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湘南》念飞舞

8、地位

　　她所知道的简塘，除了有好看却时常扭曲的脸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加注在她身上漫无止境的痛苦。而他所逐渐了解的南宫望，除了那张和简塘相同的俊颜之外，还带给她一丝一丝像小孩子口里软软的棉花糖的香甜的温暖。
　　与他的相处，半月有余。抛开进宫那天天方夜谭似的无厘头婚礼，这些日子的生活，才让她有了身处皇宫的感觉。
　　结婚那日所在的宫殿，是南宫族皇家成员在结婚是行婚礼的专用殿堂——清妍殿。这个宫殿有些类似于现代西方的教堂。在她的印象中，古代的婚礼平凡人家一般是由男方上门提亲，再由新郎选了吉时吧新娘接入家中，喜娘主持婚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完完整整又啰哩八唆的一套标准化程序。至于皇家的婚礼她有点搞不清楚，南宫望情况特殊，神智不清楚，又是皇室正血统的二皇子，亲自去接她一个青楼女子难免不妥，但是，新婚那日一没有拜天地，二没有拜高堂。三没有夫妻交拜，只是陛下赏赐结缘信物一对，喜娘说了礼成，大概也算是结了良缘吧。
　　简湘南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站在一旁的婢女立刻迎上前来，双手叠在腰边，福身，“娘娘。”
　　“二殿下呢？”昨晚，南宫望抱了一个木盒子回来，白衣上全是泥土，她问他那是什幺，他却故作神秘，后来，他拉着她早早的睡了，谁知，一大早人就不知上哪去了。
　　“回娘娘，二殿下一大清早就抱着个木盒子出门去了。望星阁的守卫说关将军陪同二殿下去了南厅。”
　　“我去看看。”举步出门。
　　“娘娘，”刚刚回话的婢女怡西叫住她，“娘娘还未梳妆，早膳也未用过，是否可以让女婢为娘娘准备？”
　　一拍额头，差点忘记古人繁琐的规矩，回身走向梳妆台，向怡西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怡西一怔，忙道：“娘娘哪里话，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说着就动手为她整理衣容。
　　简湘南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傲慢格格，对待下人从来都是礼遇有嘉。嫁入皇宫前几天，便有听得一些下人在嘀咕她是青楼女子，出身不好，水性杨花什幺的，后来是因为关索的关系，这些话也便没人敢说了。倒是一开始，南宫陛下赐给她的两名宫女怡西和怡南对她颇有不满，但终究是陛下选赐的人知道在宫内生活的规矩，现在她的身份又是二皇妃，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在她面前放肆。
　　不过，怡西和怡南也只是对她冷言冷语，也不至于加害她。她心里明白她们的不满，对她们依然客气，不拿主子的身份压她们。她知道，在这深深皇宫之中，皇妃的地位虽然高，但是威信却是强加于每个下人身上的，而不是正真的服帖。简湘南希望这样的历史能在她身上有所改变，只是应为她生前是个被气压的连下人都不如的宠物一样的存在。如今，她更能体会这些奴婢饱受欺压的痛苦。
　　果然，没隔几日，怡西和怡南就跪在她面前请求对她们的侍主不敬得到惩罚。
　　她当下扶起她们，笑说：“这责罚从何谈起？”
　　怡西和怡南对看一眼，没料到自家竹子这般反问，“奴婢该死！不该听信流言蜚语，对娘娘不敬。”
　　“哦？对我不敬？你们是没有服侍我宽衣还是没有服侍我用膳，或者你们曾置我不顾，有吗？”她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反问。
　　“这，奴婢……”怡西和怡南哑然。
　　“没有是不是？你们尽职伺候我，何罪之有？”她嫣然一笑，“再说，他们说的也不错，事实我确是青楼女子，既是事实为何不信。”
　　“但娘娘待人宽厚，心地善良，与他们所说天差地别，奴婢不该轻信他人，坏娘娘声誉，更加不该因流言而不敬于娘娘。”唤作怡南的婢女急急道。
　　“那，你们现在不是知错了吗？”她拿起桌边的青瓷茶杯，轻啜一口清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又何须惩罚你们。今后你们还是我的贴身婢女，真要受罚，将功补过可好？”
　　怡西怡南听她这幺一说，明显是她铺了台阶给她们二人下。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妃，却这般宽厚待人，不似深宫之中刁蛮歹毒的娘娘，四处显耀她们的权势。这幺一位肯体谅下人的皇妃，真让怡西怡南打心底尊敬。
　　“谢娘娘！怡西怡南为奴为婢定将全心伺候娘娘！”此后，怡西怡南始终在她面前尊敬得体。
　　她宛然一笑。宫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即便她现在是皇妃不假，但是南宫望被害之事一直没有人提起，暗自推测，她觉得其中必有隐情。而二皇子在失忆之前，据说是足智多谋，精通兵法，善摆迷阵，博学多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称南宫族第一才子。如此之人遇害之后却只是加强了在他身边的防范，并未听说要彻查此事。她深感疑惑。
　　此外，文武大臣在此事发生之后多次上书请求陛下对立太子之事慎重思虑。不先关心刺客行刺的目的反倒关心起太子的人选，更加让她觉得事情蹊跷。现在二皇子神志不清可以不理不问，但是她总觉得刺客不抓获，心中就难以安稳。她害怕刺客会卷土重来，以往聪慧的二皇子都逃不过刺客的行刺，现下二皇子又是这样，难免让她担心不已。
　　她又是初来宫中，万事的来龙去脉还不详尽。反念一思，她决定先要让宫内把二皇妃的地位摆清楚才行。一来，她的出身的确是个麻烦问题，以宽容待人，赢得人们尊重和敬仰。二来，有了多数人的支持，她也能在事发之前洞悉风声，以免祸事以至时还来不及防范，伤了南宫望。
　　陷入沉思的她，惊然发觉，原来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关心南宫望的安危之上。她每一步的思量全都围绕着南宫望，她的夫君展开。而初见他的内心恐惧，似乎都转换成了爱妻一般的关怀。
　　她傻傻一笑，是呢，那个笑起来傻傻的孩子一般的男子，那个关心她说着喜欢她保护她的男子，那个给她温柔给她温暖的男子，那个要和她相处一生的男子，的确是值得她付诸所有的关心啊。
　　“娘娘可还满意这个发簪？”怡西托着一支玫瑰花头的发簪，打断了简湘南的思绪，“或是娘娘喜欢昨天的百合珍珠那支？”
　　“你这双巧手，每天都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不管佩戴哪个发簪都好看。”左右看看怡西为她梳整的发髻，她满意地一笑，“就这支吧。”
　　“是，娘娘。”被简湘南这么一夸，怡西笑容满面滴插上玫瑰发簪，“娘娘人长的美，随便戴什么都好看，哪里是怡西的手巧啊。”
　　她嗔怪道：“你这丫头，就会贫嘴。”
　　随后，草草地喝了怡南准备的人参汤，便前往南厅去了。