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星人的入侵》凉雾

12、第 12 章

　　元气大伤。
　　我在医院足足躺了三天才醒，又过了五六天，眼睛上的纱布才被允许解下来。
　　据说我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眼眶周围血糊糊的一片，那惨状把所有人都吓着了。我妈以为我被挖了眼睛，一声没吭，直接往后一仰就昏死过去，奶奶更是捶胸顿足，哭得差点背过气。而向海洋也不比我好多少，他被连扇带踹的身上暗伤不少，最严重的在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手指印浮凸出来，医生说幸亏他身体底子好，送医也及时，所以颈骨没有错位。亏得那两个人贩子已废得不能再废，不然愤怒的家长们当场就能把他俩撕来吃了。
　　我们醒了后警察叔叔们也和蔼地来问过我们一些问题，不过当然，在我这儿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事实上我都不用做什么别的反应，只要木愣愣地发会儿呆家长们就会立刻坐立不安地陪笑着说：“警察同志，孩子还小呢，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你们看是不是——”所谓响鼓不用重捶，话说到这份儿上，警察叔叔也就只好放弃从我这里入手了。
　　向海洋倒是提供了一些线索，不过他的线索也只止于他昏迷之前。
　　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贩子怎会这么凑巧一齐突发中风？
　　屋里犹如风暴刮过的现场如何形成？
　　我的眼睛又为何受伤？
　　一切谜团都没有答案，对此社交平台上吃瓜群众们又津津乐道了好几天，然后这桩神秘事件才总算被其他新闻代替了过去。

　　等到我能出院的时候，夏天已经基本上完全结束了。一连几场秋雨，下得空气中满是凉浸浸的寒意，这一年的秋天又到了。
　　晚上，谢绝了妈妈要抱我过去睡的好意，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窗外雨声，打算默默培养睡意。
　　然而我这边关灯还没有两分钟窗那边就传来熟悉的响动。支身向下一看，不出意外地看见一条小小黑影低叫着我的名字爬进窗来。
　　向海洋熟门熟路地上来往被窝里一钻，抱住我手脚冰冷地直打哆嗦：“妈呀，冷死我了~~”
　　……活该。谁叫你有热被窝不睡的？都这个天气了还只穿着背心裤衩，外头又还在下雨。
　　我默默让他抱了一会儿他才总算不抖了，安静了一小会儿伸手摸摸我的眼睛。
　　“可可，你会瞎吗？”
　　“……不至于。”
　　确实不至于。只是地球人的眼部实在太娇嫩，仅仅只是眼压升高出过一次血而已，视力就减弱了许多。医生让以后要多注意多爱护，还给配了一副小眼镜嘱我天天戴着保护眼睛，搞得家里人全都紧张得不行。
　　这解释并未安慰到向海洋，以他目前的理解能力，只知道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搞不好就是要瞎的。于是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声音小小地说：“我还是太弱了……”
　　从他声音里不难听出几分懊恼自责与沮丧，这个小地球人！还真把我当成他的保护对象了。
　　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有些暖洋洋的，象冬天喝了一大杯热饮的那种感觉。不过我这边还没感动完呢，他那边瞌睡就以排山倒海之势淹没过来，喉咙里不明所以地咕咙了两声，迅速以一种令我瞠目结舌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他双手把我抱得很紧，耳边又长久响着他那小猪般的呼噜声，我差点想把他踢下去。但是，但是在今晚这样一个秋风秋雨夜，皮肤的接触、体温的慰藉，竟然令我有些舍不得……噢，作为一个向来只以电波形态存在的外星来客，我怎么也会留恋地球人的体温？又怎么会感染到‘舍不得’这种软弱的情绪？
　　我认真思考了两秒钟，迅速断定一定是因为今天太冷的缘故。是啊，这座城市秋天很短的，要是这雨再下两天的话就要跑步进入初冬了呢……我悻悻往被窝缩了缩，在向海洋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也打着呵欠闭上了眼睛。

　　很久之后，我听到一个说法，说地球人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二十一天。
　　……听起来好象很有道理的样子。
　　虽然我从来没有计算过到底是多少天，但确实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象就越来越习惯床上多出一个向海洋。习惯了他隔三差五从窗子外面翻过来，甚至听到声音都懒得再支起身来察看，只要感觉到有人钻上床，眼睛都懒得睁就自动翻个身给他挪出半边床位……
　　两家的长辈们对此似乎也非常习惯了。他们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后来的视若无睹，说起此事也只会笑着感叹一句‘哥儿俩感情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然后话题就借此发挥到独生子女果然还是寂寞、怪不得这么多人要生二胎……
　　如此这般同床共枕，仿佛只是一晃眼，我和向海洋就长大了。

　　“可可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我下意识地把眼一睁，朦胧中看见向海洋慌慌张张跨过我下床奔向洗手间的背影。宽肩细腰窄臀长腿，象一头年轻矫健的羚羊……
　　眼皮儿好重，我顺应内心让它又垂下来。然而并没有合目安睡多久，似乎才过了一分钟，向海洋就洗漱完跑了出来。
　　“诶，怎么还在睡？”过来把沾过冷水的手往我脸上一冰，冰得我整个人一哆嗦，再浓的睡意都消了。
　　“起来起来——”他还在我脸上发面似的揉来揉去，我忍无可忍一手拍开：“起来了！”，一脸起床气地坐起来，先揉揉眼睛。
　　向海洋把我的衣服丢给我要我快穿，又麻利地给自己套上。干爹一直用部队那一套训练他，把他训练得无比利落，对比起来我倒不象是帝国军人了，大概是因为地球人本身根深蒂固的惰性，所以才让我一到这个季节就只想睡死在这被窝里吧，嗯嗯，一定是这样。
　　穿好衣服出去奶奶已经做好了早饭，絮絮叨叨地让我们吃了快去上学，送我们出门时百般叮咛，嘱我们路上小心。
　　“对了，晚上放学了你俩可别耽搁啊，直接到酒楼去。”
　　这是昨天就说好的行程——向海洋的小叔回来探亲，是以今天给他接风洗尘。我们两家关系走得这么近，自然也是要出席的。我和向海洋应了一声，穿鞋出门。
　　冬天天亮得晚，外头天色还黑着。早上更是冷得要命，一出单元楼扑面而来一股寒风，吹得我连打两个喷嚏。
　　“冷啊？”向海洋摸摸我的手，顺手帮我把围巾又裹了一圈，然后才拍拍自行车后座，示意我快点跳上去。
　　他前两个月才满了十四，但个头儿已经初具规模，兼之手长腿长，别说整个班了，就算放眼全年级也算是鹤立鸡群的。此刻在前头卖力地骑着车，真是好一堵挡风的墙。
　　我躲在他背后，虽然舒服，但心头也有点不爽。
　　我对地球上的气温一直不是很适应，既怕热又怕冷，象现在这个季节，我都是老老实实穿着秋衣秋裤睡的。但这家伙自称火力足，冬天也只穿一条内裤，所以我有很多机会目睹他的□□。
　　说实话，我有点嫉妒。原来地球男性要长成他这样才叫帅，可恨我那时初来乍到，不明白地球上人与人之间存在审美观的差异。我妈那时没事总抱着我念叨说乖乖的皮肤再白一点，眼睛再大一点，睫毛再长一点……我就信了她的邪啊，到现在这个幡然悔悟的年纪，想调整也调整不过来了……
　　向海洋一点不了解我心里的纠结，乐呵呵地在前头说：“可可我跟你说哦，我小叔啊，哎，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向海洋这个小叔，我去他家玩时在照片上见过。印象中一身笔挺的军装，身材相貌和干爹都有几分相似，但名字却取得十分可乐，叫向佑。
　　原来干爹的名字也很无脑，叫向佐。据说这两名字是向海洋爷爷取的，本来是向左向右，结果被长辈骂‘不动脑筋’，干爷爷为表示他其实有动过脑筯，于是决定给两儿子名字加个偏旁……
　　“向左转，向右转，你看，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向海洋笑得乐不可支，然后顺便就他自己的名字发散了一下思维。“我以后肯定也是要兵的，多半就是海军。向海洋嘛，你看我爸一早就把我的前途给预见了。”
　　咄，我在后头轻嗤一声。那万一你是叫向宇宙怎么办，是不是就要飞向外太空啊？
　　我正在暗暗吐槽，忽听向海洋笑问道：“哎对了可可，你以后想干什么啊？”
　　我以后想干什么？要命，这还真把我给问住了。
　　收集完情报后我要写一份长长的报告发送回去然后等总部回音。如果总部评估后确定地球已无征服的价值，那我会回归母星；但如果总部断定地球有价值，那就是大军压境，而我作为先遣人员，我可能就要，就要……
　　不知怎么我心有点乱起来，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嗳，说话呀。你是睡着了还是没想好？”向海洋蹬车之余抽空回头看了看我，见我醒着就哦了一声，自以为有所了解了。
　　“也是。你才几岁呀，正常来说你才小学毕业，是还没考虑过。”
　　我不吭声，随便他天南地北的瞎扯着到了学校。
　　今天是周一，例行全校集合举行升旗仪式。我站在队伍里，立正，行注目礼。
　　我是外星来客，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外星来客。可是，这听了六年的国歌，旋律已经非常熟悉了；那面冉冉升起的国旗，也成了有些特别的存在。我甚至开始发自内心地讨厌日本人……诶，我是不是已经被地球人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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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两个主角进入青春少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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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因为私人原因，以后大概会在晚上的七八点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