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use You...[润智润]》阡落落

4、'Cause You Stay

　　连樱井翔都看出来了，松本润跟大野智之间的气氛不对。
　　尽管在摄影机前，依然是关系融洽黏腻的好团员模样，但是在数次的站位轮换之间，那两人竟连一次都不曾对视。即便是正在进行对话，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也是只将目光松松地搭在对方的脖颈周围。倘若其中一人拧过脸来，另外一人必定把话题抛到别处。
　　如此敬业的闹别扭…该夸奖他们拥有职业精神吗？
　　去问自家Leader自然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那人只会放空眼神，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于是趁着两本录制的中场休息时间，永远在为团内大小事务操心的男人朝松本晃了晃手中的烟盒，示意他吸烟室见。

　　“我不会问你跟智君之间发生了什么的。”
　　拿火柴替松本点上烟，樱井深深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
　　靠在旁边、站姿别扭的青年微微垂头，额发全数梳了上去，浓艳眉眼间仅一瞬动摇。
　　“你也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插手团员的私事并非明智之举。然而，不论怎样闹别扭，我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不快，以‘岚’的形式展现在观众面前。”
　　但凡收敛笑容，樱井便显得冷淡严肃。
　　自小至大，松本都有些怵进入理智模式的樱井翔。他抿着烟嘴，几乎咬到自己的指尖。隔了好半天，才有低低的、虽不情愿却也服帖的声音在狭窄的吸烟室响起。
　　与香烟燃烧产生的颗粒相撞，独特的甜美中混合苦涩。
　　“翔君…我明白的。”
　　良久，樱井翔软了唇角，抬手似乎是意欲抚摩松本肩膀，在空中晃了晃，最终还是放下来。
　　他也不想再用敷衍少年润酱的方法，来对待已经长大的松本润了。
　　于是便只是放柔语气，按灭香烟。
　　“我知道你一定懂的…方才润君的努力，我们都看得到啊。”

　　樱井翔提前离开时，别的都不提，只嘱咐他尽快回乐屋吃午饭，“免得面都凉掉了！”。
　　恢复了一贯的爽朗明快，笑得眉不见眼，下巴又多了几层。
　　仿佛适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令人尴尬的对话。
　　留在吸烟室一口口地解决残烟的松本，由于变成一个人，愈加惫懒了姿态。
　　他极为罕见地猫起背，手指抵在肋骨上，吐出的烟雾在眼前变幻为各种形状，最终还是消散开来。
　　他猜樱井翔必定想不通，为何自家的长子与末男会突然闹成这样。在团员眼中，他们大略是最不会起冲突的一对儿。Leader随性通达，他则克己认真。工作里，通常是一人紧拽着另一人向前奔跑，而被带领的一方亦从不怀疑。
　　然而眼下的事实是两人的确冷战了。
　　不是作为“岚”成员的松润和Leader。
　　而是作为恋人的松本和大野。

　　缘由追溯起来异常简单，无非是在某次双方有重叠休假的时候，松本润想要与自家恋人共同度过。但他却在由工作现场暂时返家后，便失了大野智的联系。那人邮件不回，移动电话也在信号圈外。待好容易寻到扛着满身渔具晒得鼻尖脱皮的恋人，他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
　　“智、一起住吧。”
　　而面对字字紧逼的松本，大野智仅仅以沉默回应。

　　松本明白这次的冷战由他而起，也确实是他欠了考虑。
　　从小就在艺能圈内摸爬滚打，他不是不明白艺能人身不由己的道理。况且，如今的“岚”早已由默默无闻的小偶像集合，脱胎换骨为国民团体。他们早年吃过不少苦头，再小的一块石头都能激起千层浪。倘若被人得知“岚”的队长与成员同居，即使由好的意味来讲，是同伴间感情甚笃的表现，但这一来或许可能暗示团内存在不平衡的小团体，二来也会有阴损小报拿此事攻击他们的性取向。
　　再退一步来说，“岚”的团体工作相当多，五人就像是持续着长年的学校生活，每周都在固定时间相见，以恋人的身份去考虑，亦总要为对方留出些私人空间，才能维持更稳定、更久远的关系。
　　松本并非不清楚这样的道理。
　　他想尽办法、竭力控制自己的心情，一心想去打造最完美的恋情。
　　况且，他所爱的那个人，恰是最厌恶他人牵绊自己的大野智。

　　在他沉默的档口，香烟烧到底端，险些炙了他的手指。
　　松本一惊，连忙将烟卷脱手，慌乱地甩了甩。
　　星点刺烫过后，更加深重的钝痛在皮肤上缓慢蔓延开来。
　　十指连心，他一瞬痛得忘了呼吸，似乎连心跳都暂停了。用力朝指尖吹气，脸颊一鼓一鼓。他平素就有自言自语的习惯，“疼疼疼疼——”脱口而出后，便边检查着被烫红的皮肤，边随意地自我安慰：
　　“这种小伤什么的…没关系啦，拿凉水冲一冲什么的不就好了～”

　　可是只要真心爱上了，人就会患得患失。

　　松本润觉得自己要的并不多，他连参与恋人的生活都不奢求，不过希望多几分了解。
　　现在身处何地，在做什么事情，是否开心，有没有一点…想到自己。
　　仅仅需要发个邮件，或者打个电话，就能够完美解决的欲望。
　　但大野智不给他这个机会。
　　那个人，真的太向往自由了。
　　他会任凭自己的感情肆意发展，不论爱上谁，都是心脏与荷尔蒙的作用，与理智毫不相关。但与此同时他也在逃避，逃避两情相悦后不可避免的责任，逃避恋人以爱的名义为他套上的枷锁。
　　正因为如此，松本润才希望能够与恋人有一个共同的家。
　　这样一来，那个男人就总会回来。
　　回到他所在的、单纯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

　　他有个特别幼稚、特别简单，也特别独一无二的梦。

　　进入第三本录制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疲倦了。
　　娱乐番组中，抱有高情绪是必备要求，进行担当的樱井和吐槽役的二宫，肩上所负的责任更是比其他三人强了许多。最近，二宫由于同时拍摄着电视剧，更是进一步削减休息时间，眼下的乌青几乎令化妆师无计可施。
　　脑内仍盘旋着方才在吸烟室中与樱井的对话，因而虽然并非刻意，松本依然愈发打起精神。撒娇卖蠢，使尽浑身解数，逗得嘉宾与观众们大笑不止，连接梗的樱井都快要笑出镜头去。
　　在一片其乐融融中，他注意到，维持着发呆形象的大野，将更多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
　　好容易结束拍摄，时间已近深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乐屋，二宫脱掉演出服，几分钟便不见踪影；樱井边检查着日程表，边同相叶讨论夜宵去处，究竟是去喝酒还是烤肉还是荞麦面，好不愉快。松本累得有些不同寻常，动作慢了半拍，将垂了几缕的卷发别到耳后，他换着私服，眼睛还低下来，去瞟有好几封未读邮件的手机。
　　恰读到小栗旬那绘文字纷繁复杂、几乎扭到屏幕外面的联络，松本的视野一暗。
　　抬起头，早已换回灰扑扑的地味私服，短发剪得胡乱的小个子男人，正拦在他的身前。
　　右手揣在套头衫的大口袋里，目光依旧是那样迟滞。
　　没有表情，圆圆的面包脸上，涂有亮晶晶唇油的嘴无意识地嘟起。
　　唯有随意垂下的左手，一反常态地…
　　拎了一个塞得鼓胀的运动包。

　　冷战数日，在镜头前故作亲昵，结束了工作，再这样若无其事地单独寻来。
　　对心脏的刺激有点厉害。
　　为掩饰动摇，松本垂下头，一粒粒系着衬衣纽扣。
　　还试图开着玩笑：“大野桑你又要去一生悬命地晒黑啦？”
　　结果才刚刚扣至胸口，便被对方一把制住手腕，松本在不被团员注意的范围内挣扎好几下，都没法脱开。

　　若说毫无在意，那必定是骗人的。
　　松本心中咻地燃起浮躁情绪，脸色也冷下来。
　　“你要干嘛？”
　　“开车。”
　　而大野并不示弱，他那黏黏糊糊的嗓音，也能绷得魄力十足。
　　“哈？你究竟要干什么？”
　　“当然是回家啊，我没有预约计程车。”
　　浮躁愈盛，松本润永远都拿不稳恋人的企图。
　　“那你就让助理现在打电话，马上就能有车来的。”
　　“可我不知道地址。”
　　“…大野桑，你今天是喝醉之后上台的吗？”
　　“我是说…”而黑皮肤的童颜男人并不受松本挑衅，握住对方匀称手腕的指尖略一施力，重又变得松弛，只是轻轻地圈住了那一小块凸起的骨头。他将脸侧到一旁，松本的角度居高临下，能用目光清楚地描摹他弧度优雅的眼睑、略微泛红显得可怜的眼角，以及鼓起来的圆脸颊。

　　“我是说回你家…我带了行李…”
　　音量渐弱。

　　一时间，松本润只觉百感交集。
　　“…大野桑！”

　　当着樱井与相叶的面，他们没法再多说什么，只是松本登时加快了收拾的节奏。两人冲剩下的团员道别，并肩踏出乐屋时，松本敢确定方才樱井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可此刻，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换句话说，那些都是能够留待明日，抑或留待未来解决的小问题。
　　穿过工作人员络绎不绝的长廊，与搞笑艺人共同乘坐电梯，在偌大的停车场找寻自己今晨停泊的车辆。
　　总算确定位置，两人的快步逐渐演变为小跑。
　　解开车锁，分别拉开车门，驾驶席与助手席之间距离被顷刻填满。

　　一个等了很久很久的坚实拥抱。

　　松本润有个特别简单、特别幼稚，却也特别独一无二的梦。
　　只有他独自一人，便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深夜归家，从口袋里哗啦啦地提出钥匙串，插入门锁后拧动。
　　缓缓打开家门时，客厅中仍亮着一盏夜灯，就好像个寂静燃烧的小太阳。

　　他说“我回来了”。
　　然后有个软糯困倦的声音，从沙发传来：
　　“欢迎回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