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與老頭》昭瑾

14、反省缺點

　　小鬼與老頭住在任何地方。

　　應該說，小鬼與老頭想去哪裡，就在哪裡，也許今天住在海邊的小漁村嫌太悶熱，明天一早就醒在高山上的木屋裡抱棉被，或者是在滿月的上半夜到大都市裡看了場電影之後，下半夜就跑到月亮上一邊吃月餅一邊觀賞地球的日出，當然海底龍宮也是去過的，但是總是待不久，畢竟覬覦定海神針的客人除了孫悟空之外還沒聽說有誰得逞過，倒是海市蜃樓很歡迎小鬼與老頭的到訪，可是那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好吃，所以小鬼還是比較喜歡跟老頭一起在雲端上野餐。

　　但是，無論到哪裡，小鬼與老頭都在一起。

　　這天，小鬼難得一言不發、抱著膝蓋坐在一大片草原中間。

　　那是秋末，夕陽西下風正大，風行草偃的景象之中，小鬼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老頭有些納悶。

　　於是老頭走了過去，站定在小鬼背後，端詳了一下眼前的風景，確定沒什麼特別的，這才低頭問：

　　「你在幹嘛？」

　　「想想。」小鬼仰起腦袋瓜子，皺著眉頭回答。

　　「想什麼？」老頭跟著凝重起來。

　　「我在想……」小鬼很困擾的問：「『反驶，這件事。」

　　「反省？」老頭有點驚愕：「你懂這兩個字啊？！」

　　「喂～～～」小鬼不服氣的鼓起臉頰：

　　「就是不太懂才想的嘛！」

　　「那你想到什麼？」

　　「我在想啊！」小鬼伸出一隻食指：「反省的話，不就是一直看到自己的缺點嗎？」

　　「然後呢？」老頭不置可否。

　　「那越反省不就是會發現自己更多的缺點，這樣不就更難過了嗎？光用想的就很洩氣耶！」小鬼垮下了雙肩，彷彿他已經反省過了所以很洩氣的模樣。

　　「……」老頭支著下巴沉吟了一會：「那你不反省就沒有那些缺點了嗎？」

　　「還是有啊！」小鬼一臉『我覺得你今天笨笨的』的表情。

　　「那不管有沒有反省，缺點都存在著，那是知道自己有缺點比較好還是不知道比較好？」你不只今天笨笨的啦！老頭在肚子裡暗罵。

　　「嗯……」這次換小鬼學老頭支著腦袋瓜子開始想。

　　老頭走開，任由小鬼去想破腦袋。

　　可惜，一來腦袋似乎光用想的並不會破，二來小鬼也沒多大耐性乖乖坐在那裡動腦筋。

　　所以，當老頭回過頭來找小鬼時，小鬼正在客廳裡，把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然後坐在電視櫃上面滿意的看著週遭自己的傑作。

　　老頭有些頭痛：「你想清楚沒有？」

　　「想什麼？」嗯，還不夠亂！小鬼滿腦子還在盤算著該怎麼繼續搞破壞。

　　「反省啊！」

　　「幹嘛反省？」啊！老頭的那些書還整齊的擺在架子上，去拿下來！

　　「……」老頭一把拎起從腳邊跑過的小鬼，把他平舉到臉前，面無表情的重覆一次問題：

　　「關於反省，是要知道自己有缺點比較好還是不知道？」

　　「哦！這個喔！」小鬼吐了吐舌頭，隨口一句：「唉唷！改掉缺點就好了嘛！」

　　說完，扭動著身體要獲得自由。

　　老頭放下他，然後盯著他看。

　　看得正想伸手拿書的小鬼心裏有些發毛，於是小心翼翼的問：「一直看我，幹嗎？」

　　「……」老頭走了過去，把他的書連同書架搬到更高的位置避免慘遭毒手，然後抱起一臉遺憾的小鬼坐上剛剛書架擺放的平台，認真的問：「你怎麼有辦法不依照問題回答卻該死的正中要點啊？」

　　小鬼笑得瞇起了雙眼，有些的意的說：「因為我是我嘛！」

　　「好吧，那麼……」老頭一挑眉，把小鬼放進客廳，然後拍了拍他的頭：「要改掉缺點的小朋友，請把你造成的混亂恢復原狀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