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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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撞得晕头转向半天找不着北，而向海洋一翻身爬起，扑到窗前就凄厉地大叫：“救命啊！人贩子抢娃儿了！”把他抓上来的那人刚一把拉上车门，闻声大怒，回身就给他头上几巴掌：“还叫不叫？！还叫不叫？！还叫不叫？！”
我脸上顿时勃然变色。
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向海洋挨揍，但干爹揍得再狠，那是打屁股，感觉他下手还留着几分分寸。而眼前这人三巴掌打下来就是俗称的‘盖火锅’，揍得向海洋的头连连撞在椅背上，瞬间消声。
“妈X的，我还收拾不了你？！”那人抓住他还想再打，开车的发话说：“行了行了，打坏了卖不出去。”
那人操一声，这才把他一推，恶狠狠地说：“老实点！不老实弄死你们！”
大概是觉得这种程度的威吓已经够了，那人摸出两支烟，同那司机一人一支地吸起来。
向海洋半天才能慢慢爬起，鼻间两挂鼻血，一张小脸煞白。
他虽然皮实，但到底才八岁，平时那点捣蛋劲儿在真正的恶人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估计我的脸色也不好看，向海洋挪过来紧紧抱住我，明明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嘴里还硬撑着说：“不怕……可可不怕……”
……在那一瞬间，我的心态十分微妙，说不清那些微妙的情绪具体都代表了些什么，总之有些复杂，所以最后我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车子开得飞快。
已是中午，又是野外，路上几乎没有人。
在一处僻静地车子停了下，打人的那男的跳下车鼓捣了几秒又迅速跳了上来。当时我并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后来才晓得，他是下去换了车牌。
车子继续往前开，离城已经很远了。不知又驶了多久，才终于在一处农家院落内停下来。
“下车！”那男的粗鲁地把我们两个拉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四周是个什么环境已经被足不沾地地带进屋去。
屋子里的人正在吃饭，是个女的，矮矮胖胖，那两人叫她燕姐。
“燕姐，来验货。”
那女的放下碗，转头先看到我。
“诶呀，长得好乖，这个不错。”她过来把我前后左右转了个圈，似是十分满意，向海洋眼都气红了，一把把我扯过去抱在怀里，又怕又恨地盯住他们。
“我日！”那男的手一扬又要打他，被那女的拦住了，笑眯眯地说：“这是两兄弟啊？”
“不晓得，可能是吧。”那男的吐了口口水。“本来只想抱这个小的，大的这个追着不放，干脆就他妈一锅端了。”
那女的哦一声，蹲下来和蔼地笑说：“小弟弟，你几岁啦？”
她问的向海洋。我感觉得到向海洋全身都在发僵但又不敢不答，半天才硬着声嗓回了一句：“……七岁！”
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年龄往小里说，那女的看起来似乎也并不相信。
“七岁？不老实。这个头儿我看有十岁了吧？……啧，大了点。”
干爹是北方人，据说出自一个叫山东的地方。那边的人体型似乎都十分高大，向海洋随了他，自小个头儿都比同年龄的要大一圈儿，难怪这女的觉得他有十岁。
那女的摇了摇头，似是对他的年龄不太满意，那男的顿时有点急了，忙说：“燕姐，你怕养不熟那就把他转给何老三嘛，弄残了去要饭总可以的！”
向海洋象是听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神情顿时变得十分惊恐。
稍后那三人便讨价还价去了。我看见那女的给了他们一叠钱，那两人似是嫌少，指着我说了些‘上等货，再加点’之类的话，那女的想了想便又加了一些。
这下那两人算是满意了，把钱揣进兜，一边殷勤地问：“关在哪儿？还是里面？”
那女的点点头，那男的便过来一边一个，拎鸡似的要扯着我们进里屋。向海洋百般挣扎却敌不过成年人的力气，终于还是被他生生地扯了进去。
那里屋又有个大大的铁笼子，看来就是用来关我们的。向海洋先被丢进去，那男的正要推我时女的却又改了主意，说：“小的先不忙，我给他吃点东西。”
大概是因为我一路上不哭不闹木呆呆的他们觉得我比较好控制，那两男的居然没有异议，只特别叮咛说：“别给那个大的吃，吃也别吃饱了……他有点狡！”
那女的说：“没事，今天晚上就运走。”停了停又笑着补充一句：“打服了就不狡了！”
向海洋闻言惊恐莫名，眼花在眼眶中直转，似是十分努力才忍住没有哭出声来。
那两人走后女的果然把我抱上桌让我吃饭，嘘寒问暖，又给我挟菜。菜的味道居然不错，也可能是我饿了。看我这样乖顺那女的十分满意，笑眯眯地说：“对啦，就要这样乖……”她手不停地在我头上抚摸，说来也怪，同样的动作妈妈和奶奶做出来我觉得非常舒服，但现在换成是她我却觉得十分厌烦干扰我吃饭，便摆了下头把她手甩开了，继续开吃。
那女的愣了下，仿佛觉得我的反应十分有趣，又拍了拍我的头笑着道：“乖，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谢谢。我不需要。
吃完饭那女的仍然将我送之入笼，还故作亲昵地拍我的头，说：“去，陪你哥哥玩。”
……我讨厌这个女人。虽然她的态度比那个抓我们来的男人要好得多，但是她的温和透着一股虚假。
向海洋坐在笼子里抽泣，听到声音忙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我进去后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你哭啦？”
“……没有！”向海洋瞪我一眼。
我等那女的出去了才从兜里掏出两个煮熟的土豆，“桌子上悄悄拿的，快吃吧。”
向海洋一愣，感动之极。“……没白养你。”说完一把抓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没白养你’这话是他从大人嘴里捡的，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笑翻了。
“弟弟是你养的吗？嗯？你该说‘没白疼你’才对。”这么纠正了两回他却始终不改，这不，这会儿又来了。
想起此事我脸上不由得带出些笑意，但再一想到当日在场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笑意却又消失了。
向海洋似是跟我想到了同一处，难过得土豆都吃不下了，喃喃地带出哭音：“我想妈妈。”
我默默不语。其实我也——
向海洋忽然横手擦了眼泪，三两口将剩下的土豆吞落下肚，正色跟我说道：“可可，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人贩子啊。”
我说出这词时心情有些微妙。一直以来我以为他们同大灰狼一样只存在于大人们的讲述中，其中吓唬的成分更多一点。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真逢其人，原来他们的面貌同普通地球人也没什么区别，但为什么干的就不是人事儿呢？
“嗯！”向海洋很欣慰我对人贩子有一定的概念，着重强调说：“他们要把我们卖了。你长得这么乖，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看……你还记不记得干爹干妈的名字？”
“当然记得。”我都六岁了啊。
“记得就好，千万别忘了！但要是他们问你，你就说不记得了。”
“为什么呀？”
向海洋迟疑一下，含糊地道：“总之你照做就是。”
我略略一想，忽然就福至心灵地领悟了。
“……怕养不熟？”这个词是从刚才那凶神恶煞的男的嘴里吐出来的，后面还有一句，我琢磨了一下却没想明白：“他说‘弄残了去要饭’，是什么意思？”
向海洋的脸色十分难看，声音低低地道：“我也是在电视上看的……他们把有些小孩子砍断手脚，割了舌头，弄到火车站去要钱。”
我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砍断手脚割了舌头……想想都觉得好痛！尤其这些部位都不可再生……地球人怎能如此凶残地对待自己的同族？
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还不算得什么，更凶残的是甚至有人嫌弃小孩不好卖刻意推到大卡车轮下去轧死然后讹诈司机！
某些地球人的品性真是……让我这个外星来客都无话可说。
向海洋不安地说：“可可，要是有人来买你，你叫他们把我也买了去好不好？我们不要分开。”
“好！”我自是一口答应。
向海洋松了口气。他平时虽然精力无穷，但这一上午情绪激动，体力也透支，这会儿终于觉得累了，抱着我往地上一躺，起初还听到他在轻轻抽泣，却没一会儿就面带泪痕地睡了过去。
确定他已睡着，我这才慢慢慢慢自躯壳里脱离出来。
出来后第一感觉是环境不错。
这里没那么多人，也就没那么多乱七糟八的电磁波。虽然地球两极的磁场仍然不可避免，但无论如何，比城里要舒服得多。
困在地球人的身体里好几年，好久没试过用本身的形态活动过了。我先在里屋上空飞快地窜了一圈，看见——噢，不要问我是怎么看见的，我只是习惯性地用了地球人的描述方式——总之，底下笼子里两个小孩还在睡，但我知道睡着的只有向海洋，我那具身体，确切来说，是停止了呼吸。
据说心肺功能正常的成年地球人，他们大脑的缺氧耐受时限为4-6分钟。超过这个时限脑细胞将会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乃至死亡。我这具身体还小，心肺功能不敢说已发育成熟，所以这个时限应该还要再缩短一点，总之，离体的时间不能太长就是了。
我不再耽搁时间，扭身窜上这幢房屋上空。
这里果然是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最近的一户人家都在五百米开外，隔着溪流就是国道，非常适宜逃跑和运输。
四方感应了一下，很快我就确定了我想找的东西——就在不远的山头上，一片松林之间，那里高高矗立着一座……移动通信基站。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大人们乐此不彼的八卦之间，我拼凑出了整个事件。
那两个抢我们的人，赌博成瘾，据说也是穷疯了，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子，干出当众抢孩子这种恶行来。
而一经报警，顿时全城哗然。
就在观音诞、佛门前，当街掳人？！
地球人的社交平台上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气愤地问这些人贩子真是不怕报应？也有人表示菩萨这次总应该开开眼惩治恶人了吧？还有人冷笑着说迷信！菩萨都是假的，还是要靠警方加大搜索力度才行……总之云云种种，不一而足。
我也想不通地球人这种思维的逻辑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观音诞佛门前就不能做坏事？有什么一定的约束力吗？他们好象非常迷信于这种神明的力量，称之为‘天罚’，而偏偏不幸的是，我后来的某个行为让他们固执地认为验证了这一点，慈恩寺的名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全球，有人甚至不远万里前来拈香许愿……
咳，事情，还要从我向那个移动通信基站发射信号说起。
其实我想得很简单，就是报警，叫警察来。但我没想到我的发射功率有这么强大，在那一瞬间，全城，对，是全城，无论手机还是座机，只要是没在通话中的，都在同一时间接收到了这个电话。
这个电话显示为不明来电，接听后的声音也是非男非女。事后很多人证实，说话筒里传来的是机械的电子音，只语调平平地重复着一句话：“孩子在这里。”重复三遍之后，信号消失。
于是全城瞬间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只是一人接到，尚可说是恶作剧；但全城都接到是怎么回事！
移动公司立刻着手排查，当即发现信号来自于城东九公里处一处基站，联系到电话内容，于是警方浩浩荡荡，向此处驶来……
当然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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