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月，月鸣》漫堂糖MTT

7、诅咒师

　　“您真的要走么……”
　　记得那一天，风声在呼啸，中喃竖起的发冠高高的，脸却白了几分：“我们会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可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依然对不起那孩子……”握紧了拳，殷落站在断念崖的最顶端，单薄的身影在那上升的飓风中摇摆着，似乎稍微不注意就要掉下去……“我已把自己的一魄分给了那孩子，中喃你……也一定不要亏待那孩子啊……”
　　这个笒斯就是那孩子的牢笼，而那孩子本身就是他们的罪……
　　都说人与妖之间天远地远，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念之差，除妖……除妖……可到了最后，他们这些自诩除妖能手却又因一己私欲将天大的罪孽擅加给一个孩子的家伙……又跟妖有什么区别呢……

　　“鸣月……不要离开我身边……”当黑暗完全降临，殷落将鸣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两指在心口一划，一朵淡蓝色的火焰就盛开在那指尖，跳跃着，将两人笼罩在了光圈里面，让这黑暗的恐惧少了许多。
　　“祖师爷爷……这是……”
　　“听说过诅咒师吗？”并没有直接解答，殷落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确认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以后才掸掸长衫随地坐了下来，将那一朵火焰轻弹，散做数十朵，跳跃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圆形。
　　“诅咒师？”
　　鸣月回想着，的确有听师傅授课的时候说过，那是一种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存在，如果说鸣月他们的职责是除掉时间的妖物的话，那么对方的职责便是“养妖”……用他们独特的方法将妖物圈养起来，用人血饲养，然后作为己用。
　　“其实诅咒师最初也是除妖师，只不过后来他们对这种传统的除妖师的做法不满，偷学禁书，被逐出了师门……又在外面继续他们的禁书研究，直到发展成现在的‘诅咒师’……”顿了下，殷落突然惊觉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握紧了拳头，“是吧，落羽……”
　　“好久不见，师兄……”颔首，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从暗处走出，手腕上的铃铛轻轻作响，与殷落额上的铃铛纹路一样，而那样清秀的眉目，着实看不出是会饲养妖物的恶人，“自我上次大闹笒斯以来就没见过了呢……”
　　“但我却不怎么想见你呢……”
　　“哈哈，说的也是呢，可我却是对师兄你想念的紧呢~”
　　“哈，那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有趣。”
　　两人一明一暗，唇枪舌剑竟然斗得火热，鸣月愣了一会儿，突然就感觉到了自身后而来的一股杀气！
　　结界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将那直逼鸣月胸口而来的长剑硬生生逼了回去，一抹血红的身影瞬间弹开，一个跃起站在了夜落羽的身边，被结界而伤的右手溅出了一地的血，却丝毫不影响那张姣好的容颜。
　　“韵儿……”语气里似乎有些怪罪，夜落羽蹙眉从衣袖里拿出一盒什么，递给身旁的女子，待她服下后向殷落二人微微一个躬身，“这是我教导不利，让师兄见笑了。”
　　“你还收了徒弟？”殷落似乎很惊讶，下一秒却又冷静下来，扯出一抹冷笑，“果然都会变啊……还记得起当年说要一个人闯一辈子的时候么？为了你的目的，你已经不择手段了吗？”
　　“师兄……年少时的轻狂，你我都知道，又怎么能同现在相提并论了呢？”还是那样的笑，夜落羽一挥手，又一名女子从暗处走出，将一盅罐子放在那结界外面，女子深深的低着头，密密的刘海遮住了相貌，“我今天来，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来找你叙叙旧罢了……”
　　“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气极，殷落重重一脚踏在地上，倏地便是一阵地裂，击碎那一盅罐子以后更是直直地朝着夜落羽蔓延过去。后者倒也不急，轻轻一个侧身，本以为能躲开，哪知殷落又是长袖一挥，一道闪电又从另一边直逼夜落羽胸口而去，毫不留情！
　　“师兄……你已经……再也不在意我了吗……”
　　闪身躲开的那一瞬间，鸣月似乎看到了黑衣男子眼中闪过的一丝痛……稍纵即逝，却那样深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师兄，我并不是为了要和你打架才来的……”再回过身时，那抹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看透了一切的淡漠。
　　这是曾在殷落脸上看到过的表情，看透一切，伤透一切以后才会有过的表情……
　　因为，在彻底伤过痛过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等等！”叫住准备离开的夜落羽，殷落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这些孩子身上来……”
　　“我记得，下一任掌门候选人都出山了吧……”
　　“如果你对他们出手……”
　　“师兄，你知道的，我对掌门的位置从来没有兴趣。”这么说着，夜落羽望了鸣月一眼，眼底里是深深的黑暗，一片绝望，“我要什么，你懂的。”
　　“你也要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
　　没有再说什么，夜落羽真的转身，然后离开，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消融在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而下一秒，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华丽的巨形吊灯还是高高的悬挂在头顶，鸣月看了看碎在自己脚下的罐子，扭头看向殷落：“祖师爷爷……那个人……”
　　“鸣月，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见殷落伸手附在了鸣月额上，冰凉的触感，淡蓝色的光亮起，面前的人埋下头，“对不起……”
　　黑暗，再次降临……

　　被重置的时间，被修改的记忆，连存在都被否定……
　　而当再次睁开眼时，承受的一切，又被转移到了谁的肩上……

　　“鸣月……鸣月……”
　　“喂，二糖子！”
　　谁……在叫她？
　　“鸣月……鸣月醒醒啊！”
　　这个声音是……五师姐？
　　慢慢睁开眼睛，鸣月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的鸣琳，绽开了一个微笑：“五师姐……早安……”
　　“你都差点把你的五师姐给吓死！”一个钢镚儿弹在鸣月的额头上，鸣宇顺势就坐了下来，湿透了的T恤证明其实他就是个口是心非死不承认自己刚才又有多着急的嘴硬傲娇……
　　“鸣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也靠了过来，鸣華细心地递来一瓶矿泉水，让鸣琳给她喂下，“我们本来只是路过这里，就看见你倒在这里，真的把我们吓坏了……”
　　“对啊对啊，鸣月你不是在笒斯吗？”鸣桧也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死皱着眉头的鸣斐，却是不肯向前一步，只是在最外围往里面张望着。
　　“笒斯……”
　　回忆着，鸣月的大脑里一片混乱……
　　她还记得自己被一个吓死人的妖怪给带出来，然后就到了那家小酒吧……然后……然后……恩？所以说那家伙看她在店门口太烦人了所以连夜把她扔掉了！怎么可以这样……虽然她的确有想过就这么赖在那个地方啦~
　　可是……
　　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想不起来了……
　　“咦，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环顾了一圈四周，大家都在这里了，那么……那么……
　　“别找啦，大师兄去帮你买吃的去了~”笑着扯扯鸣月的双颊，鸣凝又伸手一拍这小丫头的脑袋，“你个坏东西，我们这么多人在你面前，你还是不忘记大师兄啊？”
　　“就因为你们都在啊……”小声嘟囔着，鸣月接过鸣琳递来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几口喝掉，豪气地抹掉嘴角的水渍，又继续问，“所以……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啊？”
　　“你不觉得这个是该我们问你的吗？”帮鸣月把矿泉水的盖子盖好，鸣琳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跟鸣華他们站在一起，“鸣月，你现在应该是在笒斯的不是吗？为什么会倒在这个地方？笒斯发生什么事了？而且……你……”
　　“五师姐冷静！”眼见鸣琳就像个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问个不停，鸣桧赶紧扑过来把她的嘴捂住，然后又转回头来看着鸣月，“其实，五师姐也是担心你在外面会被妖物袭击……”
　　听鸣桧这么一说，鸣月才想起……
　　“对诶，自从被那个妖物从笒斯里面带出来，就没有妖物来袭击过我了呢……”又想了想，鸣月顾自点头，“嗯，真的好奇怪呢……”
　　“鸣月。”
　　就在这时，鸣翊回来了，他把手里的面包递给鸣華，走到鸣月身前蹲下，抓起她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鸣翊把脉的时候总习惯闭上眼睛，那样子更能让他集中在听脉搏的注意上，而每次这个时候，也是鸣月最能光明正大偷看鸣翊的时候……
　　她的大师兄……瘦了呢……
　　虽然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们七师兄弟出山的第几天了，但鸣翊是真的瘦了，不但开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苍白了不少。果然是因为在外面都没办法好好休息吗？外面没有笒斯里面吃得好吗？还是说……他又在为谁担心了？
　　大师兄总是这样，把别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都还要重要，所以总是让自己变得很累……
　　“鸣月，你中毒了。”那是肯定句，鸣翊，睁开了眼，摸摸鸣月的额发，一脸的疼惜，“不过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唔。”
　　为什么……本来她还可以笑出来的，但那温暖的手掌附在自己头上的那一瞬间，泪水就涌出来了呢……
　　“大师兄！”扑进鸣翊的怀里，鸣月哭的大声，震破了清晨的宁静。
　　她哪里还管得着旁边的鸣宇对她表示一脸的嫌弃，也看不见鸣斐默默别开头不去看她的样子，只能感觉到那只在自己的背脊上轻拍的手掌，那么温暖，那么温柔，同那安慰着她的声音一样……
　　她……真的被吓坏了……
　　“大师兄……那个妖怪长得好吓人啊……好可怕啊……好疼啊……呜呜……外面好吓人啊……比六师兄说的还要吓人……呜呜呜……”
　　“嗯嗯。”
　　鸣翊轻轻地应着，任鸣月哭湿了他的衣衫。
　　接下来的路，或许已经决定好要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