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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话说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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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转眼而过。
皇都,也已是入夏。
待在刑府已经多日,这几日刑文忙着复命,忙着进宫,忙着辞官。
所以若言也只能一人,一人上街,一人闲逛。
幸好,已经不再是废人。
刑府的管家与家丁都本是熟识之人,可现在却只能当是初识。
可整个刑府除了厨房的余妈,其余人对若言都不甚好脾气。
原因却让若言哭笑不得,原来刑文对秦洛北情深是全府都明白的事。
可这次刑文回来带回自己这么个小倌样的男人,便各个都没了好脾气。
而余妈则是对每个夸奖她饭菜好的人都笑脸相迎。
说起来似乎每个人都把洛北当成了这宅子的另一个主人。
思此及,若言又是叹气,原来真在不知不觉间,什么都已是那么的明显与肯定了。而自己却是忽略了那么久,让阿文,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
午后,阳光正烈。
刑府的管家,陈叔拿了份帖子进了后园。
刑文离去时,曾留下吩咐,府内出现然后事宜都交与若言解决,俨然把若言定位于这府邸的新主子。
这与从前的洛北又是一样了。
帖子是夏远侯府上传来的,夏远侯,夏之仲,国舅之弟,本是一品文官,后因参加某次战争,立下军功,帝上大喜,封其为王侯。
想来他当王侯已有数十年之久,朝上以其兄为主,对帝上不可说是忠心,但倒也不是什么奸佞之臣。
此次下贴无非是因为阿文辞官在即,名为久聚,实为笼络而宴请一番。
九御门出来的教头,能力,势力都是在普通军人之上,只不过本是隶属国家侍队,明文规定不可参与朝事,而这一脱离,自然众人巴结,希望阿文能入属他方,为其效力,锦上添花。
这帖子最近收着许多,只是,没有一个是会把宴会之地定在那南苑楼那勾栏之处的。
这夏远王可真够标新立异的,难道阿文长的便是副垂色之貌?
“这事等阿文回来我会与他说的。”若言甩甩手中的帖子,随即扔在一边,自顾的扇着竹扇看那水中鱼。
陈叔欠欠身子,看了眼帖子,不多说转身离开。
对于陈叔的态度,若言一向不多说什么,是冷冷淡淡又是恭恭敬敬,让人无可厚非。
只不过少了曾经的那份亲昵,自然不怎么的习惯。
但自己便是洛北的事,又不能直接说出。
罢,来日方长,总会好些的。
烈日毒辣,不久若言便感到了有些头昏耳涨。
伸手在额前一抚,已是慢慢一手的汗,而自己却毫无直觉。
眼前的景象有些摇晃。
“……恩…”一声□□,毫无预兆的,若言便趴在了石桌之上。
后园空荡,夏风微过。
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湖水之气。
一个白色身影,孤单的走在园中,一步一步,衣袖轻摆,带出一阵迷幻,如墨的长发飘洒在身后,闪着脆弱的光。
来人缓步至亭外,看那昏睡在石桌之上的人,稍显迟疑,最后举步而上。
鞠身在若言身边,看他如孩童般的睡颜,微皱而起的眉头。
伸手抚开他额上的发,白衣人微微而笑,似很是满足。
轻叹着气,白衣人在若言颊上落下轻吻,“这般甚好。”说罢转身离开,没留下一点依恋。
白衣人迎着烈日,再度消失在阳光之中。
若言依旧在沉睡,而后园那湖的另头,陈叔的目光,却是深沉了些。
若言一直昏睡,直到刑文回府,寻觅一番,才见到那隐约出现在庭院中的人儿。
摇晃着身躯,若言向刑文微弱一笑,头却是沉痛。
“怎么了?”刑文上前,轻揽住对方,全感觉手心下的身子冰凉且潮湿,“又在亭子里待了一天?”
若言点头。
“不是说了吗,那潮气太重,对你身子不好。”
“没关系。”
“怎么了?”刑文俯下身型,转过若言的身子,见他眉目间都是疲惫,“很累吗?还是发生什么了?”
“今天……不知怎么的在亭中睡了过去。”
“……”
“好象看见了什么,又象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忘记了什么。”若言迷茫地看着刑文,“阿文,我脑子很乱。你抱抱我,好不好?”
刑文心疼的抱紧眼前的人,这难得的示弱,没让刑文觉得幸喜,倒的担忧。即使的在江若言时,他也从未露出这般的神情,仿佛全世界都要离他而去,而他在不停的寻找自己的救命草。
缩在刑文温暖的怀中,望那头顶的点点繁星,深陷在那光亮之中。
“最近你感觉不是很好,也许是留你一人太久,那明天,就和我一起出门吧,反正那些个宴会,只是去做个样子,多带个人也没什么。”刑文顺着若言的发说。
若言点头,额发擦着刑文的颈,痒痒的,却感觉乖昵。
只是秦洛北不应该仅仅只在自己胸怀之中,不该只在刑府之中。
磨灭了光芒的星,不是自己所恋的。
也许自己,还是希望能看到曾经的秦洛北。
也许自己和韩莫也没什么差别……
若言在怀中点头,心中突然闪过什么。
一日后,管家安排马车。
刑文迟疑着看着若言,“要不,这次你先在家,我先……”
“没关系,那地方我比你熟。”若言有些恶劣地说。
“……”刑文皱眉,最后妥协,这只能算自作孽。
谁让自己……想起那晚,真是……
唉……
马车晃荡着前进,最后拐进皇都最有名的花街。
繁花锦簇,歌舞升平。
空气中回荡着胭脂和腐糜的气息。
这里,曾经是洛北沉醉余月的地方。
也是刑文除了公事而三不进之地。
三不进,妓院,赌坊,澡堂。
但除了澡堂,洛北最爱进前两样。
无非是在那有美色,有虚荣。洛北不沉迷,不贪恋,却喜欢在那潇洒,对他来说,那里的人更容易愚弄,即使只是表面。
马车停在了南苑楼前,南苑楼,南即男,这里花街中鼎名的小倌院。
曾经形容女人的温柔天香,娇蛮任性,恬静冷淡,都可以用来形容这里的男子。
若言在后,跟着进了这小楼。
小楼口只有两个小童,机灵可爱,泛着天真的微笑,领着二人进了内堂。
内堂安静,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铺着红毯的高台。
路过的净的下人,见到刑文二人纷纷欠身行礼。
若言与刑文心下一阵奇怪,这南苑楼怎是这般冷清?
那小童似乎看出二人的疑问,笑着回答道,“是夏候爷包了整座小楼。”
“呵~”若言一声轻笑,“这夏远侯倒真是财大气粗哈?”
刑文不语,只是伸手牵过若言。在小童的带领下进了后室。
繁杂的红檀木雕,轻纱薄帐,阻拦着外界,却拦不住那其中的人声笑语。
若言与刑文相视一眼,继续走着,直到小童缓缓拖开木门,掀开黄锦步帐,喧闹声如潮水般涌处。
入眼的,是让人眼花的各式貌美男子。
男子间坐着一年轻男人,不到而立,两目凤眼,嘴角轻佻,穿着华丽,不是夏远侯夏之仲,却是其子夏丰祈,现今的禁卫军侍卫长。
“刑教头总算是来了!可真让夏某好等!”夏丰祈甩袖起身,笑脸相迎,带过一阵轻风。
刑文稍稍贴近若言向其回礼,“夏大人。”
“刑教头何必多礼,按官阶虽是我高,可凭刑大人的能力,怕是想要位居上品,毫不费力!”
“夏大人过奖了。”
“来来来!”夏丰祈招呼着,“刑教头快快入座!”却又突似发现若言,“这位是?”
“刑某至交。”刑文只回一声,签起若言入座。
“原来是刑教头的好友!在下失礼!”夏丰祈美目轻转,打量着眼前人。单薄而消瘦的身型,却是少年独有的修长,白色衣袍贴着窄细的腰身,黑发披散,衬着他还是孩童般的白皙脸颊,双眼如星,鼻子小巧,双唇红润,回转间竟是一派风情,比这满屋的春色,毫不逊色。
看来,这便是传闻中迷惑了刑文的那江家三子,江若言。
不过,想不到的是,刑文竟会带他来赴宴,那自己准备的这满屋美色,岂不是更该各出其力了?!
歪嘴暗笑,夏丰祈朝四周之人挥了挥手,“伺候着。”
众男子立刻挂起微笑,纷纷落座,硬是隔开了刑文与若言二人。
若言心中一笑,看向夏丰祈,见他眼中笑意之下的挑衅,不由恶心大起。
朝刑文灿烂一笑,若言展开双臂,揽住身旁二人。
刑文见此,不仅气闷却又是无奈,心中只想着快些谈完事。
“不知夏大人唤刑文至此有何要事?”
“要事?刑大人可是误会了,夏某宴请大人,无非是喝个小酒,尝几个鲜而已。”夏丰祈目有所指。
“……”刑文看着四周各色男子,不由轻叹。可两眼却见若言如鱼得水般与那些个男子调情。
虽说是突起的孩子心性,可叫刑文这么眼睁的看着,也是难受。
双手一推,再是一揽,直接捞过若言,抱至自己双腿之上,怒目而对。
若言心中明白,这是属于二人的默契,有时候不用言语,却都是明白对方所想,可即使知道,若言面上却仍是轻笑,“这可是别人的好意哦!”
刑文无视,“夏大人,如果单是喝酒,恕刑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去。”
“刑大人!”夏丰祈阻止,“你这是何必。”两眼在揉抱在一起的二人间回转,直接明说道,“难道这在场的各色男子都比不上大人怀中的那一个?”
“夏大人!”
“抱歉,刑大人,是夏某失礼了,只是这里都是夏某的一点心意,只要大人能看上的,夏某定将其送上。”
“夏大人这是何意!?”
“只是个心意而已,想要结交刑大人。”
“结交朋友原来是这般形式。”
“刑大人不必多想,只是夏某……”
二人谈话间,若言已是冷眼看着四周的男子。
南苑楼果真不赋其名,入眼的男子或是清新绝丽,或是柔媚勾人,亦或一派纯真模样。真是集齐了所有类型的男子,只为君挑选。
这夏丰祈倒是下了心,以为刑文真是贪恋男色之人。
挣开刑文,若言下地,在夏刑二人诧异的眼中,巡视着每个男子。
不时的伸指挑起对方的下颔,有些龟公老鸨的样式。
“阿文比较喜欢的是……”若言停下脚步,巡视着眼前的男子,美丽,高傲,“就你吧。”
被指名的男子眉角轻挑,有些诧异,却又满目不屑。
“夏大人想送,便送这男子吧!”若言满意的看着对方。
这么一来,怎不好玩?
现在,轮到自己,捍卫自己的人与爱情。
江若言,不似那般的好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