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與老頭》昭瑾

7、強大脆弱

　　「走開走開！蚊子走開！」小鬼揮了揮手，不耐煩的的說：「不要咬我啦！我要生氣囉！」

　　老頭一手拿著蜜茶一手拿著藥膏過來。

　　「不打蚊子，很奇怪麼？」小鬼捧著密茶叼著吸管，兩條腿不安分的晃啊晃：「為什麼人不把蚊子打死不甘心啊？」

　　老頭邊幫小鬼擦藥：「因為蚊子會咬人。」

　　「被咬一口又不會死！雖然有點煩，」小鬼吐了吐舌頭，然後不以為然的皺了皺鼻子：「一隻蚊子又活不了多久，送給他一點點血又不會怎麼樣！」

　　「被蚊子咬到會癢。」

　　「癢癢一下下而已咩！而且，擦藥啊！擦藥就不會癢癢啦！」

　　我也想不透人們為什麼非打蚊子不可啊！你纏著我問又能知道多少？老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找理由：「人們怕蚊子會傳播疾病。」

　　「……」小鬼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怕呦……」

　　「蚊子比人強麼？」小鬼疑惑的問：「不會吧！一個這麼大一隻，」小鬼張開了手一比，隨即又伸出小指一拈：「一個那麼小一點點耶！」

　　「總是個威脅。」

　　給小鬼擦完了藥，老頭站起來闔上藥罐蓋子。

　　「弱！」指人。

　　「殘忍！」也是指人。

　　斷然下了兩個評語，小鬼鄙夷的撇過頭去。

　　「或許就是因為脆弱，所以才越發的殘忍吧！」

　　老頭有感而發：「強而有力的，才有慈悲的本錢，當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遠勝於對方，那麼對方便不足為懼了，既然不造成威脅，那麼放他一馬也是無可厚非。這，就是一種慈悲。」

　　「但是當你沒有強大的自覺當做後盾，自然會產生畏懼恐怕的情緒，然後，為了保護自己，為了避免傷害發生，就必須先下手為強，所以只好對其他事物殘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脆弱的個體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了，又如何能談及慈悲的施捨？」

　　「所以說，越是脆弱的啊！骨子裡通常就越殘忍。無論是真正的脆弱，或是自以為脆弱，又或者，是不自覺的脆弱，都是這樣的。」

　　老頭無聲的嘆了口氣，眸光一沉，望向遠方那看不穿的雲層。

　　「沒有辦法喔……」小鬼低下頭想了半晌。

　　「那好吧！」

　　小鬼再抬起頭來時，對老頭瞇著眼睛笑了笑：「原諒他們好了！」

　　因為，對於沒有辦法的事，除了體諒、包容，又能怎麼樣呢？

　　即使是莫可奈何，也必須很無奈的尊重吧？

　　老頭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拍了拍正在專心咬吸管的小鬼的頭。

　　小鬼不明就裡的抬起頭望了老頭一眼，也瞇著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