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图鉴》枢玖

51、龙神

　　目前掌握的证据是冰雨和余潇龙的口供，但他们没有真正见过幕后主使。这几个人相当聪明，在见面的时候遮掩了自己的样子。但余潇龙记得当时主动接触他并提出能帮他复仇的人的声音。

　　早些御宇庭内部就出现过“不再依赖左家，将力量收归御宇庭”的声音。御下直属在抓到冰雨后进行调查受到了阻力，以此可以推断始作俑者来自内部。夜鸩商行根据这些线索进行调查最终找到了这六个人。只是光凭借这些证据想要定他们的罪太难了，他们完全可以推脱，毕竟左雅没有确凿的直接证据，即使是夜鸩商行通过卧底诱导出的口供，他们也可以否认自己说过。

　　而且比起所谓的审判，左雅更想亲自报仇。说实话，在这种仇恨下，她已经不能理智冷静地行为了。去TM的按照规定行动！她十岁之后就开始叛逆了。再者说，左家的立足根本不就是绕开规则，隐秘地在暗中行事吗？在利用完左家处理了那么多黑暗事件后就想要消灭掉？没有那么划算的事！

　　“在龙神面前说吧……你们没有策划这一切。”左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冷冷的笑。他们当然不敢说，因为这是有天谴的世界啊！在龙神面前说出这样的谎言，肯定是要遭报应的。而他们的害怕佐证了调查内容。

　　意识到左雅今天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跪在地上的六人突然暴起向左雅打出一掌。虽然刚才他们被左雅打的惨兮兮的，但一同攻击的话说不定能跑出去。只要在御卫武的保护下就安全了。

　　但左雅立刻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们的希望。她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速度太快而出现了幻影，仿佛有好几个她，同时把人踹飞。大概是叫声太惨了，外头那些生怕她真的把人宰了的人赶紧冲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满地打滚的几个人。

　　被高压的恐惧和身体的疼痛刺激，其中一个老头怒道：“谁都知道你家收了报酬什么任务都做，仇人一大堆有什么稀奇的！谁知道是哪个人干的！”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即使惧怕左雅的武力以及天谴，对权力和名誉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无法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行。

　　即使十字水的人绝大多数都信仰龙神，也有人不相信天谴……或者是在某刻宁可相信自己会是那幸运的存在，不会那么倒霉因为一个小小的谎言而遭到龙神的惩罚。的确，他们没有立过誓言，即使说谎也不要紧，但那是一般情况，此时他们在龙神殿内。十字水的人认为龙神像是龙神在人间的分【神，也是具有神力的。

　　从没有人见过龙神，是否存在没人知道。或许所谓的“龙神的天谴”只是天道的反应，如同电脑杀毒程序一样死板的东西？即使存在龙神，它又是否听得到人类的声音呢？矗立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人类用凡间的金属铸造的雕像而已啊！

　　偶尔的会产生这种想法非常正常吧？也应该不只一人产生过。然而在这一刻，从未降临人世的龙神展现了神迹。

　　左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点得逞的兴奋。自从知道妈妈是龙息之后，她就确定世上的确存在龙神，所以她才赌了一把，结果没有让她失望。害了人命后又在龙神面前撒谎，果然是会触怒神明的。

　　金灿灿的龙神像表面出现莹莹的亮光，微微地舒展身躯悬浮在金座上，胡须无风自动，带着股悠然。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确实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而不是单纯的会动的机械。同时一股浩然如海的威压从龙神身上散发开，令在场的所有人好似背上压了座大山般沉重。

　　这就是十字水的信仰，光凭气势就那么让人恐怖，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强大到这种程度，好像咳嗽一下就能把人弄死，不愧是神明啊！

　　一个庄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在吾面前谎话连篇，挑衅神威，该罚！”

　　左雅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显然也是听到这些话的。随即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雷光从天而降，把屋顶劈了个大洞，雷落在被左雅踹翻在地的六人身上，只是几秒钟他们就变成了灰烬。

　　天谴！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雷光散去后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左雅却不单纯地震撼天谴或是因为仇人死亡而痛苦，在大脑逐渐清醒后她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诚然是因为闹到了龙神面前，龙神才会显灵，但龙神殿建成那么久，每天有形形色色的人来到它面前，有虔诚的、有临时抱佛脚的、有良善的、有卑劣的……从来没见它表示过什么。而且它刚才惩罚的理由是那些人试图蒙蔽神明，质疑神明的权威，而不是他们杀害了那么多人。

　　所以……神明目无下尘，它既不看凡人的欢愉，也不在乎他们的苦难。神是高于人类，生活在另一层次的存在。人总是想要祈求得到神力的相助，能够不依靠自己就获得成功，但神啊……只是偶尔用余光飞快地瞥下人间而已。

　　之所以今天龙神会替左雅出头——暂且用这个词语吧，是另有目的的。当然它利用龙息制造出一个生命体，也就是左雅的母亲绝对是有目的的，但是银死了，所以它的希望落在了左雅身上。即使现在它还未向左雅透露过什么，但绝对是有原因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龙神才会在此刻出现，帮左雅解决麻烦。

　　但之后龙神没有再有什么动作，金光从它身上消失，龙神像逐渐恢复了原来一动不动的死物。再过了好半晌，人们才回过神来，但刚刚的一幕将永远印在他们心里。接着他们有些迟疑地望着左雅，最终曲戈上前一步，“左雅，我以恐怖袭击未遂的罪名逮捕你。”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屋顶的大洞跳了进来，对着御卫武和御下直属使用了幻术，然后扛起左雅就跑。左雅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色飞速移动。“井岚，放我下来！”井岚不回话，只管跑，他又用了几次幻术，开辟出妖小径，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左雅终于从他肩上挣扎了下来，恼火地吼道：“你跑来干什么？”

　　“明摆着是救你啊！”

　　“元丹被抢走就够可怜的了，干嘛来蹚浑水！”左雅气得跳脚，丢下他就要往林子里钻。井岚板着脸，同样火大地吼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左雅站住了，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井岚喜欢她？开什么玩笑！他们俩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感情线？但这个时候她可没工夫跟井岚掰扯这些，先不说云断有那么多人在追捕她，就光曲戈一个就够麻烦的了。曲戈有着天赋罚诫，这是种非常厉害的能力，就连冰雨那么强的人也被困得死死的。井岚元丹被夺，肯定不是曲戈的对手。

　　“你快走，别让他们抓到。”左雅没有转过身，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在来到这里时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报完仇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你知道的，我信因果循环，被抓到也没什么说的。有曲戈在，跑不掉的，你自己快走吧。”

　　“但是……”

　　“不用但是了！他们不会杀了我的，不说没有一个人死在我手上，我可是最后一个鵺了，他们舍不得。”左家每一代里都会有一人得到万民宗谱，如果左雅死了，谁也不确定这神秘的东西是出现在别人身上还是就此消失。此外左家还有许多传承，那份难以想象的财富。再者说了，曲戈好歹是她表哥啊！

　　井岚还想说些什么，但其实他也没有很好的计划。要去哪里呢？以御宇庭的实力，想要抓到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跑掉的，永远不要小看国家机器的能量，有时候它只是觉得付出如此多的成本高于收益，而不是做不到。“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去妖界，他们没办法找到我们的。”

　　“逃亡一辈子，想想都很可怕。以前师父问我，报完仇之后想要干什么。我那时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除了报仇我什么都不想做，现在无法确定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被抓住是我已经做好的准备。不要废话了，虽然妖小径已经消失，但迟早还是会被找到这里的。你被抓住了会被杀掉的。”左雅的手指斜指着地上一划，一道透明的结界树立了起来，将两人隔断在两侧：“不要在最后让我遗憾了。”

　　随后左雅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茂密的树林，随着“沙沙”声逐渐变远、变轻，那瘦削的背影消失在绿色中。井岚没有追上去，仿佛时间静止般丝毫不动地站在那里，结界悄无声息地碎裂、消失。他的眼睛眨了下，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接近云断中间山峰的某处树林内，曲戈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好像有种独特的自信，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巫风左顾右盼，显得吊儿郎当的，好像根本不在认真地搜查，“确定往这边走吗？叫我的话肯定用传送符离开云断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左雅拨开灌木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面前。于是他夸张地做了个“哇哦”的口型，诧异地看了曲戈一眼，好像在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下的秘密约定，但可惜的是在场的人除他以外全都是该死的冰山脸，什么都看不出来。见曲戈不动，他小跳着走了过去，从兜帽下露出一张三个弧度的笑脸，由于幅度太大而显得一点真情都没有，然而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小左雅，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