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起云涌》半月剪

1、温婉

　　蔓华苑的大片红梅开得盛意恣肆，雪花如同飞鸿踏雪般落满了整座蔓华苑。似要与红梅结合跳出一整支令人心醉的舞。一白衫女子伸出手去触摸那片红梅花瓣，似乎能溶进红梅的香气里，渐渐地笑了。那笑里有包容，温婉。唯独没有欢喜。

　　张氏听下人说夫人在蔓华苑，她生怕夫人在这样的冬日里着了凉，立刻带上夫人的衣物前去，却看到了这等美好之事，夫人着一身月白牙衣裳，搭上红锦小袄，小袄内虽制着许多金丝线条雪狸绒毛，仍然能看出那玲珑有型的身材，夫人着这一身在这里实在太美了。就觉得是落入红梅里的精灵，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虽然夫人三十有二，但这容貌跟身材与其他世家二十几的女子无差，张氏紧了紧手中的衣物，跑上前为夫人披了件大氅，“夫人，看景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子。”虽然夫人有婢女为她撑伞挡雪，在这时惹上风寒却是不妙的。

　　云舒没接着话茬：“奶娘怎么来了？”云舒收回纤指，粉唇轻启，恬静得不可思议。张氏一怔，夫人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知道自己不只是来送衣物的，“您怎么还这样冷静！大人又要纳妾了！听说这回是京兆尹的三女儿，您...您怎么就不着急呢？”张氏的一张脸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焦急了。

　　云舒伸出手捻着一点积雪在手中把玩，不消一会就化成一滩水了。“奶娘很心急啊。”云舒的语气疏远而淡漠，没有一点为夫君纳妾的伤心意，“又不是没纳过，随他去吧。”她是连城夫人，是这个府邸的当家主母，哪些不必要的她不需要有，她的夫君虽是内阁大臣，纳的妾也不算很多，只要不宠妾灭妻她都能够接受，更何况自己的娘家可不是谁都能击垮的，她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极好的，府里的老夫人待她也不错，不会因为纳妾而导致自己的地位不稳，奶娘虽为她着急，但这般着急在外人看来怕是要大做文章了。

　　“此话我听见了，切不可在别处说起。”张氏拎得清，应了。“夫人教训的是，奴婢多嘴了。”一直为云舒撑伞遮雪的婢女没有说话，心里却惊叹，夫人真是有容人的雅量，大人再纳一个就是十姨娘了，想想，二姨娘嚣张跋扈、三姨娘柔弱娇媚、三四姨娘同位一个母家、五姨娘善于佛经，不问世事。六姨娘绵里藏针、七姨娘是夫人的陪嫁、八姨娘与九姨娘都是最近刚过门的，如今又要添新人，夫人的日子还真不好说，旁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大人对夫人是有情的，可夫人对大人总一副淡淡的样子，大人便一个一个纳进府里，可夫人似乎不曾动容，唉——令梓在心里长叹，这下府中又要热闹了。

　　“奶娘，你与令梓去取我的凤头篌来。”语气，不容置疑。奶娘皱了眉，“夫人，取凤头篌奴婢一个人就可以了，让令梓陪着您，我也放心些。”云舒倪了一眼张氏，眼神疏离，“这个府里怕是要易主了。”

　　张氏怔了。随即跪在地上，“奴婢...您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张氏正要说，见令梓朝自己投了个眼神过来，便不再言语，“奴婢知错，现在奴婢就和令梓去取。”张氏走之前还不放心的看了看云舒，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连城晏本来有事找云舒商议，听说是进了蔓华苑，但是现在人怎么不在，他深吸一口决定离开的时候在空中闻到了专属她的芝兰香气，便走进了红梅中，在不远处看见了身穿月白牙衣裳的云舒，头上没有过多府发饰，只有一支象征的蓝白玉簪子，见她双手合上，似是虔诚得念着什么，连城晏觉得这样的云舒很美，上前握住柔夷，很冰，如同这雪般没有温度，怕是在这呆的许久了，心里暗叹这个发妻，真是不注意她很久了，这些年自己也的确过分了点，现在也不想在去商议什么事情了，毕竟还是眼前人重要。

　　云舒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睁眼看是自己的夫君，在一起十几年的夫君，连城晏。立刻作了个礼，“大人。”连城晏忙去拉她起身，“咱们本是夫妻俩，不必跟我行礼，你是我的妻。”语气中无尽的温柔，眼神充满深情，随即在她脸颊梨涡处落了个吻，云舒眼看躲避不了，只好接受，“大人真是在外面学坏了，这起子流氓行径挨个学了遍。”云舒嗔怒，那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妩媚，让连城晏看了别提多高兴了，能亲近她而不被拒绝，让他这辈子流氓他都是愿意的。连城晏大掌拖住她的腰身，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就对你流氓了！”语气里不可否置的兴奋。

　　刚要去寻云舒的张氏和令梓看见这一幕便松了口气，特别是张氏，心里终于心安了！夫人终于愿意接纳大人了，其实接纳算不上，夫人十六岁嫁与大人，如今也有十多年了，为大人诞下两子，但这些年总对大人淡淡的，似乎没了情意，每逢初一十五到夫人房中歇息时也就形式上说得过去，她们守夜时都能听见大人的叹息声，夫人终于对大人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