，进来的女子有着一头飘逸的长直发，身材窈窕，手里提了些东西。她在门边一摸索，昏黄的灯光亮起来，给她全身镀上了一身温柔的颜色。她转过头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曾语，马上就笑嘻嘻地打招呼：“新同学，你醒了，一路上累着了吧？我们下午回来的时候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寝室一进门，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柜子，然后一道薄薄的墙壁把床和柜子隔开。新进来的室友向前走了两步，在左边那道薄薄的墙壁上一摸，明亮的白炽灯亮起来。曾语一时受不了这强光，拿手挡住眼睛。
　　“我叫沈情，你呢？”
　　曾语适应了，放下自己的手，这时才看清了沈情的面貌，她的皮肤白白细细，五官端正，一眼看过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在曾语看清沈情的同时，沈情也看清楚了她。曾语的面貌属于乖乖型的那种，这时把手放下来，眼睛微微眯着，好像还有些迷糊。寝室里的床铺都是下面一层是书桌，上面一层是床。沈情从下面看上去，只觉得看着这样的曾语看上去十分可爱。
　　曾语报了自己的名号，沈情招呼她下床吃东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沈情快速跑出了门。
　　曾语有些莫名奇妙，下床来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没过几分钟，从外面呼啦啦涌进一群人来。众人七嘴八舌地介绍自己，又问曾语是哪里人。曾语被吵得有些晕，别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结果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名字没记住一个名字，甚至连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情看着她有些呆的表情觉得好玩，告诉她刚才那些人大多数是同伴同学，还有一些则是同一个系上的同学。曾语有些后知后觉地问：“刚才那些人是你叫来的？”
　　沈情笑：“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同学没到，老早就盼着你来呢。哈，今天沾你的光，有好多东西可以吃了。对了，她们是给你的，你不介意一起吃吧？”
　　曾语看着自己桌上的一大堆东西，有些惊奇：“咦，她们什么时候放的？”
　　沈情也惊奇：“你不知道？”
　　曾语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人太多，我应付不过来，都没注意到。”
　　沈情有些佩服：“你那样还叫应付不过来？我看着你对每一个人都笑得很可爱，人家给了东西你也说谢谢了，我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曾语长长地啊了一声，反问有吗，问过之后赶紧说：“沈情，以后看到其他同学，你一定要提醒我谁是谁。”
　　沈情答得爽快，曾语再三强调，达成协议之后两人开始瓜分同学送来的零食。两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说话。主要是沈情在说，曾语在听，而他们谈论的东西，则是班上的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两人正吃得不亦乐乎，从门口进来一人。长长地棕色卷发披在肩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腰间一根墨绿的腰带，脚蹬一双墨绿的高跟凉鞋，手里捏着一个银色的小包。曾语看清来人，心中直呼：美女！沈情打招呼：“梦灵你回来了？”曾语赶紧跟着打招呼：“梦灵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吗？”话音一落，余下的两人全都盯住她。好像不太对，曾语靠近沈情，小小声地问：“她不是刚刚来过吗？”沈情哈哈大笑，梦灵步履优雅地向前走几步，伸出右手：“你好，新室友！我是周梦灵，外语系的。”
　　曾语明白自己闹了笑话，有些不好意思地与周梦灵握手：“你好，我是曾语，叫我小语就行了。刚才有好多同学来串门，人太多了我没记住，还以为你是刚才那些人中的一个。对了，这儿有好多零食，一起吃吧。”
　　“小语，真是好听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梦灵。”话一说完，她走向进门左手边第一个床铺，两脚先后一伸，踢掉脚上的鞋子：“靠！今天的比赛我们班又输了，那些个男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全都是软脚虾……”她一边走过来，随手拆开一包薯片，嘴里还在碎碎念：某某某平时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到赛场上就蔫了，简直跟没上过化肥的萝卜一样，不但没上过化肥，还被虫蛀了，一点好胜的信念都没有……她继续说，使劲说，偶尔还能往嘴里丢一个薯片，丢进去之后还不影响她说话，吃了十几片也没见到她呛着。曾语失去了语言的功能，她愣愣地看着周梦灵，心里只剩两个字：美女。而在“美女”二字的后边，她把所有的标点符号轮番打完了，才发现语言果然是苍白的：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周梦灵长篇大论终于结束，这才得空问沈情：“你们班怎么样？赢了还是输了？”
　　沈情也开始气愤了：“输了。跟你们班有个没上化肥的萝卜一样，我们班也有一棵虫蛀的高粱。”
　　周梦灵来了兴趣：“哟，谁呀，说出来我们一起骂他。”
　　曾语终于回神，插了一句嘴：“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比赛啊？”
　　沈情解释：“是‘桃园杯’篮球赛。”
　　“桃园杯？”
　　“桃园三结义，知道不？人家不是成兄弟了吗，所以这桃园杯就取了这个意思，强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周梦灵一拍桌子：“靠！什么友谊第一，怎么没见有人不要第一，要把第一让给别班的？所以说，全都是废话，糊弄人的玩意儿！”
　　一看周梦灵似乎又有长篇大论点的趋势，沈情赶紧打断她：“行了行了，我还没说完呢。”她转而对着曾语：“这其实是给新生一个认识彼此的机会，让大家多沟通沟通，算是迎新篮球赛吧。不过，说是迎新，基本也没大三大四的什么事，他们时间比较紧，比赛时间又比较长，他们没那么多功夫。主要就是大一大二那些精力充沛的人在搞。”
　　曾语明白了，还想再详细问一下，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曾语转头，扔下手中的东西，脚踩书桌，一手抓住床边的护栏，一手拉开枕头，就看到了靠墙的手机。她伸手去够，试了两次，够不着。下边两人看得胆颤心惊，周梦灵起身，赶紧帮她拿下来。
　　曾语笑着说谢谢，看来电显示是姑姑，赶紧接起。姑姑打电话来是祝她生日快乐的，她自己倒忘了。姑姑在电话中说上午下午各打了一次电话，她都没接，问她怎么回事。她推算一下时间，上午的电话，自己在车上睡着了。下午的电话，自己在寝室睡着了。她对着电话撒了撒娇，接受了祝福，又相互说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十几分钟之后挂了电话。
　　曾语打电话的时候，沈情和周梦灵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一见她挂了电话，只说她保密工作做得好，居然生日也不说一声。曾语解释自己是真忘了，沈情翻出手机看日历：农历八月初九。两人给曾语唱了生日歌，曾语记挂着班上有一棵坏高粱，把话题重新引回来，然后，曾语第一次听到了楚天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