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江山未已》笛师

2、第二章

　　叶晖顾虑此行凶险，只点了五名出师弟子随行，武艺不足者皆不能往；又担心叶英出行不便，令剑思随行侍奉，帮忙打点庶务，另托叶炜叶蒙留守策应。他武艺平平，本该坐镇山庄，只是他对曲云心中有愧，叶英也是为了解他心结，才许他随行。
　　叶晖心思细密，长于周旋往来，将众人所乘车马、行李武备、沿途饮食等具安排的有条不紊，尤以叶英之乘驾准备的最为精心，又有剑思随身侍奉，无不妥帖周到。
　　藏剑与七秀同在江南之地，一向交好，原本屠龙大会之事，应是一同前往互为照应。只是叶芷青等人打算提前动身，借机先去五毒盘桓几日，与曲云为伴，以慰姐妹思念之情。如此一来，因叶晖与曲云昔年旧事，反而不便同往，免得尴尬。

　　天策藏剑两方人马于洛道聚首。天策以战阵见长，李承恩借口监察红衣教余孽为由，领了三十人马前来，具是精于骑射百步穿杨的好手。
　　昔年天一教与红衣教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天一教为得尸人按秘法炼制毒尸，与红衣教勾结散布尸毒；红衣教借机红衣教借机宣扬教义收揽教众，唯有入教教众方能不受尸毒之害，一时之间两教势力大涨。幸而有万花弟子悬壶济世救助百姓，又有侠客揭穿这骇人听闻的内情，才遏制两教在中原的势力。当时洛道便是两教作恶所在，洛道经此一难，早已十室九空荒无人烟，风声呜咽恍若鬼哭。
　　一众人马见了洛道惨况，也无心谈笑，只是几句寒暄过后便启程赶路。
　　天策藏剑两派人马一前一后，天策军士按军阶列队整齐，李承恩一人骑马走在前面，马身赤红，配着一身戎装倒也显得英姿勃发。
　　叶英因目不能视，只是坐在车中。叶晖与剑思骑马跟随在叶英所乘车旁，其余弟子也跟随其后。藏剑弟子虽然武功高强又行走江湖，但何曾见过洛道这样尸骸盈野活尸吃人的惨象，便是沾过血的弟子此时此地也不免心中有些惊悸，只觉得此地实在阴森可怖，又有哀苦怨恨之情，令人心神动荡恨不能立即远离此地。
　　叶英也有瞬间心神微微动摇，但剑心坚定，心思恍惚也不过转瞬之间，察觉弟子心神不安，便激出一道剑气，藏剑弟子随身佩剑应此而动剑鸣之声铮铮作响，弟子们随即回神，静心凝神，不再为外物所扰。
　　李承恩听了剑鸣之声，不禁暗自感叹叶英心志之坚。洛道中许多百姓或因尸毒而死，或变为活尸，因此此地怨恨杀戮之气聚集，令人极易神智动摇、暴躁愤懑。叶英等藏剑之人虽然经历江湖风雨，但不比天策军士久经战阵，一身凶煞之气，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他们也是见过的。不过经此一事磨砺藏剑弟子心性，日后习武修行也有些好处。
　　一行人也不耽搁，一路疾驰赶到了巴陵。前往益州，陆路不及水路便利，于是叶晖打点一番雇了船只，众人一路逆江而上，昼行夜宿，只在傍晚下船遛马以防马匹病弱，疾行半月，赶到了白龙口迷津渡。因白龙口向来不太平，江上又有水匪，船家若非见有官家随行是不敢做这笔生意的，只是赶到白龙口已是冒险，便是再多给银钱船家也再不肯深入，只将人送到，一刻不愿多留。李承恩一行人下了船，一路沿着官道直入益州。

　　益州向以物阜民安鲜花胜锦著称，只是众人一路行来却见城中百姓面有忧惧惶恐之色，且城防极严，出入都需验看，若非有李承恩之令印路引，想要入城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见微知著，李承恩对战局不利之事已有论断，于是一入益州，便命麾下仁勇校尉华延暗中探查消息，以便搜寻前任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与杨国忠勾连的罪证。李承恩则带兵士与叶英等人大张旗鼓入了城，住进客栈。
　　虽然剑南道正经战乱，但终究是久安之地，又是商旅往来必经之路，人来车往非常热闹，城中最好的客栈名叫第一楼，楼舍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不负这样响亮的名号，只是年岁日久，难免显得有些斑驳陈旧。
　　众人在船上呆了多日，刚下船时只觉得脚步虚软，略走动了一下才觉得好些，因一路风尘，入城后便进了客栈稍作休整。叶芳致等几个弟子将马匹牵去马厩，又找了掌柜，点了酒菜，定了房间，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
　　李承恩与叶英叶晖等人在二楼雅间坐好，两家弟子则各自坐在大堂，两边寒暄说笑，正是一番热闹。
　　不多时，小二便把酒菜呈上。李承恩与叶晖谈笑饮酒，剑思在一旁侍候。叶英目不能视，用餐不便，本打算回房各得自在，只是李承恩劝说道：“大庄主回房独自用饭岂不寂寞，还是在这里用吧。而且客栈里人来人往，也让他们先把房间收拾干净了再去。”便转头吩咐客栈堂倌仔细收拾屋子床铺，务必要干净整洁。
　　那小二极有眼色，笑呵呵地道：“几位客官尽可放心，我们这儿吃住都干净，往来的客人没有说不好的。客官若是不放心，小的去嘱咐他们用心收拾，包您满意。”见众人面有疲色，道：“几位客官一路风尘，不如小的先让厨房上菜，客官先垫垫肚子。您尽可以放心，小的一定盯紧了后厨，让他们做得干净仔细。”
　　李承恩摆手示意，小二便连忙下去传菜。
　　案上的菜肴多为蜀地菜色，味重而多油。剑思自小跟随叶英，受他教导，知道他的喜好，只捡了几道清淡些的菜色夹到碟子里，放置在叶英手边。
　　叶英点点头，道：“多谢。”
　　李承恩知道叶英一向饮食清淡从不饮酒，因此也不劝酒，只是笑道：“这几日吃住在船上，实在熬人，大庄主还是用些肉食，养养身子。”
　　叶英道：“我一向如此惯了，若吃多了肉食，脾胃反而不适。”
　　李承恩不再劝他，只是与叶晖推杯换盏，蜀地的酒菜倒是很合他二人的脾胃。
　　叶英略咽下几口，便停箸不用了。他自小锦衣玉食，叶孟秋对他虽然严苛，但衣食上一向精细。他又久居江南，吃惯了清甜的菜肴。这一路上饭食粗糙，到了第一楼，菜肴虽然精致美味，但他在船上呆久了胃口不佳，且菜肴味道不合，他也不愿多用。
　　李承恩见了，便招来客栈堂倌，让他上些清淡果蔬。
　　叶英道：“不必了，我一向少食，你们用就好。”
　　李承恩笑道：“此地果蔬与东都不同，我也想尝尝鲜呢。”
　　叶英无言，觉得李承恩实在体察入微，不像寻常江湖人粗枝大叶草率无忌。
　　众人用过了饭食，李承恩对叶英等人道：“我们人地两生，不熟路途，先在此地歇息一日。我已遣人联络王家，明日应有消息来了。”
　　叶英道：“如此，烦劳了。”之后各回各房歇息不提。

　　翌日，叶英一早起身，摸索着洗了脸，取了柳条洁齿，便披上衣裳去了院中练剑。这几日因在船上练剑不便，叶英只能在房中静思，或指点弟子。如今登了岸，自然不会再懈怠，沉心静气修习剑术。
　　叶英练完剑，回到房中，恰好剑思前来服侍。剑思一见叶英练剑回来，知道自己来迟了，连忙告罪。叶英挥手道：“无碍。”
　　待到众人起身洗漱后到堂厅用早饭，李承恩等门派首领各自在房中用餐。
　　李承恩刚练功完毕，腹中饥饿，狼吞虎咽了一回，很快便吃完了早饭。这时，华延来报：“禀府主，五毒教弟子前来拜见。”
　　李承恩问道：“叶庄主他们用过饭了？”
　　华延道：“尚未用完。”
　　李承恩得知叶英等尚在用饭，便道：“那便先请他稍等片刻吧。”
　　华延躬身应喏，退出房去招待来客。

　　南疆一带，五毒是地头蛇，也算是地主，因此各门派前来参加屠龙大会，曲云都派了弟子接待，也是为了交好各派，缓和五毒与中原武林的矛盾。

　　前来的五毒弟子空青正是专司与中原各派联络的弟子，空青是曲云依据他苗家名字起的汉名，意为“青翠之山青翠之水”。
　　空青之母妹喜原本是风蜈使纳罗的侍女，受纳罗的教导和影响精通汉文，向往中原的热闹繁华。后来与一前来南疆游历的书生相恋，便私逃出教跟随那人去了扬州。只是男子情浅，女子情深，那人只当妹喜是轻薄浪荡的女子，从未有过真心，又在扬州繁华花柳地，不久便负心而去。妹喜怀着身孕，所依恃的只有一身蛊术，便依照苗疆的规矩斩杀了负心之人，赶回教中负荆请罪。其时教主魔刹罗正是暗中送走女儿，寻找方乾之时，对妹喜颇有同病相怜之意，便轻轻放过，没有重罚，只令她去圣兽潭喂饲圣兽一生不得出谷便罢了。
　　空青降生之时恰巧与魔刹罗产女之时相同，魔刹罗移情之下便收空青为徒，带回总坛抚育成人。空青自小受魔刹罗教导，又与纳罗颇有渊源得纳罗指点，他又天资聪慧，因此不仅蛊术武学过人，而且通晓汉家经典，待曲云执掌五毒教后，便派他与中原往来联络。

　　空青相貌极为俊美，尤其一双桃花眼，脉脉似含情，虽是一身苗疆短打衣裳，但行动有礼举止有度，酒楼堂屋中往来的歌伎舞伎等不免频频回头看他，互相窃窃私语，指着他说笑玩闹，有些大胆的姑娘也将随身的帕子香囊等物扔到空青身上。空青都一一含笑收了。

　　华延奉命带空青去堂中用茶点，道：“我家府主与叶庄主等正在用饭，烦请稍等片刻。”
　　空青笑道：“无妨。”
　　空青雅言方正，也熟悉中原人情风俗，与华延谈笑往来，若非一身苗疆服饰，全然看不出是异族之人。

　　不久，李承恩便请二人去厢房详谈。空青对李承恩、叶英与叶晖等行过礼后，便说明了来意。原来曲云得知各派近日即将到来，料到各派不知路途，便派遣弟子迎接以为向导。
　　叶英一向不管事，点头问好后便默然不语。叶晖一则不肯逾矩越过李承恩，一则因曲云之故面对五毒总有些心虚，因此也只是略略应酬两句，并不多言。于是场面上以李承恩为首，与空青往来寒暄。
　　空青略坐了坐，说些风土人情轶闻传奇，表明了五毒交好之心也就告辞了。只说若两派在此有什么琐事，只管叫他来做，略尽五毒地主之谊。

作者有话说

　　唔，有人看就当科普一下俺的背景设定，要是寂寞的没人看就当给自己做笔记好了，别以后忘了。
五毒魔刹罗能做教主，而且五毒使都是女性，只有两个长老是男性，可见五毒教中女性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当时苗疆生产力比较落后，因此应该更多保留了原始部落女性氏族色彩，尤其这些女性因为修炼蛊术武力值很高，因此女性在同阶层人群中地位更高些。
而且五毒教与其他门派不同，教主也是一族首领，教众既是门下弟子也是部众，受到教主的统领，教主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权力非常大。
五毒乌蒙贵叛乱的重要原因是曲云是汉人混血。虽然他有私心，但是从剧情来看，当时支持乌蒙贵的族人应该不少，而魔刹罗之前应该非常受人敬仰，是极有声望的首领。这些人转头支持乌蒙贵，而不是魔刹罗的亲生女儿，最大的原因是曲云是汉人的女儿，而且是被汉人养大的，在苗疆人眼里她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剧情曾提起过苗人与汉人有仇，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曲云继位会引发五毒教的分裂，这是野心家乌蒙贵领导的保守势力和开明派推举的曲云的斗争。
而苗人与汉人的仇恨是怎么来的呢？反正肯定不是千百年前蚩尤争霸失败造成的。俺更倾向于这是民族融合时糟糕的一面造成的产物。民族融合并不总是美好友善的，甚至最初更多的来源于战争和血腥。总之，俺设定的，魔刹罗继位二三十年前，唐朝在无量山黑龙沼白龙口等地开展过“开化”山人土人的行动，但是这些土人不肯放弃自己的地盘联合起来抵抗，五毒是其中之一，而且作为主要战力冲锋陷阵，两下干起来了死伤惨重，五毒的凶名也是那时候传遍大江南北的，同时五毒也借机在黑龙沼无量山等地埋下了势力，与各族睦邻友好。唐朝由于弹丸之地无所谓开不开化加上代价太大不划算，把南疆划入安南都护府管辖，名义上由安南都护府治理，实际上仍是各族自治。由于这场“开化之战”五毒伤亡惨重，几乎每家都有亲友战死或被俘虏强迁入内地，因此苗人极为仇视汉人。在魔刹罗领导下，五毒渐渐恢复元气，并且渐渐发展了黑龙沼等地的势力，五毒逐步成为南疆的一股重要势力，渐渐掌握了南疆一带的实际管辖权。
五毒与别的教派不同，他不是师徒相授而成的门派，而是出生决定的一个族群。因此纳罗这种身份能混进五毒并且成为五毒使之一，要是没有猫腻我死都不信。因此俺设定的是，纳罗的加入是有代价的，她有自己的势力，在魔刹罗时代，她的加入除了共同抵抗“暴唐”之外，也提供了一些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提高了五毒教众的生活水平，并且向魔刹罗熏陶了先进的中原文化，使得魔刹罗在与方乾相遇时可以俘获方乾的芳心—这个女人不仅雄才大略而且了解中原文化与他心意相通（而且魔刹罗不懂的地方方乾可以玩养成OJL）。总之，纳罗是推动民族融合提高苗疆生产力水平的重要助力。因此，同样是混进五毒的，纳罗做了五毒使，唐书燕最后成了塔纳，不仅因为唐书燕对五毒心怀鬼胎，也是两人能力高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